“主子,你怎麼纔回來。”方邁進承乾宮門,就看見荷香急匆匆地迎了出來。緊接着,在她身後,一個少年一臉嚴肅地看着她,劈頭就訓了起來:“這麼冷的天兒,不安生在宮裡待着,又跑到哪裡去了?”說罷,一面冷臉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多大的人了,不知道拿個手爐嗎?這麼涼,凍壞了可怎麼是好。”
“四哥,我不冷……”荷香有眼色地退下了。她的手被他握在手上,看着他緊蹙着眉頭的神色,不禁一笑:“四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還出去。”胤禛一本正經地看着她,將她整個人又往自己身邊拉的近了些。看着她直直的小眼神兒,便知她分明是有話要說,卻又不肯在這兒說,才嘆了口氣,鬆口道:“走吧。”
她暖笑着,由他牽着手出了承乾門。也不問去哪兒,只這般一路向北在東一長街上走着。許久,才聽他開口:“去了趟大佛堂,這會子在想什麼?”
“你可知良嬪的近況。”她仰頭瞧他,淡淡開了口,“雖然一直呆在後宮,我也清楚,似乎前朝,太子已漸漸失勢,八哥風頭正旺……”她前言不搭後語地說着,“良嬪出身不高,如今老八卻這樣,前朝後宮,就不能有個平衡嗎。”
“靜慈?!”胤禛皺眉,語氣中帶着輕微的訓斥和太多的擔憂,“前朝怎樣,太子怎樣,不是你可以去參與關注的。答應我,不要糾纏進去。”
靜慈嘆了一口氣,將手從他手中抽出。
聽着這情景,他是以爲,自己是爲着那些不得寵境遇不好的妃嬪求情嗎?皇阿瑪的三宮六院,與她何干?如今見着老八羽翼漸滿,而他卻依舊只是事事維護着太子。若是有一天,太子無用,老八勢大,這後宮之中還能把佟佳氏一族置於何地?她如今所爲,不過是爲自己留着條後路。
一路走着,不覺走到了射殿。遠遠地有當值的小太監小跑着迎過來,打了個千兒,道:“給四爺請安,給十四公主請安。四爺,這會子是要練箭?”
胤禛看着前面黃琉璃瓦歇山頂的殿宇,免了小太監的行禮,道:“今兒天冷,算了吧。我和妹子碰巧走到這兒,你去備些茶點,我們略坐坐就走。”
小太監領命退下,胤禛回頭看了她一眼,也未說話,隻身向殿內走去。
靜慈見他緩步離開,跺着腳嘆了口氣,無奈之下只得跟上。進到殿內,方撅着嘴,喃喃道:“四哥。”
茶點已經備下。胤禛端着蓋碗抿了口茶,擡眼敲她立在門口,道:“過來。”
她不情不願地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明知他所惱火的是什麼,卻硬着嘴不肯認錯。想來,自己哪裡有錯,良嬪也算是自己的額莫,她爲着自己親安布的日子能好過些,爲着老四以後的路,哪句說的有錯?
胤禛見她梗着脖子在那裡吃糕點,也不理自己,知她是真惱了。不禁有些頭疼。這個妹妹,是自己親自教養大的,平日裡又有皇阿瑪手把手的教導,心
智哪裡是尋常十三歲的孩子可比的?她說的並沒錯,而自己,惱火的只是,她還尚幼,卻已知道了這麼多。是自己教導的問題,還是她天生就這個樣子?”靜兒,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哪些小心思,有哪一個是我不懂的?”
“四哥既都懂,想來也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她冷笑,還熱的茶水被她重重撂在桌上。他都懂?他當然都懂。自己這麼多的心思,打小就是跟他學的,他又怎會不懂。
胤禛抿着嘴,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她要什麼?她想要的自己自然明白。她要的是他一句承諾,承諾不讓宮外皇子間的紛爭擾亂後宮,承諾他可以最大程度的自保,就算太子無能,也要想方設法保護自己,護好老十三。可是靜慈,自幼聰穎的你又怎會不明白。這些事情,哪裡是我可以左右的。生在帝王家,榮華富貴不是自己的,隨心所願是不可能的,更不能說盡全力去保全自己保全別人。
“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貴妃娘娘該着急了。”良久,他疲倦地閉上眼眸,不忍看她。靜慈,康熙27年生,今年13歲。再過兩年,便是你及笄之年。接着,就是和宮張羅着擬定駙馬人選,選定駙馬,大行冊封禮,然後下嫁。就算這會持續很多年,可能會到她18歲才正式下嫁,然而……他如今最想保全的,是她。不願她遠嫁,不願她遠離皇宮。這些,於他而言,比任何勾心鬥角的紛爭還重要。可這小小的她,又怎會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