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洞穴是彎曲的,就像一條綿延的地下河道一樣,上下左右都滿是閃閃發光的黃鐵礦,在火把和手電的照射下,黃鐵礦反射出來的光線都快讓人睜不開雙眼。
前進大概十來分鐘之後,一處祭壇出現在衆人眼前。
祭壇的中心位置,立着一尊豹頭人身的雕像,在雕像下方有一口豎起來的用黃鐵礦鑲嵌而成的棺材,在其周圍四個方向,擺着四口發出暗紅光線的棺材。
此時的唐千林、李雲帆和倪小婉,還在擔心易陌塵,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就突然間消失了?
馬延慶沒有急於上前,而是環顧四周,問:“易老闆呢?”
唐千林不語,也不回答,故意讓馬延慶去猜測。
馬延慶看着唐千林道:“你該不會讓易陌塵那個只會耍嘴皮子的廢物來埋伏我們吧?”
唐千林實話實說:“先前他明明在我們跟前,突然間就消失了,不知道去哪兒了,也許是被豹奴擄走了吧。”
馬延慶當然不會相信唐千林的話,這也是唐千林意料之中的,就算他說實話,此時對一切都抱着懷疑態度的馬延慶當然不會相信。
“查看下棺材。”馬延慶命令手下道,“小心點,不要毀壞了東西。”
馬延慶的手下分成四組,兩人一組去查看周圍那四口棺材。
李雲帆看着棺材問:“這些棺材什麼意思?”
唐千林解釋道:“按照五邪煞星的位置排列的,北臂市,南貫角,西出心,東日變,中間的就是鬼柳,不過這種排列方式是換位。”
倪小婉納悶:“什麼叫換位?”
唐千林道:“原本的方位不可能這麼集中,只是爲了某種目的,採取星相中換位的方式組合在了這裡,實際上這個位置的主方位應該是東面的日變位。”
倪小婉問:“師叔,那麼這裡就是開啓星門穴位的地方?”
唐千林搖頭,看向洞穴更深的位置:“不是在這裡,這裡應該只是縫千屍結合惡薩培養豹奴的方式,用來煉屍的地方,開啓星門穴位的地方應該還在裡面,我也是推測,畢竟我以前也沒有見過。”
“王爺,棺材裡什麼都沒有。”軒部的人上前彙報道,“似乎也沒有機關。”
那人說完,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唐千林。
馬延慶走到唐千林跟前,抱拳道:“唐先生,你的高見呢?”
唐千林道:“那就繼續前進。”
馬延慶擡手道:“請唐先生引路吧。”
馬延慶說完,軒部的人持槍對準幾人,示意唐千林等人先行。
馬延慶大概是意識到了黑暗中的危險,決定讓唐千林等人在前方開路。
唐千林三人只得率先朝着深處走去,走過那祭壇不到三十米的位置,洞穴的情況就發生了變化,洞壁兩側都擺着無數具盤腿而坐的骸骨,骸骨身上都穿着薩滿的服飾,手中拿着各類的法器。
而在中間用骨頭所鋪成的地板上,卻四散着清兵與祭兵的骸骨,他們依舊維持着生前廝殺的姿態,看樣子百年前這裡經歷過一場惡戰。
“快到了。”唐千林低聲道,同時扭頭看了下後方的馬延慶等人。
軒部的人手持武器與唐千林等人保持着距離,馬延慶走在手下的保護圈中,而馮真源一如之前慢慢走在最後。
倪小婉看着四周:“師叔,這裡一點兒光都沒有。”
洞穴漆黑一片,那些黑暗似乎真的是從陰間跑出來的一樣,貪婪地吞噬着這裡僅剩下的所有光明。
就在此時,唐千林停下腳步,因爲他看到前方有一片白色的屏障。
他舉起火把上前,李雲帆和倪小婉也趕緊拿着手電朝着前方照去,終於,三人看清楚那一片白色的屏障竟是長在洞穴中的一片白樺樹林。
李雲帆驚訝道:“洞裡面怎麼還會有一片樺樹林?”
“師叔!”倪小婉用手電照着樺樹林的地面,“你看樺樹的根部!”
唐千林舉着火把走到跟前,發現每三顆樺樹下面就有一口棺材,就像是花盆一樣,似乎這些樺樹就是從棺材中長出來的。
馬延慶此時興奮地上前看着:“金錢豹神的傳說是真的!是真的!”
唐千林問:“何以見得?”
馬延慶道:“在我族傳說中,金錢豹神的母親就是在死後用樺樹皮包裹着,又掛在樺樹之上的。”
唐千林搖頭道:“這也不代表着就是真的。”
馬延慶也笑道:“我相信眼見爲實,否則這一切怎麼解釋。”
唐千林上前去查看那些樺樹的時候,卻爲之一愣,他伸手摸了摸道:“這不是樺樹,是一片骨林!”
馬延慶一驚:“骨林?”
衆人上前細看,才發現那些所謂的樺樹,都是由一根根白骨組合而成的,上面的枝幹也全都是骨頭,但分不清楚是人的骨頭還是動物的。
就在衆人驚訝疑惑的同時,從那片骨林之中射出來一支利箭,利箭直接穿透了其中一名軒部探子的咽喉,那人中箭直接倒地,其餘人上前保護馬延慶就往後退,同時密切注視着樹林之中。
“趴下!”唐千林說完之後,拽着倪小婉趴下。
李雲帆也趕緊趴在地上,糖豆一頭就鑽進了唐千林的行囊之中。
就在此時,又是一支利箭射出來,直接命中馬延慶身邊一名手下的額頭,緊接着不斷有利箭從骨林之中射出,幾乎每隔三五秒就會射出一支來。
馬延慶的手下也不等命令,持槍就開始射擊,但他們開槍直接暴露了自己在黑暗中的位置,很快馬延慶帶來的二十名手下只剩下不到五人。
“停火!不要開槍!”馬延慶下達命令之後,看着骨林中道,“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族人!我們只是來尋求金錢豹神的幫助!”
馬延慶剛說完,一支利箭飛出,又命中一個手下。
馬延慶看着自己身旁那四個已經面露恐懼的手下,又看向站在一旁,沒有趴下,沒有躲避的馮真源。
趴在骨林前的唐千林三人,看到骨林中出現了一個渾身皮膚雪白,看起來十分駭人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蹲在那,朝着他們招手,似乎在招呼他們進去。
唐千林看了倪小婉和李雲帆一眼,俯身就朝着骨林之中衝去。
因爲馬延慶等人擔心自己位置暴露,早就熄滅了火把和手電,所以除了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不過馬延慶反應極快,趕緊喊道:“唐千林!”
說完,馬延慶就翻滾到了一側,避開再次襲來的利箭,可黑暗中沒有任何迴應。
“王爺,怎麼辦?”馬延慶的手下低聲問道。
馬延慶皺眉:“靜觀其變吧,只能等了。”
再說跑進骨林之中的唐千林三人,跟着前方那個年輕人跑了一陣,終於跑出了骨林,剛出骨林,三人就剎住腳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他們眼前站着十來個男男女女,年齡大小不一,最大的看起來有六十好幾,最小的年齡不過七八歲。
這些人有些皮膚黝黑,有些皮膚煞白,有些只有一隻胳膊,有些腦袋偏向左側的肩頭,完全就是一羣怪胎。
此時,一個戴着黑色面具,面具上還刻有鷹頭暗紋,穿着祭兵皮鎧的男子從骨林之中走出來,他身負箭筒,腰間插着短柄直刀,手中還提着一柄長弓。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個曾經襲擊過唐千林等人的弓手。
此時,一個人穿過那羣怪胎,走到了唐千林跟前。
藉着微弱的光線,李雲帆看清楚那是張連凱,上前道:“連凱?”
張連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要的真相。”
弓手上前道:“暫時可以把馬延慶他們擋在外面,他們剩下的人不多了,應該不敢輕易進來。”
李雲帆問:“連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連凱朝着裡面走去:“跟我來吧。”
張連凱朝裡走的時候,那羣怪人閃開兩側,讓唐千林等人經過。
朝着洞穴深處又走了一陣之後,唐千林看到了一口巨大的深井,深井周圍橫七豎八地擺着數口棺材,在棺材周圍還散落着人體的骨骸。
在深井的後方,有一座血跡斑斑的祭臺,祭臺上還點着數根血紅色的蠟燭。
唐千林看着四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裡就是葬骨地,而這口井通向的就是陰間地獄。”張連凱站在井前道,“我就是在這裡出生的。”
衆人還是很疑惑,李雲帆上前:“連凱,你說清楚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連凱不語,此時黑暗中一個聲音傳來:“我們沒辦法從頭說起。”
衆人看向那聲音的來源處,只見週三餘提着馬燈從那裡緩緩走出。
唐千林皺眉道:“週三餘?果然你和這一切都有關係。”
“你們不是第一批來這裡尋找真相的人。”週三餘將馬燈放在祭臺之上,“按照規矩,我問你們,你們現在是想聽真相呢?還是想聽故事?”
李雲帆看着旁邊處於沉默中的張連凱:“連凱?”
倪小婉上前道:“當然要聽真相,故事是可以編的。”
唐千林卻道:“我選擇聽故事。”
週三餘擡眼看着唐千林:“爲什麼?”
唐千林道:“我已經看到真相了。”
週三餘笑了:“是呀,真相也可能是虛構的,但故事卻不一定是假的……”
週三餘說完站在那乾笑着。
週三餘的笑聲傳出骨林外的那一刻,馬延慶身旁的手下卻持槍瞄準了他,將槍口頂在了他的後腦上。
馬延慶怒道:“你幹什麼?”
話音剛落,火光亮起,馬延慶看着點起火把的馮真源走到自己跟前。
同時,剩下的其他三名手下也持槍瞄準了馬延慶。
“馮真源!你想造反呀?”話說完,馬延慶又意識到了什麼,“你……”
槍響了,馬延慶渾身一震,發現自己並未中槍,扭頭一看,發現卻是自己那四個手下互相開槍對射,倒地身亡。
馬延慶知道,是馮真源用了心控術,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到底是誰?
馬延慶想到這,擡手朝着馮真源襲去,決定先制住這個瞎子再說。
誰知道馮真源輕鬆避過他那一擊,袖筒中彈射出一枚竹籤,握在手中對準了馬延慶的咽喉。
“王爺。”馮真源終於開口,“你不是想知道豹奴的秘密嗎?走吧,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