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
初夏。
看着車窗外的綠草和樹蔭,呼吸着帶着暖意的空氣,車子裡的女人輕輕眯起眼,迎着微風,緩緩的用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太陽光——
真快……又迎來了一切剛開始的那個季節。
棉質的淡黃色連衣裙輕盈素淡,因爲害怕着涼,她在外面還加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針織小衫。頭髮已經很長了,用一隻大發卡挽起來,隨意又不失嫵媚。晶瑩透徹的眼底是被幸福侵染後的寧靜祥和,依稀的,還帶了點女人特有的聖潔光輝——
車子經過市中心,天苑百貨的巨型logo一閃而過,她輕輕絞緊手指,習慣性的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身旁的凌少璇輕輕攥住她的手,看着妻子有些發白的臉色,關切的問,“不舒服嗎?”
搖搖頭,蕭籽棠微笑着看着身旁的男人,“沒什麼,剛下飛機,有一點點的胸悶。”
前座的榮伯急忙回過頭,眉頭蹙起,焦急萬分,“小棠你不舒服怎麼不早說!司機,馬上去醫院!”
“爸!”蕭籽棠看着滿頭白髮的榮伯,這幾個月他的病情急劇惡化,雖然表面上看他的精神依舊很好,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剩的時間不多了。東方|小說網| 蕭籽棠伸手按住榮伯的肩頭,一笑,“別這麼緊張啦,坐飛機有這樣的反應不是很正常嗎?先回家吧,少璇和你都累了。”
“沒關係,我可不累!”榮伯眼一瞪。
“可是少璇他晚一點還要趕回公司開會,讓他先回去睡一會兒……”蕭籽棠看着筆記本不離手的凌少璇,目光關切。
榮伯不高興的瞥了一眼凌少璇,眼神卻是閃亮又欣喜的,“跟我的孫兒比,少璇他一點都不重要,累也讓他忍着!”
凌少璇微微笑起來,看着蕭籽棠微微凸起的腹部,蹙眉,“我在這個家的地位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還敢抱怨!”榮伯瞪了他一眼,“小棠那麼辛苦都沒說什麼!你個壞小子,她是給誰傳宗接代呢!”
一邊點頭一邊稱是,凌少璇笑笑,低頭看着筆記本上的各類報表數據。
車子最終在醫院門口停下,在蕭籽棠的堅持下榮伯被先行送回了凌家。東方|小說網| 檢查完,會有另一輛車子過來接他們回去。
伸手扶住蕭籽棠的腰身,一手握住她的手,凌少璇低頭在她身上掃了掃,蹙眉,“你又胖了……這樣下去生完孩子也未必能瘦下來,好可怕……”
蕭籽棠將頭靠在他胸口,哼了哼,“我嫂子說胖是正常的,孩子也需要很多營養……你看他們家的小孩,多可愛多結實……我也要那樣的寶寶……”
想着自己的小侄女,蕭籽棠微微笑起來,美麗的臉上閃動着迷人的聖潔光芒。
“嗯,不知你的孩子會像誰?”凌少璇攬着她往醫院裡走,“像你還好……像那個人就糟了……”
微微一顫,蕭籽棠握住凌少璇的手一緊。
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凌少璇用臉頰蹭了蹭她的頭頂,“對不起……”
搖頭,蕭籽棠隨着他一路往樓上的婦產科走去,看着周圍一對對臉上掛着喜悅的夫妻,她擡頭看着凌少璇,目光有些複雜,“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我太自私了……”
“說什麼傻話——”凌少璇將她交到護士手裡,拍她的肩,“去檢查檢查,沒事也好讓我那位只認孫兒不認兒子的老爸放放心……”
微微低下頭,蕭籽棠看了一眼笑容和煦的凌少璇,抿緊嘴脣,轉身往檢查室走去。
樓下。
打了幾個重要的電話,凌少璇正打算回樓上去等蕭籽棠,一轉身,只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從醫院走出來,想了想,他揚起手臂,衝着那個人喊了一聲。
歐陽恕腳步一頓,轉頭,只見是好久不見的凌少璇,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幾變,眼神有些複雜的走過來,停在他的面前。
兩個人寂寂的站了一會兒,凌少璇微微扯起嘴角,露出和睦的笑容,“很久沒見,一切都好嗎?”
動了動嘴角,歐陽恕的表情有些冷,嘲弄一笑,“你看我焦頭爛額的樣子,哪裡能看出來好了?”
“公司怎麼樣了?”凌少璇眉頭蹙起,“我看新聞說,公司好像出了點問題……”
“很煩。”歐陽恕揉揉額頭,目光盯着遠處,“很多供貨商都不敢跟我們合作了,現有的也都趁機提出很苛刻的條件——說來還要感謝你太太,沒她我老闆也不至於身敗名裂,我們公司也不會弄成這樣。”
凌少璇眉梢一跳,“因爲那件事?我記得當時我有清查在場的媒體的。”
“沒用——”歐陽恕煩躁的將雙手放入褲袋,挺直脊樑,“我們也找過當時在場的媒體,也都交代過了。可是還是有照片流了出去,拍得很好很清晰,我老闆拿刀挾持你太太,再配上聳動的標題……呵!很轟動啊。不過也算命大了,他沒坐牢就不錯了。”
微微嘆口氣,凌少璇看着一臉憂慮的歐陽恕,“廖蒼毅……最近怎麼樣?”
搖搖頭,歐陽恕揉揉太陽穴,“能怎麼樣,每天半死不活的,你和那個姓蕭的女人結婚,他整個人都廢了……”
心裡一堵,凌少璇攥了攥拳頭,“你來醫院不會是來看他吧?”
偏頭,歐陽恕眼神奇怪的盯着凌少璇,冷冷一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這些——公司會因爲他的胡作非爲陷入困境,這一點我是早就料到的,反正他在乎的從來也不是這些,所以我只有盡我所能去幫他。可是這次,他真的虧大了——賠了夫人又折兵,形容他正好。”
“他怎麼了?”凌少璇眉頭深深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