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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靜歡大約也沒有想過,當初因爲要報仇,想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引誘秦之嶺,所以抱着“要征服一個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胃”這樣的想法去學的烹飪,竟然會在這裡發揮作用人生有時當真是既諷刺又很神奇的。?

而她懂的東西還不止於此,慢慢的竟變得比米蓮似乎還要忙,還要吃得開些。?

對於這種情況,米蓮則是樂於見成。當初想罩着柴靜歡,現在變成兩個人都強大,總是有些好處的。即使在這牢獄之中,也可以混得開。例如說,隨着天氣漸漸炎熱,原本每個星期才能洗一次澡,並且時間極其之緊的情況,在她們這裡還是有些破例的。?

對於洗澡,或者說是從洗澡的問題上看,米蓮認爲柴靜歡是個極其害羞的人。?

監獄裡的洗澡,像是在早年的大浴室裡一樣。空蕩蕩的浴室裡安些淋浴噴頭,然後從進去到出來不得超過十五分鐘,算是真正的戰鬥澡。?

柴靜歡調過來後第一次進來時,明明並不是進監獄的第一次洗澡,卻表現得像個初兒一般,只會瞪着眼看着滿滿的白花花一片,竟然連衣服都忘了要脫。?

浴室裡雖然霧濛濛的,但大多數人早都習慣了時間的緊迫。不但可以從脫衣服到打肥皂爭位子一氣呵成,更加可以用眼睛調戲旁邊的人,時不時還要打趣地笑說上幾句,緊張裡一派從容。?

而柴靜歡對裡面的人還陌生的很,便十分的羞澀,害得米蓮只好親自動手替她把衣服扒下來,然後看着對方的皮膚泛成粉紅。?

同爲女人,穿着囚衣實在沒什麼區別。可是脫掉了衣服,各人的區別就很明顯了。柴靜歡個子雖然嬌小,但身材不錯,算是玲瓏有致,竟引得幾個人怪笑着上前摸了兩把手和背,使她像被蟄了一般跳起來,狼狽的緊。?

後來,柴靜歡便認準了角落裡的位置,從來都一聲不吭,就算再混得熟悉了,也是自顧自的,洗完走人。?

而現在,自然不再是那時的窘境。?

由於柴靜歡在廚房裡幹活,油煙很大,也悶熱得很,所以就得了些特例,可以在別人都出工後在洗盂間洗澡,時間也延至半小時。而米蓮自從知道這個情況後,便賴着了她,就算叫她打熱水,也甘願了?

可是,就算如此,柴靜歡依然害羞。?

洗澡的時候,從來都是背對米蓮,各洗各的,就算米蓮要借下香皂或是讓她遞下東西,她也儘量不回頭。?

一兩次下來,米蓮便覺是這情形很有趣,就時不時的逗弄她。或是洗着洗着突然拍下她的臀部,或是打着赤腳悄悄地出現在她身前。總之,每一次都可以欣賞到柴靜歡全身的皮膚慢慢泛起粉紅色,可以捕捉到她臉上抵死忍住的窘迫,這些,都成爲米蓮枯燥生活裡的調劑品。?

只是,偶爾一次向傅明泉說起這些趣事時,傅明泉略帶古怪的眼神讓她覺得奇怪極了。?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牆裡牆外,世界宇宙都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像是擺在角落裡的黑白電視,重複不斷地播放着同一天的故事,久而久之,什麼樣的聲音畫面也變得麻木了。?

就在這種生活的麻木中,七月過了,八月過了。有人重新穿起舊衣刑滿出獄,有人新剪了長髮投入了監區,一切都沒有變。?

而傅明泉,除了見到柴靜歡偶然會記起一直擱置在牀下櫃子裡的信件,其他時間,已經恢復如常了。像從來不曾被人打擾,從來不曾寄予什麼希望……?

而九月,也跟緊着來了。?

九月的一天,暴雨如注。?

風雨欲來之前井字樓裡一片沉悶,使人呼吸都有些困難。樓中間的垂燈在漸起的風中飄搖,早早亮起的燈光像是風浪中海上的船燈,忽明忽暗。?

黑雲越壓越低,暴雨侵襲而來,驅趕着凝滯在樓中的熱量,一遍遍地衝刷着空氣,漸漸周圍有了潮溼的氣味。?

這時正是週末的中午。不少人在閃電雷鳴中從牀上爬起來,立在監舍門口,領略大自然的威力。?

雨越過陽臺傾灑在走廊裡,打溼了腳尖……?

夏日的暴風雨就是來去匆匆。等一切平息下來後,走廊裡已經積了不少水,各個監舍便有人走出來打掃積水。?

傅明泉也從監舍裡出來,仰頭看着這一方天空。?

暴風雨過後的天空並非是澄澈的,而是透着灰撲撲的白。似是有一些飛鳥遠遠地在天空高處盤桓,像落入無極世界的幾粒灰塵,很是死寂。而走廊裡打掃積水的女人們卻有說有笑的,氣氛很不錯。?

一會兒後,天空開始放晴,灑下幾縷陽光,還算溫柔。?

分管一二三號監的隊長走過來,查看着打掃的情況,順便把一封信遞給傅明泉:“你的信。”?

傅明泉拿着拖把,卻呆了呆,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兒後,才接過信,站直了身體說了句:“謝謝隊長。”?

拿着信,傅明泉慢慢擡起手來,將信逆向陽光。只是信當然不可能是透明的,裡面什麼也看不到。她又慢慢地把信翻轉過來,纔看到信封的正面上,那排熟悉的地址,包括她的名字。?

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的名字寫起來是這麼的好看。?

傅明泉竟然覺得眼角有點溼潤,內心的震動無以復加。?

將拖把遞給別人,傅明泉走回監舍,她轉頭看了眼隔壁,心裡卻沒有一絲衝動要將肖凜又來了信的消息告訴柴靜歡。?

……?

……?

你一定不知道在寫這封信之前我在幹什麼?結果是累得像死人一樣癱在牀上一動不動。?

大學已經開學了,我們這些新生正在接受痛苦嚴格的軍訓。?

大學生活還沒有體會到什麼,身體就先受到折磨。好在我體質不錯,在教官面前混得有模有樣。可是就因爲身爲榜樣,所以再苦再累也板着臉挺着身子,可不能輸了面子對吧。?

軍訓裡有一樣訓練必不可少,相信你可以猜到我要寫的是什麼,自然就是疊被子了。把藏在被套裡的柔軟的棉絮疊成線條堅硬的豆腐,想來很是可以考驗人。希望最後驗收的時候,我可以過關。?

突然覺得生活也是這樣,時時刻刻都在考驗你,只是沒有一個確定的時間可以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過關,能不能拿到優秀。對於我來說,考卷很早就攤開了,我一直在答題,只是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得到想要的分數。?

呃,好像還沒有從高三的題海中掙扎出來,其實看到“考卷”這樣的詞都想吐的。?

再說回到疊豆腐。漸漸的我愛上了這種活。因爲聽說你們也要求疊成這樣,於是可以體味到一些什麼。嗯,我是不是很傻??

想到寫完信後,可以親自將它塞進郵筒裡,便有些激動,雖然換了學習的環境,但是這種事,我還會繼續的。?

算一算這樣寫信已經很久了,突然很想說聲,謝謝你!?

……?

……?

第十八章?

看着這事隔半年之後又收到的信,傅明泉心思起浮。?

肖凜明明沒有放棄。?

只要一想到這,她的心裡便有些淡淡的笑意,曾經的失望也似被暴雨沖刷過,已經沒有絲毫了。?

應該要這樣吧,雖然是痛苦的,可是卻對人生充滿了希望。完全可以想象那個女孩在軍訓的時候雖然辛苦,卻是咬緊了牙關,目光堅定,奕奕有神。如何讓人不欽佩呢?而自己便是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樣渴望着肖凜的堅持,似乎,可以轉換成自己呆在這裡的動力。?

再次翻出肖凜的照片,傅明泉看了許久。?

於柴靜歡的信不管不顧,依然我行我素着,你想說,不管你如何,我依然如何麼??

傅明泉長嘆一口氣,好吧,既然你信裡態度依舊,我便只好繼續做你們的橋樑。?

打定主意的傅明泉便開始找機會與柴靜歡碰面,只是柴靜歡現在多半時間在食堂裡,就連吃飯也不需歸隊,所以一時難以碰上,最後無奈,只好在吃飯的時候與米蓮說讓她代爲轉達。?

米蓮素來也知道她們倆走得較近,沒有多說什麼,便替她們定了個時間。?

見面的地方便是在洗盂間,兩人都端着臉盆,靠近了站着洗衣服。?

柴靜歡先問:“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