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指尖劃過還來不及感受,將所有的一切化爲繞指柔。木然回首,頭上似霜雪,臉上似山川 。
不知道從哪裡看到這樣一句話。
時間就像掌縫中的沙,當你越想抓住它的時候,它卻溜走的越快。
不知不覺間。安曉曉來到美國已經三個月了……
在這三個月的日子裡,遲墨沒有離開過醫院半步。他用盡花樣只爲求得她的莞爾一笑,他買了一個菜譜每天換着花樣的做飯只爲她曾說過一句喜歡。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遲墨竟也愈發的消瘦了。
“笑笑……”
“怎麼了,媽媽?”安曉曉坐在病牀上,啃着遲墨剛剛給削好皮的蘋果。最近她總是感覺好疲憊,有的時候好想就那麼躺在牀上,閉上眼永遠都不醒過來了。可是她卻不能那樣,如果不再醒來,她的媽媽一定會傷心的吧?她怎麼捨不得讓媽媽難過。
“醫生跟我說,建議我們做化療……”
媽媽的話很輕,她害怕自己的語氣稍重一些都會讓女兒承受不住。
可是無論這句話說的再小心翼翼,安曉曉還是感到天塌了似的。就像無數塊尖銳的冰塊從她的頭頂潑下。六月天,安曉曉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徹骨的涼意,卻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安曉曉的整張臉瞬間就慘白了。
“媽媽,可不可以……不要。”她蜷縮在病牀靠窗的角落,烏黑柔順的髮絲像是海藻一般的濃密輕輕地垂在胸前,延伸到腰際。她緊咬着嘴脣,淚水毫無預兆的掉下來。可不可以不要,不要讓她失去最珍愛的頭髮。可不可以讓自己不要那麼狼狽的死去……
遲墨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了,手裡拿着中午做飯需要的材料。
他就像是一個沒有悲傷的天使,在他的那張漂亮的邪魅的臉上,讓人永遠都看不到傷悲。他的笑容就像是綻放的紅玫瑰,妖嬈的美麗。
“阿姨,我剛剛忘記了買橄欖菜,您去幫我買一下好嗎?”遲墨把手中的蔬菜放到廚房,一臉抱歉的朝着笑了笑。
“嗯……好啊!好。”安落琪看出了遲墨示意的眼神,連忙走了出去。也許,遲墨真的有辦法勸好笑笑吧。
六月天,陽光特別的好。
整間屋子都灑滿了金黃色的光芒。散發出漂亮的光暈,安曉曉的頭髮瞬間都被照亮了。
“安曉曉,怎麼今天我發現你的頭髮……很難看的樣子呢。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遲墨坐在安曉曉的病牀上,看着她的頭髮,臉上一副嫌惡的表情。
“誒,對了。你知不知道今年最流行的是什麼髮型啊?竟然是光頭,好多影星都把頭髮剪成光頭了呢。我打算這兩天去理髮店剪掉,你要不要也嘗試一下?”
“今年很流行光頭嗎?”安曉曉擡起了頭,漂亮的眼睛閃出了一絲光芒。
“對啊!很流行呢。聽說做化療可以正好可以脫掉所有的頭髮呢,你就趁着這個機會趕趕流行吧!正好還可以省錢……”
安曉曉看着遲墨喋喋不休的樣子,心裡涌上了無限的感動。安曉曉不傻,她能夠分辨的出遲墨說這些話本意是什麼?從來不對自己說那些貼心的話,從來不給自己安慰,甚至一直以來沒有拿自己當做病人。總是用那種一貫欠扁的輕佻語氣,對自己說話。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表現過半點傷悲。
但是,她知道遲墨是關心自己的。甚至,要比任何人關心。他也瞭解自己的脾氣,知道該用什麼樣子的方式才能真正讓自己開心。他更加的知道,要用怎樣才能使自己既不會丟失尊嚴,又能夠得到救治。
“安曉曉,你傻了啊?”遲墨看着曉曉半天沒有反應,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就像是完全想要透析他似的。這樣子的直視還真是讓遲墨感到不適應,一時間竟然臉紅了。
“你才傻了呢!”
“好好好,我傻,我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大傻瓜,好不好?”遲墨舉起雙手,一副我要投降的樣子。看上去可愛極了……
安曉曉撲哧一聲笑了。
遲墨,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
“其實,我也很討厭現在的頭髮呢,既然現在又那麼流行光頭,我就藉此機會讓它都脫光了吧!”
看到遲墨有些發愣的樣子,安曉曉脣齒間的笑意又加重了些。
“喂,遲墨!”
“又怎麼了?”聽到安曉曉叫自己的名字,遲墨心中一喜,臉上卻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想要出去看看,好像很久沒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安曉曉朝着窗戶,向外看了看。白皙的臉龐上那雙漂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顯得有些寞落。
遲墨沒有說話,直接伸出了手。安曉曉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直接握了上去。
安曉曉被遲墨攙扶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身子竟這般虛弱了。
“外面的陽光真的很好啊。”坐在一個乾淨的石凳上,安曉曉仰着臉,讓陽光灑滿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她白皙如脂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晶瑩起來,看上去竟近似透明瞭。
乾瘦的手指撫上了身旁北美紅杉挺直的樹幹,紅褐色的樹皮縱裂,圓錐形的樹冠,大枝平展。突然,眼睛溼潤了。
她竟然開始想念學校的那棵梧桐樹了。
現在那棵樹應該也是枝繁葉茂,鬱鬱蔥蔥了吧?
遲墨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手機,調到照相狀態。
啪嚓——
女孩兒長着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全部垂在胸前,輕眯着眼眸,微仰頭,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