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瓶子，許寧川又順手拿了一瓶礦泉水，表情冷漠地看着她，眼睛一刻都沒有從趙薇妍身上離開。
“聽不懂我的話？趙薇妍！”
沉默的時間慢慢變長，男人的耐心也漸漸消失，表情越發的凌厲。
趙薇妍眼睛一酸，抿着脣點頭。“聽到了。”
她顫抖着，將小瓶子拿過來，看着外面的說明，從裡面倒出一顆藥丸，合着水，咕嚕一下嚥下去。
這一刻，趙薇妍覺得自己吃下去的，不是避孕藥，而是毒藥。
他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卻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臉色。
“跟褚擎夜說了辭職的事了嗎？”許寧川再次開口。
原來，他就算是醉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也一刻不曾忘記。
而他昨天露出來的脆弱，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來之前說了，不過還需要進行工作交接，怕是不可能離開走。”
答案怕是在許寧川的意料之中，從他平靜到不起波瀾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他往前走了一步，兩人的距離近了，窗外的陽光隔着玻璃打進來，灑在他身上，金黃金黃的像個天使。
許寧川的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跟趙薇妍面面對視。
“三天的時間，最多。你處理好一切，到時候，到這個地址。”他說着，眉頭蹙了蹙。
趙薇妍知道他的意思，透出薄汗的手鎮定下來，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順便拿出一支筆。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或許是一種變相的讚美，讚美她這一刻明白他的意思。
許寧川在紙上寫下一行字，將筆記本還給她。“收拾好你的行李，三天後的晚上。”
“我知道了。”趙薇妍接過筆記本，重新裝回包裡。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就像對待一個上司一眼，朝着許寧川頷首：“許總，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他沒吭聲，或許是懶得吭聲，昨晚的失控和暴怒，就像是假象，白日的許寧川總是冷靜而理智的。
趙薇妍往前走了兩步，電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個不知道的號碼。
她加快腳步，將會議室的門帶上，也阻隔了她跟人講電話的聲音。
“你好，我是趙薇妍。”
“薇妍，有空嗎？”喬蝶錦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
到喬蝶錦約好的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天氣本來就熱，趙薇妍走得急，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薄汗，臉色也紅紅的。
喬蝶錦坐在角落裡，旁邊吊着一盆綠色的盆栽，輕輕晃着，一搖一擺，在盆栽後面的喬蝶錦，卻被襯得冷冷清清。
“抱歉，路上有點塞車。”趙薇妍深吸了口氣，儘量說服自己挺直腰桿，卻發現有點難。
喬蝶錦擡眸，“沒事，我也剛到，喝點什麼？”
“檸檬茶。”
在早上被喬蝶錦撞破她從許寧川的公寓下來之後，趙薇妍就有心理準備，怕是喬小姐，很快會找到自己。
但是沒想到下午就找了。
店員很快將趙薇妍點的檸檬茶送了上來，這一段時間，彼此沉默。
趙薇妍不說話，是因爲不知道說什麼，她是女人，很理解理喬蝶錦的心情，但是她的心情，喬蝶錦絕對不會懂。
“可以開口了麼？你打算一直沉默下去？”喬蝶錦笑了笑，但勉強成分居多。
趙薇妍知道，該是由自己開口的，可是她要說什麼？
因而，在喬蝶錦這句話之後，她仍然保持着沉默，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喬蝶錦面前的杯子。
卡布奇諾的愛心在她眼前若隱若現。
喬蝶錦的眼淚噠的一下往外涌，“薇妍，你不覺得，你需要給我個解釋？”
一向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這一刻的質問，雖然平靜，卻也顯出冷靜後面的氣勢。
“喬小姐，抱歉。”趙薇妍苦笑。
“薇妍，我很失望，第一次，我的眼光差成這樣。因爲同情，我三番兩次對你示好，甚至幫你，可誰知道，我這樣做的後果，竟然是引狼入室。”喬蝶錦說着，激動地站了起來，俏臉上浮現一層薄怒。
一聲聲的指控，卻讓趙薇妍無地自容。
曾經最厭惡第三者的她，介入了許寧川和喬蝶錦之間，喬蝶錦的心情可想而知。
“喬小姐……”
“心虛到我的名字都不敢叫了嗎？還有，我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抱歉兩個字，如果道歉可以解決一切，那是不是所有像你這樣插足別人感情的人，只需要輕輕一句道歉，就了事？”
趙薇妍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爲慘白，咬着脣，無言以對。
一句抱歉，在喬蝶錦的面前確實很蒼白。
“你跟寧川，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早就認識了，對不對？”喬蝶錦又問。
趙薇妍捏着杯子，緩緩點頭。
在喬蝶錦繼續問之前，她打斷她的話：“喬小姐，我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不過你若是真的好奇，還是問許總吧，由他告訴你，總比我說的有可信度。”
喬蝶錦沉默地打量對面的趙薇妍，平心而論，趙薇妍長得不差，不過平日裡並沒有精心打扮，像是一塊沒有雕琢的璞玉。
她的身上有一股溫婉，卻也強韌的氣質，所以，吸引了寧川嗎？
“行。”喬蝶錦很快答應。
這樣的乾淨利落，反而讓趙薇妍無所適從。
死寂一樣的沉默，讓趙薇妍想逃，她無法做到在喬蝶錦的面前老神在在，因爲喬蝶錦的存在，告訴她如何在朋友的背後捅了一刀。
“喬小姐，我……”
“薇妍，我還有些話沒說完。”
趙薇妍已經離開椅子的臀部又緩緩坐了下去，手指有些僵硬地攥着包包。
“嗯。”
喬蝶錦的天真爛漫，被一股強勢所取代。“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不計較三個字，讓趙薇妍滿臉驚愕，她以爲喬蝶錦說錯了。
“但是……”喬蝶錦表情堅定地看着她。
原來重點在後面，趙薇妍的心遽然懸起，等待着喬蝶錦一會兒要宣佈的事。
“我要求你，離開寧川，你能做到嗎？”喬蝶錦眼神銳利地逼問。
離開寧川？趙薇妍大概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要求，但是真的提出來的時候，跟想象中的還是有差別的。
“我……”做不到，還是做得到？
“薇妍，不要讓我一次次提醒你，你昨晚做的到底是什麼。從別人手中搶來的幸福，不會長久的，你也是一個女人，應該知道女人最恨的是什麼。我之所以跟你客氣，是因爲，我想給你一分體面，並且，我心裡你也算是一個朋友。”
搶來的幸福幾個字，就像是一巴掌，生生打在趙薇妍的臉上。
打得她腦袋一片空白。
“我給你幾天的時間，希望答案不要讓我失望。你放心吧，昨晚的事，除了我跟你，誰也不知道，寧川只是喝醉了。”
說到這裡，喬蝶錦自嘲一笑，她成了別的女人的替身，何其諷刺？
趙薇妍愣愣地看着她，她的意思是？
喬蝶錦無意解釋，冷下臉起身：“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好自爲之。”
門哐當一下響起，喬蝶錦的身影慢慢消失，趙薇妍坐在店裡許久。
——
寶華路125號筒子樓下，趙薇妍一步一步走回來時，一輛轎車引起了她的注意。
突然，車門啪的一下被打開，揹着小書包的褚景煜出現在趙薇妍的視線中。
小傢伙帶着鴨舌帽，表情酷酷的，不過看到她的時候，嘴角的弧度就沉了下去。
“景煜，你怎麼來了？”趙薇妍加快腳步走了過來，彎腰跟褚景煜對視。
她想到許寧川的吩咐，怕是很快就要搬開這裡，跟褚景煜，應該也沒什麼機會見面了。
“怎麼，我來了，你不歡迎？”褚景煜抿緊脣，不高興地問。
“怎麼會？”她搖頭，車子裡司機無奈地看着她，趙薇妍抱歉一笑，怕是褚景煜鬧着要來的吧？
“景煜，你來這邊，有跟你爸爸或者小叔說嗎？”
“爲什麼要跟他們說？”褚景煜老大不樂意地問。
趙薇妍露出笑容，“不說就對了，要上去坐一會兒嗎？”
她的笑容溫和順眼，褚景煜於是不爭氣地將節操扔到了一邊。
“看在你誠心邀請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地上去一趟好了。”小鬼頭，人小鬼大，還不願意吃口頭上的虧。
趙薇妍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看到趙薇妍手裡提着菜，褚景煜仰頭。“你買的菜，要做飯嗎？”
“對啊。”
“只有你一個人的份？”似乎在暗示着什麼。
趙薇妍撲哧一笑，壞心情總算有所消散，左手提菜，右手牽着褚景煜，開門，一邊說話。
“當然不是，還有景煜的份。不過景煜你想吃什麼？不知道我買的合不合你的口味呢。”
“唔，來兩個雞腿吧，還有魚。”
說完這句話，褚景煜才發現自己無意中暴露了什麼，佯裝鎮定不再說話。
趙薇妍的小家收拾得很乾淨，她讓褚景煜坐下，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牛奶給他，又將手裡的東西放下。
買了魚和雞腿，趙薇妍難得的大展身手，這些平常的菜，對於現在的趙薇妍來說，都不算什麼。
吃飯的時候，褚景煜小朋友總算不故意僵着臉了。
“不要光吃肉，這樣不好，營養不均衡。吃點青菜，補充維生素。”
看着碗裡突然多出來的青菜葉子，褚景煜的小臉又不怎麼開懷了。
但小趙的樣子，好像不吃不行，他只會將菜塞入口中，也沒咀嚼兩下就嚥下。
“沒你想象中那麼難吃的，噎到了怎麼辦？嚼碎一點。”
畢竟小孩子的腸胃很弱，哪裡經得起這樣的吃法？
趙薇妍拍着他的後背，又遞給褚景煜半杯水。
吃飽飯後，褚景煜坐在沙發上，腳丫子一邊晃悠，一邊仰頭：“小趙，你還沒回答爸爸的問題呢。”
趙薇妍正在擦桌子，經褚景煜提醒，纔想起褚擎天的問題。
頓時表情略微尷尬。
褚景煜從沙發上跳下來，繞着桌子來到趙薇妍的旁邊。“你願意嗎？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如果不是我年紀太小，我絕對不會把你讓給爸爸。如果你願意等我長大，那不嫁給爸爸也行。”
說着，褚景煜小臉美滋滋的，小趙這裡住着也很不錯，下面好像有一整條小吃街。
趙薇妍風中凌亂了，畢竟沒遇到小孩子這般“成熟”的。
“景煜，那個……”
“你也是答應的吧？那就這樣說好了，如果我爸爸下次再問你的時候，你就直接回答他不答應就好了。”褚景煜理直氣壯地說，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哦，對了，還麻煩你給爸爸打個電話。你就告訴他，爲了讓你更好地關注着我長大，今天開始，我就在你這邊住下了。放心吧，我會每週回家一次的，不然爺爺肯定會發飆。”
他都已經計劃好了，那還諮詢她的意見？
飯後，褚景煜堅決不願意回家，司機已經在樓下再三催促了。
趙薇妍沒想到褚景煜年紀小小，還挺執拗，於是給司機打電話下去，讓他再等等。
這段時間，趙薇妍給褚景煜洗了澡，但是沒有小孩子穿的衣服，於是拿了一件自己的t-shirt套到褚景煜的身上。
長及褚景煜的膝蓋，把該隱藏的都隱藏了。
不過愛臭美的褚景煜還是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這裡連衣服都沒有，你是要回家呢，還是就這樣穿着我的衣服睡覺？”
“唔~”
“明天也要穿着這件衣服去上學哦~”趙薇妍狡黠一笑，變相威脅道。
後面就有超市，前後幾步路的距離，要買件小朋友的衣服易如反掌。
但趙薇妍並不打算讓褚景煜在這裡過夜，因而趙薇妍也不打算去買。
“唔，好吧，那我明天再過來好了。”拖個行李箱，把他的生活用品全都帶過來，就不會出現這樣尷尬的情況了，褚景煜心想。
“那現在先回去？”
“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來，下去之後，發覺原本司機的車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褚擎天剛剛到的賓利。
趙薇妍的臉頓時有些尷尬，褚擎天看到他們出來，正在按號碼的手放下，把手機放在一邊。
“爸爸，怎麼會是你？”褚景煜很稀奇地問。
“你還希望是誰？”褚擎天不答反問。
瞟了他們緊握的手一眼，趙薇妍忙鬆開褚景煜，拍了拍他的後背：“去吧，晚上早點睡覺。”
小傢伙爬到車上，趴在玻璃上，有些戀戀不捨。“要是小趙也能陪我回家就好了。”
這注定是個空想，趙薇妍笑着搖搖頭。
旁邊的褚擎天盯着兒子的黑乎乎的腦後勺吱聲：“再小趙小趙地叫，以後趙助理也不用理他。”
瞬間褚景煜扭過頭，氣鼓鼓地看着褚擎天，對上褚擎天微挑的眸子，氣勢便短了下來。
他彆扭地朝趙薇妍揮手，“你快上樓吧，我跟爸爸回去了。”
心裡暗道，我知道小趙叫趙薇妍，下次我就叫她妍妍，偷偷叫，看你知不知道。
“嗯，路上小心。”
褚擎天將車子掉了一個頭，頓時趙薇妍就變成站在他這邊的方向了。
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是降下車窗。
趙薇妍驚訝地看着他，褚擎天眼底的探究，讓她有些不安，勉強笑了笑：“褚總，有什麼事嗎？”
微風拂過，趙薇妍的髮絲輕輕揚起，一股香味便飄入鼻中。
被看得心裡發毛，趙薇妍剛要繼續問，男人才開口：“趙助理，昨天說的事，你還沒給你的答案。”
趙薇妍的心裡轟隆一下，昨天的事？
耳邊一陣沉默，趙薇妍心裡不停打鼓。
直到男人等得不耐煩，臉上揚起一抹陰鬱。
“抱……抱歉，我不能答應，景煜值得更好的媽媽。”而她不是那個人。
褚擎天勾了勾脣，笑得頗有深意，卻沒惱火。
“嗯，知道了。”
褚景煜聽到他的回答，也暗暗竊喜，爸爸不追究，也不打算找妍妍當他的後媽了，真好。
“爸爸，我困了。”
車子很快離開，趙薇妍看着車尾微笑，隨即上樓。
“你不是非要趙薇妍當媽媽的？怎麼這麼快改變主意了？”
“你都不喜歡，我怎麼敢要？”說自己困了的褚景煜滿心不樂意地回答。
“何以見得我不喜歡？”
“看到小趙被欺負你都不幫忙，還說是喜歡？”褚景煜說到這事就老大不開心，爸爸真是冷血的大魔頭。
“那今天爲什麼要來找她？”
褚景煜一聽，冷哼了一聲，“這是我跟小趙的秘密。”
——
翌日，趙薇妍辭職的事很快就批了下來，褚擎夜並不強人所難，雖然知道趙薇妍辭職，跟許寧川有莫大的關係。
“薇妍，怎麼這麼突然？不是在公司做得好好的嗎？”中午，趙薇妍跟楚喬喬一起吃飯，楚喬喬難以置信地問她。
“呵，這有什麼？好好的跟許氏的合作被她搞砸了，從公司的新星到被人唾棄踩在腳底，年紀輕輕無法承受這個打擊，所以想着逃離唄？”
她們的隔壁，有人聽到楚喬喬的問題，嗤笑一聲後回答。
話裡帶着赤果果的嘲諷和鄙夷。
趙薇妍臉色微變，性子大的楚喬喬已經拍桌而起。“你說的是誰呢？今天沒刷牙吧，嘴——好臭！”
“再臭也沒你臭，以爲抱上趙薇妍的大腿就能靠近天了？人家就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會記得你這雞窩裡的野雞，我勸你，醒醒吧。”
餐廳裡，火藥味一觸即發，楚喬喬已經想起身一巴掌甩過去了。
她的手被趙薇妍死死拽住。
“喬喬，我沒事，不要跟人一般計較。”
她的退讓，讓那人譏誚笑出聲。“聽到沒有？就是這樣煉成的，纔可能纏上大人物。人家被罵得狗血淋頭，而能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你聽得不過是隻言片語就受不住了，我勸你，回家洗洗睡吧。”
趙薇妍聞言，轉過身看着那個人，曾經她在業務部的上司，而因爲她被降級爲普通職員的琳達。
“好久不見，琳達。”趙薇妍勾了勾脣，平靜地跟琳達打招呼。
後者臉色微變，陰陽怪氣地說：“確實好久不見，沒想到炙手可熱的趙助理，還記得我這號人物啊？我還真是萬分榮幸。”
“是嗎？”趙薇妍走了過去，站在琳達面前，讓坐着的琳達有種被俯視的感覺。
“可不是，不過我說趙助理啊，作爲一名職員，像你這般任性的可真不多。不過幸好還有大腿給你抱，否則……”
趙薇妍笑笑，手一揚，將琳達面前的果汁全都潑了過去。
潑了琳達一個措手不及，果汁滴滴答答地從頭髮，到臉上，掉下來。
“啊，你敢潑我？趙薇妍，你活膩了？”
趙薇妍的臉漸漸沉了下來。“我想做的，不是潑你的臉，而是一巴掌甩過去。琳達，你不要以爲你因爲我降級，我就要愧對你。需不需要讓全公司的人知道，你琳達做了什麼好事？褚副總沒有開除你，是爲了給你機會，而不是讓你變本加厲。”
其他用餐的人被嚇得噤聲，於是趙薇妍的聲音頓時傳到大家的耳中。
趙薇妍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並不懼怕自己的這番話被人聽到。
“一開始沒跟你計較，是因爲褚副總在，我想給彼此留點面子。今天這事證明，沒臉的人，就算是你給，也是多餘。”冷冷盯着琳達說完，趙薇妍才昂首挺胸地離開。
楚喬喬愕然了好幾秒，才慢半拍地跟上。
趙薇妍的腳步走得又快又急，彷彿後面還有什麼跟着她跑一般。
“等……等等我啊。”楚喬喬穿着八釐米的高跟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薇妍只好慢下肩膀，額頭上冷汗涔涔。
“噗，你這是怕了？剛纔指責琳達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楚喬喬捂着嘴哈哈大笑。
“一開始我沒想過要撕破臉，不過看到是琳達，我不想臨走前還留下遺憾。”趙薇妍搖頭，想起琳達，心裡的火氣還真不小。
當初琳達帶着她應酬的時候，設計坑害過趙薇妍，讓她被兩個男人差點侵犯的事情，趙薇妍一刻都不曾忘記。
今天，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趙薇妍索性也不委屈自己。
“不提她的事，不過你真的打算離職？前後才一個月呢。”
“嗯，確定下來了，今天是我在公司最後一天。”
“不是吧？這麼快？”
“離職手續已經辦好了。”
——
晚上，趙薇妍和楚喬喬去逛街，給褚景煜買一個機器人。
楚喬喬很驚訝，“你真的跟褚總在一起了？”
趙薇妍將已經結完賬的機器人提在手中，搖頭否認：“不是，臨走前，給景煜一個臨別禮物，我跟褚總沒有什麼。”
後來她找了一家快遞，將禮物遞到褚擎夜那裡，讓褚擎夜轉交給褚景煜。而趙薇妍，也從高揚離開。
她將自己住的房子退掉，打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沿着地址，去了許寧川說的那個地方。
在郊外，是一個獨棟別墅，環境很好，但是離許寧川的公司，開車足足要一個半小時。
趙薇妍放下行李，坐在別墅外面等。
可是這樣的地址，偏僻而寧靜，適合金屋藏嬌，不是嗎？
抱歉喬小姐，我只是暫時借用寧川一下，會還給你的。
趙薇妍在心裡默默說着。
下午等到晚上，趙薇妍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她的手機響起。
“你在哪？已經到了嗎？”
“嗯。”
“鑰匙在左手邊的門縫裡，你找一找。”趙薇妍聽到這句話，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不過來？”
他呵呵冷笑：“有問題嗎？”
果不其然，她的預感沒錯。許寧川又說話了，“我有事，以後你就在那邊住着吧，明天那邊會有個傭人過去，我要去的時候，你必須時刻在那裡，明白了嗎？”
名副其實的金屋藏嬌，趙薇妍平靜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連再見的話都沒說，迅速地掐點電話。
趙薇妍收起手機，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要對這樣的反應習以爲常。
她在門縫裡找到鑰匙，開了門，進去。
別墅已經被打掃過了，很乾淨，也很漂亮。
——
星月園，許寧川的屋子裡，喬蝶錦已經不請自來。
“在跟誰講電話？該吃飯了。”喬蝶錦拉開陽臺的門走了出來，過去，一把抱住許寧川的腰，語氣帶着濃濃的眷戀。
“嗯。”應了後面的問題，卻不回答跟誰講電話。
喬蝶錦有些不安，不過她並沒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餐桌上，喬蝶錦親自下廚做了幾個精緻的家常小菜香，她給許寧川夾菜，一邊說話：“我爸爸昨天打電話問了，知道我給伯母早餐的麻煩，很是嚴厲地罵了我一頓。還說，要親自跟你道歉呢。”
一邊說話，一邊打量許寧川的神情。
他的臉淡淡的，對此沒什麼反應。“沒那麼嚴重，不過是一樁小事。”
“寧川，其實，我爸也是想跟你見一面。”見了他媽媽，也是時候見見她的家人了。
“怎麼這麼突然？”許寧川擱下碗筷，神色冷淡地問。
明明不是什麼嚴厲的表情，就是讓喬蝶錦有點發憷。
“還好吧？畢竟咱們都交往好幾年了。”她咬了咬脣。
“最近比較忙，見面的事，稍微緩一緩。”
喬蝶錦怔怔地看着他，勉強一笑。“那好吧，我會跟我爸說清楚的。”
她的心很亂，不時有趙薇妍，也有許寧川，趙薇妍成了喬蝶錦心中的一根刺，不拔出來，她寢食難安。她鼓起勇氣問他：“寧川，薇妍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那天你抓着她的手，難道你跟她曾經結過婚？”
表情冷淡的男人猛地擡眸，神情不虞地凝視着她：“你想多了，不過是一箇舊識。”
如果沒有發生後面的意外，或許他們現在真的已經結婚了也說不定。
晚上九點多，許寧川看了喬蝶錦一眼：“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她頓時僵在原地，回去？
送喬蝶錦回去已經十點鐘，許寧川坐在他的車上，看着喬蝶錦上了樓，才揉了揉眉。
心裡總是落空空的，很不舒服。
他踩下油門，像鬼魂一樣遊離在大街小巷，等他飄回星月園，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
家裡空蕩蕩的，一絲人氣都沒有，幾年來都這樣，但許寧川總覺得有什麼變化，在這一瞬間發生了。
他洗了澡，躺到牀上，兩個枕頭靠在一起，剛剛閉上的眼睛頓時睜開。
前幾天，這裡躺着的那個女人，在郊外一個空蕩蕩的別墅裡。
枕邊都是她的味道。
那些味道，無孔不入，一點點飄過來。
許寧川無比煩躁，這五年，每一天他過都度日如年，睡不好，經常失眠，已經是慣例。
他騰地一下從牀上坐起來，眼睛在四處搜尋，很快找到他的手機。
趙薇妍的電話號碼，他熟爛於心。
“許總？”她有些驚訝，但是聲音沒有一絲睡意。
許寧川還聽到她那邊的音樂聲，頓時臉很黑，沒想到她竟然會在三更半夜放音樂。
他抿了抿脣，一言不發，直接摁掉電話。
趙薇妍直覺今天許寧川很奇怪，她把手機放好，重新回到廚房，泡麪已經好了，她很餓。
吃碗麪之後，她去洗澡，別墅的浴缸很大，趙薇妍這一次很奢侈地泡了半個小時，等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趙薇妍頓時僵住了。
客廳裡男人冷漠地坐在，明明只是一個側面的背影，卻散發出強大的氣場。
聽到身後的聲響，許寧川回過頭，趙薇妍穿着保守的睡衣站在他面前。
“你怎麼過來了？”趙薇妍的十指握成拳，訥訥地問。
他站起來，體態修長，立定在趙薇妍的面前，像一顆松柏。“這是我的地方，我來這裡，有問題？”
“沒有。”
許寧川的視線飄到還開着的音響，“怎麼？一個人住，你害怕？”
趙薇妍走過去，將音響關閉，搖頭否認。“不是。”
夜越來越深，而彼此都不說話的時刻，越發的安靜，趙薇妍側目看了他一眼。
“許總……”
“叫我什麼？”男人冰冷的目光看了過來，趙薇妍呼吸一輕，換了個稱呼：“先生。”
話音剛落，她突然被許寧川猛地推到沙發上，他的身體覆蓋在她上方，漆黑的目光裡被怒火取代。
“界限劃得這麼清楚，怎麼不直接叫我金主？”
趙薇妍閉了閉眼，“若是你想聽，也未嘗不可……”
“你對你的定位倒是很清楚。”許寧川冷漠地說。
趙薇妍睜開眼睛，垂着眸子，又卷又翹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眨一下，就在人心口掃一下
在踏入這個門前，她就明白自己的地位，不過趙薇妍還是接話道：“喬小姐找過我，她似乎……”
“我跟她的事，你不用操心，只需要知道你在這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就行了。”
說着，許寧川掰正她的臉，讓趙薇妍無所遁形地看着他的眼睛。
“還有，千萬不要說什麼你對不起喬蝶錦的話。”
因爲很作。
趙薇妍剛要衝出口的話被及時收了回來，既然如此，沒什麼好說的了。
本說着嚴肅的話題，但許寧川的手很快去撕她的睡衣。
客廳裡的燈光很亮，此刻的許寧川是全然清醒的，眼神尖銳，讓趙薇妍感覺此刻她是剝光在他面前的。
“可以去房間嗎？”
男人的回答是輕笑一聲，隨即，她身上的最後一點遮羞布被扯掉。“你覺得呢？我要如何，你有反對的權利？”
趙薇妍深吸了口氣，她告訴自己，語言攻擊其實只是人身攻擊的一點皮毛，最拙劣的辦法之一，如果真的往心裡去，說明她在跟許寧川的相處中還沒學到教訓。
“不許擅自離開這個房子，不去到市區，永遠乖乖的呆在這裡，懂嗎？”他冷聲命令。
趙薇妍像小綿羊一樣，點頭。
“很好。”
翌日早上，她早早的起來，冰箱裡放了一點昨天晚上她臨時買來的食材，趙薇妍在廚房做早餐。
許寧川聽到了聲響，很快也醒了，赤着腳下牀，看到廚房裡她忙碌的身影。
畫面很好，但是很諷刺，如果不是他逼着她，或許她此刻在褚家——
想到這裡，許寧川的臉上盡是陰鬱。
“早。”趙薇妍轉身看到他，打招呼。
早餐有皮蛋瘦肉粥和小籠包，在吃飯之前，許寧川照例將避孕藥扔到她面前。“不需要我提醒了吧？”
趙薇妍的笑容微僵，默默接過，將藥吃完。
誰也不提孩子的事，但是許寧川這個舉動卻流露出一個信息——我的孩子，你不配生。
不配嗎？她的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
門鈴響起，拉回趙薇妍的視線，她佯裝無事起身，“或許阿姨來了，我去開門。”
——
許老太太的腳漸漸的好了，這期間誰也沒提喬蝶錦這個人，但是傷好了以後，因爲排除了喬蝶錦這個人，老太太又琢磨着給許寧川弄幾個相親。
於是乎，老太太也不得不把許寧川叫道面前。
“寧川，婧婧這都畢業有一陣子，也玩夠了，你給她安排個事兒做，別成天瞎晃悠。”老太太也不急着先說喬蝶錦的事，反而是拿許婧開刀。
不過此開刀不是彼開刀。
許婧就在旁邊，老太太這麼說，她也沒不樂意，隨口道：“那有什麼？我去公司幫哥不就成了？您老總算是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不然年紀輕輕的，成天無所事事，像是什麼話？”老太太嗔怪地說。
許寧川點頭：“我會安排一個職位給許婧的。”
這話，皆大歡喜了，於是老太太又順理成章地提起給許寧川物色對象的事。
遭到許寧川的冷聲拒絕。
頓時許婧詫異地望了過來，不可思議般問他：“哥，你不會還打算跟喬蝶錦在一起吧？她做了那樣的事，你還準備娶她？”
老太太也繃着臉：“寧川，今天，我就當着你的面把話給說明了，喬蝶錦這樣的，咱家不要。還有，混娛樂圈的，一律不要。”
許寧川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太太：“媽，那上一次被茶水燙到的事，也不是小錦故意的吧？”
一切都是因爲老太太不喜歡在娛樂圈混的兒媳，所以自導自演了這一齣戲。
老太太被說得心虛，嘴硬般道：“寧川，我知道我這樣不厚道，但是媽媽我對你未來的妻子只有兩個要求。第一，不是姓趙的，第二，家世清白，也不像是喬蝶錦那樣在娛樂圈那個地方工作的。”
“尤其是第一個，不但指趙薇妍這個人，而是連趙這個姓氏都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