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三尖着嗓子罵道:“段瑞,你好歹也是一方掌教,這麼做,不嫌丟人麼?”段瑞還是冷冷女神樣,昂着臉,沒有理尹三,但是那手,卻絲毫沒有移動分毫。
我們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惡狠狠的看着小寶,我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小寶道:“你要復活人彘,我沒意見,只要是你別連累我村子裡的人,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讓我帶着我村子裡的人走,我絕對不插手這件事了。”
小寶嘿嘿笑着,道:“你知道你們村子是用來幹嘛的嗎?沒錯,就是用來看墓的,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是看守這人彘的,他們骨子裡血液裡都淌着那鎮壓的血脈,他們不死,人彘怎麼活?”
小寶口口聲聲說人彘如何,絲毫沒有尊重他的意思,我真不明白,小寶到底爲什麼想要復活人彘?作爲一個在現在靈異組織中手眼通天的人,他爲什麼還想着復活一個人彘?
別跟我說是什麼信仰,小寶這種人絕對不會是爲了信仰而去爲別人奔波的人。
我吸了吸氣,努力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我道:“小寶,我一直很納悶,你究竟是爲什麼要復活人彘,他也是死了百十年的人了,究竟是應允你了什麼好處,會讓你死心塌地的要復活他?”
小寶只是嘿嘿笑着,道:“不只是我,黃琰呢,你上輩子的相好呢,她不是也想着復活人彘麼?”是啊,黃琰想要復活人彘究竟是爲了什麼,那人彘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這些人爲之瘋狂?
我衝着裡面的段瑞喊道:“段瑞,你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爲什麼想復活人彘麼?則肉墩子般的東西,就算是活了,能帶給你什麼?”
段瑞聽見我吆喝,頭朝着我這邊轉了過來,就在她失神的小小一個,我猛的將鬥兵字訣祭了出來惡狠狠的衝着前面的小寶劈去,趕屍匠跟尹三跟我心有靈犀,趕屍匠將手裡的殺生刃一拋,直接衝着段瑞扎去,而尹三更狠,單手擎筆,衝着段瑞就畫了去。
我們三個趟多少次生死,早就默契的沒法說了,所以這出其不意的一擊,配合的算是完美至極。
可是就這麼完美的攻擊,落到前面那些人的頭頂上,居然是空了,我手裡的大斧子,尖叫嘶吼着,像是割裂了空氣一般,但只是從前面的小寶身上穿過,像是劈開了水裡的幻象,而殺生刃丟過去之後,同樣是透過了段瑞的身子,沒有帶起一點傷勢,叮的一聲,插到了那牆壁之上。
只有尹三的那看似隨意的一筆,讓段瑞身子晃了一晃,但隨後段瑞的手摸在我爸媽頭頂之上,尹三不敢造次。
樑新黑着臉道:“這不是在一個空間裡,那陳捷只是讓我們看見了他們,但是沒有打開通道,可惜了。”
我一聽這話,莫名心疼,那硬生生將自己骨頭踢出來的狠人,居然臨死,都沒能將人彘他們的藏身之地給弄出來,我他孃的真心感到不值!
小寶哈哈笑着,道:“鏡花水月,你們能看見,但是根本對我們無能無力,等着吧,等着凌晨一到,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怎麼復活的,當然,這不是那蹩腳的從地獄中帶回來的沒有記憶的魂魄可比的。”
咯吱咯吱,地面上那原本都是死透的陳捷的骨架,打了幾個顫抖,居然是重新爬了起來,所有的人都看着那顫巍巍的骨架,不知道接下來,他要幹什麼。
小寶冷笑着看着那個朝他爬去的骨架,臉上陰晴不定,但是我們外面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過這時候,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我跟尹三對視一眼,從對方臉上看到一片陰雲。
來的三五成羣,本來院子不大,進來之後,團團將我們圍住,塞的這院子裡滿滿當當,爲首的是那個現在的茅山掌教葉天凌,手裡拿着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腰間繫着一個叮鈴亂響的小小銅鈴,那道君三寶的第三寶是那張黃符,不過已經被當日成玄老兒大開鬼門時候廢掉了。
葉天凌身後,是幾個頭髮花白的牛鼻子老道,看見他們,我心裡發苦,這些老道當年我大鬧茅山的時候都沒有出來,爲什麼現在居然是出來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別管葉天凌是不是真的愛程妞,上次我那樣做,已經是讓他顏面掃地,所以現在見面之後,沒有絲毫可說的,兩撥人混站在了一起。
那茅山被稱爲除門之外的第一大組織,那三個老不死果然厲害,不光是他們,那周圍圍着的茅山中人,紛紛衝我們涌來。
這些狗日的個個手裡拿着劍,那可是管制刀具啊,我們這些人都是手無寸鐵,唯一一拿着匕首的趕屍匠,還將殺生刃扔了進去。
葉天凌揮舞着道君三寶就衝我撲了過來,我不敢往前跑,護住那身後依舊爬行的陳捷遺骨,跟那葉天凌鬥在一起。
我現在八臂齊開,力大如牛,兵字訣還能有一把開山刃召喚,本想着秒掉葉天凌是分分鐘的事情,但是誰也沒想到,那葉天凌不知道是嗑藥了還是怎麼的,一把破劍舞的飛起,帶着陣陣尖嘯聲,居然把我逼的險象迭生。
樑新一個單挑一個白鬍子老道,尹三趕屍匠對付另一個,剩下的那個,是交給了程夫人還有九爺,當然,在我們爭鬥的時候,其他的茅山的弟子,沒有閒着,暗器什麼的紛紛朝着我們身上招呼來,就差扔石灰粉了,不過萬幸的是,沒有槍。
這個爭鬥是慘烈而沒有任何意義的,我們這邊整體素質強,一時不會敗退,但是對於茅山他們來說,只是將我們拖住就好,時間一點點逼近,終於凌晨已過,白骨未到那小寶他們身邊。
凌晨過了之後,小寶尖笑着,走到祭壇旁邊,將那一團黑乎乎的從我肚子裡逃出來的東西,使勁的一砸,那多多黑蓮飛舞,像是蝴蝶般,衝到祭壇邊上跪倒的村民身上,我餘光瞄到,怒喝一聲,那鬥字訣運到極致,一刀砍在葉天凌的鏽劍上,將他逼飛,轉身衝着那小寶他們那跑去。
地上的陳捷的遺骨被我保護的挺好,但就是爬的太慢,我頭頂上的小東西刷的一下飛下,落在白骨頭上,那白骨像是詐屍般跳了起來,衝着前面撲去。
我和白骨同時往前撲去,我身子感覺到一涼,像是進入到了水中一般,等我再擡頭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進到了那所謂的結界之中。
小寶在那祭壇上,手足舞蹈,像是神棍,我想衝過去的時候,段瑞揚了揚手,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村裡的人被那黑蓮給沾上之後,像是中了邪一般,眼睛發直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
我着急啊,看着自己爸媽跟村裡的人像是待屠宰的羔羊般,不過一個紅影閃過,到了段瑞旁邊,將她手挪開,淡淡道:“不要威脅他。”
來的是血屍。
來的是血屍,衝着那段瑞喊着,段瑞哼了一聲,將手拿開。
我看着血屍,道:“黃琰,我能問你件事嗎?”血屍微微頷首,出乎意料的,那臉上都是激動,我不知道她的激動是來自什麼。
我道:“黃琰,告訴我,你告訴我,告訴我,你爲什想要復活他,爲什麼,這人彘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讓你們一個個的都爲之瘋狂,爲什麼,爲什麼!”
聽見我的嘶吼,黃琰臉上的激動慢慢的消退了下去,幾分悽婉,幾分落寞,那穿越歲月滄桑,渡過輪迴的目光裡包含着太多的感情,壓抑的像是那冰山下的火焰。
這是一個怎樣的目光,這是一個怎樣的心態,程妞嘴脣微顫動,我以爲她會說出什麼,但是最後一聲長長的嘆息從她口中吐出,無奈至極。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看着黃琰的時候,眼前總是陣陣恍惚,那麼像,那麼像,難道真的就是因爲那相同的一襲紅衣?
那朵朵黑蓮花綻開在我們村子人的額頭之上,隨着那祭壇之上的小寶將那已經死透的李瞎子扶起來,然後將那人彘扶了起來,至於那淺淺的鬼魂,現在像是沒有線的風箏一般,靜靜的飄在夜空中,放過一陣清風颳過,就會飄走一般。
那黑蓮作用,跪倒在地上的村民口裡,慢慢的唸叨出一句句,像是懺悔般的哭號,這聲音很是讓人不舒服,就像是拼命的要把自己的什麼東西送出去一般。
我咬了咬牙,衝着小寶衝了過去,血屍見狀,身子一飄,那纖白的手掌抓到我爸媽的肩膀上,我硬生生的卡在那裡,呆呆的看着黃琰。
她,想幹什麼?
黃琰動作沒有停留,手抓到我爸媽肩膀之後,兩手一發力,兩人身子就往外飄了過去,那段瑞尖叫一聲,伸手就要阻攔,那黃琰喝了一聲:“滾!”
聲音錚錚,像是鐵琴斷絃,另一隻手碰的一聲,拍在了段瑞的胸口。我爸媽身子輕飄飄的落在了那結界外面,段瑞身子橫着直接摔了出去,黃琰這次是下了死手,段瑞直接噴出一口鮮血,將地上跪着的村民碰到了好幾個。
黃琰冷冷的道:“禍不及家人,你好歹是一教掌教,怎麼恁的無恥。”
不知道是以爲血屍的話,還是自己受了傷,段瑞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我爸媽被送出去之後,血屍衝着那蠢蠢欲動的茅山門人冷聲道:“誰若是的動他們一根寒毛,我定是殺你們九族,你們,可以試試!”
血屍本來就是這世界上最頂尖的存在,本身又是屍體,除非是那種限制級的武器,或者是那種逆天的大能,否則沒人能將她殺掉,所以她的話很有分量。
血屍轉過頭來,對我道:“他們安全了,你,別管這件事好不好?”血屍語氣中帶着淡淡的祈求。
她是在求我?
我不是什麼胸懷天下的大人物,我心裡就記着自己周圍的人,我的女人,我的家庭,還有那些我認識的人,看不得別人受苦,明知道那些乞討的人是騙人的,還是忍不住的尿性的給幾塊錢,就是圖自己心安。
血屍將我爸媽送出去,明顯是給我臺階下,不想讓我插手這件事了,她那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心裡難受,那麼一瞬間,我話都卡在了喉嚨頭上,差點就要答應了。
可是!我能答應麼,那陳捷用命撕開的通道,我還能這麼自私嗎!不能!絕對不能!
我狠心的將眼神從血屍身上別開,不想去看她失望的眼神,衝着那祭壇上面,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對於男人來說,擔當,責任,比起那愛情更要重要,對不起,黃琰,對不起……
血屍沒有攔我,任憑我從她身邊穿了過去,段瑞在地上像是蜘蛛般衝我爬了過來,嘴裡喊道:“站住,拔舌地獄!”
她來的飛快,頭頂上那條條舌頭遊離,又是出現了地獄怖景,我心裡本來就不高興,段瑞剛纔又想着用我爸媽來威脅我,我那滿腔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鬥字決一祭,身子若鬼魅,衝到了她身邊,她跳起來,想要掐我脖子,我攥着拳頭,碰的一聲,像是打中麻袋一般,嘴裡吐出長長的血絲,身子在空中翻了幾個滾,然後摔倒在了地上,將跪倒的村民砸倒了一大片,抽搐了幾下,然後沒了動靜,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