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想不通陸依芸爲什麼不護着自己的親兒子,反而把權利給了馮瀚之。
但這個問題還來不及細想。
她就接到了陸南沂的電話。
“啓堯回來了。”
回來了,證明事情應該會有個結果了。
林漾隨口問道:“外國醫生帶回來了嗎?”
“你來吧,來了你就知道了。”
林漾沒想到陸南沂還賣上關子了,淡笑了下:“在哪。”
那頭醫院兩個字剛說出來,林漾嘴角的笑便凝結住了,好端端的,爲什麼又是醫院。
車子疾馳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小米安慰她,不會有事的,但陸南沂在電話裡說了,很嚴重。
林漾不知道很嚴重的程度到底是什麼。
但可以預想過程會非常艱難。
她到醫院時,馮啓堯還沒到,救護車還在路上,最快也要半個小時。
“怎麼回事,他傷哪裡了。”
沒有通知馮家人,此刻站在醫院門口的,只有陸南沂和她,還有一中醫護人員。
具體情況,陸南沂也不知道,在知道的那兩個字,很難從他口中說出,因爲在他看來,馮啓堯那種人,理應是無堅不摧的。
“爲了你,他可連命都不想要了。”陸南沂看向林漾:“槍傷。”
林漾手倏然收緊,一瞬間血液迴流,大腦忽然一片空白,槍傷,竟然是槍傷,怎麼可能!
沒有堵車,救護車二十分鐘到達,醫護人員立刻上去,林漾看着他從擔架上擡到病牀車上。
被很快推入醫院急救。
他的左腿綁了繃帶,衣服很髒,臉上不同程度的掛彩,此刻是昏迷的狀態。
她幾乎本能的靠近,但他們走的太快了,她踉蹌一下被撞開了,索性陸南沂在身邊,將她扶住了。
抓捕外國醫生的過程並不容易,經過唐墨的調查,這位外國醫生不僅僅倒賣人體器官,還做其他見不得人的生意。
背後產業鏈巨大。
可以掀起一片巨頭,當時他問馮啓堯:“確定要這樣做嗎,很危險,不,是非常危險,警察都不敢碰的地方,你卻要闖進去。”
那天,天空很藍,馮啓堯想到林漾清澈的眼眸,爲了一直看到那樣清澈的眼眸。
“什麼時候行動。”
“今晚九點。”
同樣是夜裡九點,他已經做完了一次手術,送回了病房,麻藥退了之後,他醒了。
屋內明亮。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適應光亮。
“啓堯,你怎麼樣?”
他尋聲看去,是陸南沂,他沒有回答,就像是有所指引一樣,轉了頭,左手邊椅子上,原本坐着的女人起身了。
走過來。
靜靜握住了他的手。
因爲掛着點滴,他手有些冰涼。
於是,握了握。
“我沒事。”
他動了動手指,嘶啞着嗓音。
林漾靜默片刻,擡手捋了下他的頭髮,雖然擦了臉,但頭髮還是有些灰塵。
“林漾,我……”
她的手指抵住他乾裂的嘴脣,輕聲說:“我都知道了。”
外國醫生以及背後的產業鏈被徹底端了,因爲他一個人。
警方已經正式逮捕沈沐妍,並且提起訴訟,這當然不是全部,因爲馮啓堯的調查和堅持。
終於找到了沈沐妍進出醫院的關鍵證據,也找到了隱藏很深的屬於她的指紋。
這些事,都是陸南沂告訴她的。
如果他不說,林漾永遠不會知道,馮啓堯爲了她,爲了信任,都做了什麼努力。
因爲藥物作用加上剛剛做完手術,馮啓堯在跟陸南沂交代完,就又睡去,林漾給他蓋好被子,和陸南沂一同出來。
“要不要派個人給你。”
“不用了,陳辭和李阿姨足夠照顧他。”林漾沉吟了下:“真的要隱瞞他的傷勢和回來的消息嗎,這樣的話,馮瀚之豈不是更囂張了。”
馮瀚之做了代理總裁,卻一點代理的樣子都沒有,這兩天已經開始再瓦解馮啓堯在馮氏內部的人員配置。
拿着雞毛當令箭,真把自己當成馮氏總裁了。
她擔心馮啓堯一直沒有出現,眼下也什麼都做不了,會被馮瀚之真正的趁虛而入,到那個時候,似乎什麼都晚了。
“不用擔心,啓堯自有安排。”
“都這個時候了,他能有什麼安排。”
陸南沂拍拍她的肩膀:“敵在明我在暗。”
此後幾天,馮啓堯被安排到樓上的vip病房,陳辭偶爾過來,每次來都會待上半天。
接着神色凝重的離開。
林漾有幾次在飯點遇到他,他只打了招呼就走,今天,林漾叫住他。
“陳辭,公司那邊的事情很棘手嗎?”
陳辭對着林漾,不會有所隱瞞,但很多事情,馮啓堯已經打點過不准他多說。
“一切都在總裁的控制之內,您不必擔心。”
又是不要擔心。
林漾進了病房,馮啓堯剛將一份文件扣下,見她拎着餐盒,緩和神色,溫溫吞吞的:“今天吃什麼?”
他暫時無法行走,但臉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林漾先是給他端了湯,他喝光以後,纔給他吃飯。
“我今天早上跟時炎碰了個面,馮瀚之請他出面,收購沈家產業。”
馮啓堯一點也不意外,陳辭已經跟他說過了。
“意料之中。”這個時候,馮瀚之自然要趁機做出點自己的成績,而現在的沈家最好下手。
林漾動了動眉梢:“沈沐妍還沒有認罪,雖然已經證據確鑿,沈家施壓,誰也不敢動她,馮啓堯,你這槍子挨的好像沒什麼用。”
怎麼會呢。
馮啓堯握住她的手,彎脣:“我不是還有你麼。”
林漾揚眉一笑,抽出自己的手:“在這兒裝可憐博取同情呢,你看我毫無怨言的照顧了這麼幾天,應該夠感謝你的了。”
“很快。”
馮啓堯十分篤定:“很快一切就會解決。”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原本林漾還不相信他,但是又過了大約三四天,馮瀚之忽然放棄了收購沈家的計劃,而且帶着自己的團隊出了國。
馮瀚之走的當天,她照舊帶飯給他,但推開門,卻看到馮家人都在,杜若站在最外面,看到她,溫和的笑了笑。
林漾往裡走。
陸依芸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眼眶微紅。
“漾漾快來,啓堯就等着你的飯呢。”外婆起身迎了下林漾,林漾將餐盒給她,斂斂神:“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她走到門口,陸依芸冷笑了聲叫住她:“怎麼每次做了壞事,都想先走呢。”
她覺得馮啓堯一點也不厚道,這麼多人在這,他早該告訴她一聲,免得經歷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可怎麼辦,都被逼到這裡了,她還能灰頭土臉的走了麼?
她轉過身,鎮定從容的走過去了,外婆在擺飯,她也接了過來,一樣一樣細心的弄好。
將勺子遞給馮啓堯。
“先喝湯,慢慢吃。”
“林漾,我在跟你說話!”
陸依芸怒道:“我兒子爲了你中了槍傷,還隱瞞我們,作爲他的媽媽,我很痛心!”
馮啓堯喝了一口湯,喝的急,燙到了,林漾擰起眉頭:“告訴你慢點了,喝口水。”她將隨身帶着的水杯擰開給他,裡面是涼白開了。
壓根沒搭理陸依芸。
“林漾,你聾了嗎,我媽媽在跟你說話。”
林漾這纔回頭,好像纔看到她:“哎喲,溪樂也在啊,身體可養好了?”
馮溪樂登時走過來,恨不得要跟林漾撕一個你死我活,林漾卻始終淡笑,話鋒一轉面向陸依芸:“我自然聽到了,馮啓堯受傷確實與我有關係,但我想,馮啓堯應該不會怪我,不僅不會怪我,反而還會覺得解脫,馮夫人知道爲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