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不想再和你們扯上什麼關係了，就當莫初已經死了吧。死在二十多年前。這樣一來你們大可不必再對我懷着愧疚心理，大家也都落得一身輕鬆自在。不是更好嘛！”
葉楠輕笑着說道，毫無半分感情可言。
她已經累了，心臟傷痕累累，實在是不想再和旁人牽扯過多了。
莫雲面色已經沉了下來，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額角青筋爆出，可見他聽見葉楠說出這番話是多麼的生氣和憤怒。
可是卻又陡然泄了氣。現在的他於葉楠而言不過是一個殺人兇手。
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肖瀟。秦羽雖然都不是他親手所殺，卻都因爲他而死，讓葉楠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下心中的怨恨，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跟着他回去莫家。笑着做回她的莫家大小姐，受盡萬千寵愛。
或許以前的葉楠需要，但是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了吧！
在她需要的時候。他這個做哥哥的不僅沒有幫她寵她愛她，而是爲了別的女人踩她欺她辱她；現在她什麼都不需要了。他們才冒出來，真是可笑，卻這般讓莫雲心裡難受。
“小初…”莫雲只覺他喉間乾澀疼痛得厲害。有無數的話語想要對葉楠說。可是等到真正想要說出來的時候，卻只有澀澀的小初兩個字。
“嗯？”
葉楠並不反感莫雲叫她小初，反正商念唐唐都這麼叫她，只是一個代稱而已，沒有必要去斤斤計較這麼多。
“…我不要求你回去莫家做莫初，但請你有空的時候回去看看爸媽，好嘛？”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讓葉楠看着莫雲，眼眸逐漸深沉起來，遲遲都沒有開口說話，讓莫雲提心吊膽唯恐葉楠一口回絕了。
“等我有空了再說。”沒有一口回絕，也沒有一口答應下來，模棱兩可的答案讓莫雲鬆了口氣。
面上帶着輕鬆的笑意，“謝謝你，小初！”
謝謝你，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之後，還願意回去走走，哪怕是以一個客人的身份，他們也歡迎之至。
只要她還願意踏進莫家，就一切皆大歡喜。
見葉楠還沒有要下樓去的意思，莫雲斟酌了下用詞，英俊的眉宇間帶着小心翼翼問道：“小初，我能問問你和昱之間是怎麼一回事嘛？但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說的。”
雖然他抓心撓肝的想要知道，但也不能逼迫着葉楠說出來不是，只能採用這種迂迴的方式來打聽了，
葉楠頓了一下，精緻的眉眼微微蹙了起來，藏着深深的憂慮和痛苦，抓住樓梯欄杆的手指悄然收緊，骨節泛白，那被貼上了卡通創可貼的手指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提醒着她昨天晚上和顧昱那一場對話，不是夢。
“我和顧昱之間你們不都能夠看得出來發生了什麼嘛，一場沒有退路的追逐遊戲罷了。”是啊，只是一場沒有退路的追逐遊戲罷了，卻讓她和顧昱兩人同時陷進去，痛苦到了極致也不肯放手。
想到這裡，葉楠有些茫然，有些譏諷，但更多的是心臟抽搐的難過。
或許就如昨晚顧昱所說，她對他還是有着感情的吧，只是被恨意所覆蓋纔沒有察覺出來。
或許真的是這樣的吧，但…那又如何！
“追逐遊戲？”莫雲有點搞不懂葉楠說這番話的意思，想要深入去詢問的時候，葉楠已經拎着手中的東西下樓去了，背影堅決卻又那麼悲傷。
“安安，未晞回去了！”葉楠這麼說道，臉上笑容不變，依舊柔和軟暖，令人如沐春風。
葉未晞對顧昱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捨，但看到葉楠笑着蹲下身子來給她穿鞋的時候，就很快就將顧昱拋到了腦後，滿心歡喜擡着小腳丫子好讓葉楠給她把鞋套上，“媽媽，我們是要回家了嘛？爸爸可以跟着一起去嘛？”
顧昱捏着葉安佚手指的手一頓，隨即也看向了葉楠，壓抑的眼眸中竟然溢出了絲絲希翼。
葉楠沒有明着拒絕，倒是笑着拍了拍葉未晞的腦袋，“如果未晞同意的話，當然也是可以的，不過爸爸工作很忙的，我們還是下次再邀請爸爸如何。”
葉未晞歪了下腦袋，臉上含着失落之意，“如果爸爸工作忙的話，那就不能打擾爸爸工作了，那就只能下次讓爸爸一起回家去了。”
顧昱眸中明明暗暗，有絲精明的光芒其間閃爍而過，摸着葉未晞的腦袋笑着說道：“若是陪伴未晞和安安的話，爸爸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的，爸爸今天可以跟着未晞你們一起回去的哦！”
葉楠面色不變，整理了下葉未晞有了些褶皺的裙襬，才伸手將葉未晞抱了下來，對於顧昱說要跟着一起回去的話充耳不聞，反正就算這次顧昱沒有開這個口，也還會有下一次的機會。
果真是應了他那句話，她千方百計剝奪顧昱再次靠近她的機會，而他就自己想方設法，用盡一切手段的接近她，一點點滲透進她的生活當中來，讓她的腦海中，眼前都是他的身影。
可她卻也沒有了拒絕的權利，只能默認着這個無可退路的事實。
葉未晞看看葉楠臉上的笑意，再看看顧昱，歡呼一聲太好了，就抱住了葉楠，在她臉上落下響亮的一吻，然後又回過身來踮起腳尖趴到顧昱身上，也同樣在他臉上印下帶着口水的親吻，傳遞出她心中壓抑不住的喜悅之情。
葉安佚倒是眼神微微有些變化，略帶擔憂地視線投到了葉楠的面上去，小嘴緊緊抿着，有着說不出的憂色。
葉楠感受到葉安佚投遞過來的視線，故作輕鬆一笑：“安安，來媽媽抱你！”
葉安佚極其聽話的伸出雙臂讓葉楠抱，神情有些細微的變化，顧昱看在眼裡，嘴角也微微上揚了下，卻無半分溫度，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只不過他不後悔。
因爲不管於他而言，還是葉楠來說，他們兩個早就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拖着疲憊，滿身血痕的傷口往前繼續前進。
是他強硬逼着葉楠跟他走上了同樣的道路，同樣的痛苦，同樣都一起壓在了心底，等待着面臨崩潰的那一天。
葉楠的臉色並不太好看，讓想要上前跟她打個招呼的小幽都有些躊躇着不敢上前，還是身後看不過去的顧帆推了他一把，踉蹌着到了葉楠的跟前，腦袋上的呆毛抖了抖，訕訕笑道：“嘿嘿，葉楠，好久不見啊！”
見是小幽，葉楠也沒有冷着個臉色給小幽看，真正說起來的話，小幽曾經還照顧過她，也不止一次爲她說過話，只是個人立場不同，小幽說出的話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不過葉楠打心底還是蠻感激他的。
“小幽，你還是老樣子。”葉楠彎眸一笑，驅散了臉上的冰冷。
小幽鬆了口氣，不得不說面對之前那樣子的葉楠，不知爲何心底總是有些發虛，有些陌生那樣冰冷的葉楠，還是這樣好啊，平易近人，溫婉軟暖。
顧昱就站在不遠處，手插在褲兜裡面，眸中閃爍着不明的情緒，看着和小幽相談甚歡的葉楠，兀地，嘴角生笑。
顧帆正在將葉安佚的輪椅摺疊起來，放進後備箱中。
葉未晞揹着自己的小包包蹭到了顧昱身邊，擡手拉了拉顧昱的衣角，仰着小臉天真無邪一針見血說道：“爸爸，你又惹媽媽生氣和傷心了。”
沒有困惑，沒有疑問，簡簡單單的一句陳訴宛若一陣清風吹進顧昱的心底，令他內心一動，絲絲苦澀蔓延開來。
有些時候他總之在執着着，反倒沒有兩個小孩兒看得通透，也不知道這五年楠楠是怎麼教導他們的。
成熟的叫人心疼！
蹲下身子，輕輕將在控訴他罪行的葉未晞抱在了懷中，輕撫着趙愫霜給她編的小辮子，“是啊，爸爸又惹媽媽生氣和傷心了，未晞，你說爸爸該怎麼辦？是不是很沒用，明明不想把事情變成這樣的，卻控制不住。”
葉未晞拍着顧昱的後背，嘴上安慰道：“不傷心不傷心，爸爸很厲害的，纔不是沒有用呢，只是這個未晞真的幫不了爸爸你了，商念舅舅說過媽媽脾氣很倔，每次都要撞到了南牆纔會回頭，卻把自己弄得滿身狼狽。”
“爸爸，什麼是南牆？爲什麼媽媽每次都要去撞南牆？”小姑娘兒童真的嗓音卻叫顧昱嗓子眼有些癢，有些乾澀的痛意。
不撞南牆不回頭！
葉楠五年前撞過，弄得自己遍體鱗傷，傷痕累累，哭着告訴自己說愛他太累了，一句不愛她就轉身消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帶回了兩個孩子，和一個關係不明確的喬治，讓顧昱心中怎麼能夠平靜得下來，又怎麼能夠心平氣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他辦不到，所以選擇了傷害。
用着最極端的方式來傷害他和葉楠之間岌岌可危的關係，還真是可悲的可笑。
既然楠楠說恨他的話，那就讓這恨來得在強烈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