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臉誠惶誠恐之色的孔吳,孔浩然道:“孔吳,我說的是真的,這次讓你也到冥鬼界來,就是讓你看看能否適應這裡,如果能適應的話就留在這裡。我原本就沒打算真的收你爲奴僕的,只是當時你怨氣初消能力大降,如果不和你訂立契約一則怕你重返舊途,二則怕你被修真之士及其他妖魔鬼怪等所降伏,那就有違我的初衷了!”
靈鬼孔吳面露泣容道:“小的能感受到公子的一片關愛之情,更能感受到一份久違的溫暖。小的原本怨氣難消無辜殘害生靈,是公子以大神通將小的救離苦海,讓小的重新做‘人’,更體會到生存在這世界上的真正含義。公子你可千萬不能棄下小的啊,否則小的以這鬼靈之軀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崔鈺也跪倒在地,誠懇地道:“法王陛下,請您開恩萬萬不可丟下義弟。他留在冥鬼界雖有家的感覺,可是離開您的身邊對他而言比沒有家更難受,也只有在您的身邊他生存着纔有意義。所以請您不要趕他走!”
胡靈兒也面露不忍之色,道:“公子,求你不要趕他走吧!好不好”
孔浩然苦笑道:“我是一片好意,是讓他恢復自由之身,是讓他真正找到自己的‘家’,怎麼你們卻以爲我要趕他走一樣呢?”
孔吳聞言大喜,道:“是真的!公子您不是嫌棄小的,要趕小的走啊!”
孔浩然搖首道:“好了,好了。你們都起來吧!我根本沒說要趕你走,你要繼續跟着我就跟着好了。哎!”
一段小插曲過去了,雖說耽誤了一點時間,卻似乎讓這對主僕的感情更加深厚了。鍾魁遠遠叫道:“老崔,你們怎麼還沒到啊!幹什麼呢?”
崔鈺起身應道:“就來,就來!叫什麼叫,真是!”
在幽冥法令發出的紅光之外,瀰漫着的灰白色陰霧阻擋住衆人的視線,等走的近了纔看見前方有一座寬大的石橋。橋上來往兩列陰魂川流不息,影影綽綽並不能看得真切。石橋頭有一間草廬,草廬前有一位老婦人在不停的忙碌着,所有的欲過橋的陰魂在幾個夜叉的管轄下都要從草廬前停頓片刻,然後才又隨着隊伍過橋而去。
胡靈兒顯得有幾分興奮,拉住孔浩然叫道:“公子,真的有孟婆呢!看,她正在給超生的陰魂喝孟婆湯呢!”
崔鈺含笑道:“靈兒小姐,你說對了,那正在忙碌的老婆婆正是孟婆。你別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她可是冥鬼界的老前輩了,更是以鬼靈之軀修成鬼仙的高人,就是十殿閻君陛下見了也得禮讓三分呢!”
胡靈兒點點頭還未答話,卻聽見一個蒼老卻溫和的婦人聲音響起:“崔判官,你又在幫老婆子瞎吹了吧!要是吹炸了,老婆子可要拿你是問呢!呵呵”
孔浩然暗自一驚孟婆的修爲高深,果然不愧爲鬼仙。崔鈺道:“法王陛下,我們是否到忘憂草廬去會一會孟婆!”
孔浩然對這位修爲高深的鬼仙也是感到極爲好奇,於是點點頭應允了。衆人走到草廬邊,正好前一批超生的陰魂剛過去,難得的有一份空閒。鍾魁領着八個牛頭、馬面正在和孟婆打着招呼,崔鈺上前兩步躬身一禮道:“小吏崔鈺拜見孟婆前輩!”
孟婆呵呵一笑道:“好了崔判官,就你每次禮足的很,老婆子可不是那種人呢!像是小魁這樣不是好的很嗎,就和一家人一樣,親切着呢!”
孟婆身着一襲青衣布裙,年齡看上去像是四五旬左右,相貌生得極爲普通。她和普通鬼吏有很大不同,雖然像是崔鈺、鍾魁等鬼吏亦修成靈鬼之體,但畢竟看上去還有似虛似實的感覺,而孟婆卻像是普通人類一般,全身沒有一絲的陰氣鬼氣。如果放在人間界的人羣之中,你根本就分別不出這位便是響譽三界的鬼仙孟婆,還當她是一介尋常婦人。孔浩然憑着異常敏銳的靈覺還是感應到孟婆的不平凡之處,他發覺孟婆身上蘊含着極爲強大的靈力彷彿無窮無盡似的,而且似乎和這冥鬼界連成了一體她便是這片天地。孔浩然不由暗暗心折,走至近前拱手欠身爲禮,道:“晚輩孔浩然拜見孟婆前輩!”
胡靈兒、孔吳也跟着孔浩然身後行禮,像是孟婆這般歷經千萬年依然毫無怨言的親自爲超生陰魂服務的鬼仙,是值得大家尊重的。孟婆大吃一驚,連忙扶起孔浩然和胡靈兒、孔吳,還禮道:“法王陛下,這是折殺老婆子了!真是罪過,罪過!”
孔浩然笑道:“孟婆前輩這是說哪裡話,就光是孟婆前輩這般不辭辛勞的爲超生陰魂忙碌,晚輩敬上一禮也是應該的。何況孟婆前輩的修爲通神,晚輩更是佩服不已呢!”
孟婆眼中露出一絲嘉許之色,笑呵呵的道:“法王陛下誇讚了,慚愧慚愧啊!法王陛下如果不介意,還請入廬小座片刻如何?”
孔浩然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孟婆對身後的兩名也達到靈鬼體的女鬼吩咐了幾句話,招呼着衆人進入忘憂草廬之中。崔鈺讓鍾魁領着八名牛頭、馬面先行趕回酆都城向十殿閻君稟告此事,自己陪着孔浩然等隨後即至。鍾魁看來果然和孟婆很熟,親切的告了個罪便先行離開了。
“忘憂草廬”四個大字雕刻在一塊陰沉木上,橫掛在草廬的上方,使這個普通的草廬增添了幾分仙逸的氣息。草廬並不很大也很樸素,卻讓人有一種寧靜舒適的感覺。孟婆招呼着孔浩然、崔鈺、胡靈兒、孔吳四人坐下,卻尷尬的發現草廬中極爲簡陋,只有一張木桌和三張木凳。孔浩然看了看,朝着崔鈺做了個坐的手勢,自己當先坐了下來,胡靈兒和孔吳在他身後站立着。孟婆呵呵一笑道:“老婆子倒忘了廬中簡陋,只有三張木凳了!”
胡靈兒盈盈一笑道:“孟婆前輩毋須客氣,晚輩等隨侍在公子身後便成!”
孟婆眼中射出一道幽光,旬刻間又收斂了去。孟婆笑道:“真看不出來,這位姑娘以九尾靈狐之體竟然修至五尾了,日後當真前途不可限量也!好像你修的也不是妖法,而是正宗仙術,不知師從何人?”
胡靈兒道:“晚輩師尊乃是五方五老帝君中的中央太微宣化大帝軒轅之妃!”
孟婆微微動容,道:“原來是師出名門,難怪有這等造詣!”
胡靈兒向孔浩然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道:“其實晚輩當時渡第四天劫之時,若非公子搭救,晚輩早就內丹盡毀魂魄消散了。現在想來,晚輩還心有餘悸呢!”
孟婆看了孔吳一眼,道:“法王陛下,你這位鬼僕雖是修爲尚淺,但靈體已築且身含佛氣,看來修成鬼仙只是時間的遲早問題。依老婆子所見,他體內隱含法王陛下的氣息,不知是法王施展的何等法術,竟然能同他氣息相通也?”
孔浩然暗贊孟婆不愧爲修爲高深的鬼仙,只憑一眼所見就能大致分析清楚孔吳的底細。孔浩然道:“非吾之力,乃地藏王菩薩所賜‘靈血契印咒’的功勞,能以我之靈血助他脫去陰體並氣息互通,達到互利互惠的效果。”
孟婆輕嘆一聲道:“菩薩法力無邊,非吾等所能及爾!”
她頓了頓道:“法王陛下今日能親臨地府並於老婆子亦是投緣,老婆子無物可贈,唯有自釀水酒一角,望法王陛下能品嚐一盅,以慰老婆子一片摯誠待客之心!“孔浩然道:“孟婆前輩既然如此熱情,那晚輩等就確之不恭了!”
孟婆含笑進入草廬內間,稍時從裡間拿出一套酒具,以木盤託着走了出來。從盛酒的紫砂容器角中飄散出一股奇特的香氣,像是臘月裡的梅花一般的冷冽怡人。胡靈兒使勁的嗅了嗅,道:“孟婆前輩,很好聞的香氣啊!讓人聞到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嚐呢!”
孟婆笑道:“別急,大家人人有份,一個也少不了。”
她拿起四個小巧精緻的紫砂酒盞放在木桌上,提起紫砂角輕輕的給每盞中都滿滿的斟上,那份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對待初生的嬰兒一般細膩。冷冽怡人的奇香順着角中流淌下來散向四周,衆人不由自主的露出沉醉的形態,那股香氣彷彿已經進入了自己的五腑六髒之中,使魂魄都迷醉了。崔鈺輕咦了一聲,似乎有什麼發現。
紫砂角中流下的液體色如琥珀濃厚似油,恰恰斟滿四盞亦不多一滴亦不少一滴,那滿滿的一盞液體竟然凸出盞外,卻奇怪的並沒有滴落流淌下來。孟婆笑道:“來者是客。老婆子自釀的小酒雖不出奇卻也不是很多,只能夠每人飲上一盅而已,還望衆位不要見怪纔好!請!”
孔浩然亦不推辭,道了聲謝,拿起一盞湊近了沉醉的聞了聞,隨之一飲而盡。胡靈兒、孔吳眼見孔浩然一飲而盡,亦是道了個謝,同樣飲了一盞。崔鈺面現古怪之色,驚異的看着孟婆,問道:“前輩,這莫非是您老自釀的凝陰露不成?”
孟婆淡然一笑,道:“正是凝陰露。”
崔鈺驚道:“這這如何使得!小吏怎敢飲此仙品,還望前輩收回纔是。”
孟婆笑道:“你亦毋須客氣,今日你能和法王陛下來到老婆子草廬之中亦是有緣,能喝一盞凝陰露亦是你的緣分,你只管飲用便是。老婆子凝陰露雖是難得,卻還留着一些,等過些日子碰上小魁讓他也飲上一盞,也算是老婆子的一份心意。”
崔鈺深知凝陰露的珍貴之處,眼見孟婆毫不吝嗇的也賜給自己一盞,頓時感動的淚盈眼框,重重的一鞠到地,道:“前輩今日所賜,晚輩畢生感激。日後若有所成就俱是前輩今日之德!”
孟婆含笑扶起崔鈺,道:“你和小魁是此界中老婆子最看得過去之人,希望你們不要讓我老婆子失望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