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高考的日子,這一次,羅家只有羅春燕一個人參加高考。
她倒是還想繼續跟着考,可惜的是,不僅她公婆和哥哥嫂子們不同意,羅福林也強烈反對。
她拗不過他們,也沒強求,只悄悄的按照上一次錄取通知書到達的時間,掐着點的計算羅春燕的通知書大致可能會到的時間。
暗地裡,她還進行着另一項計劃,那就是,利用自己依舊年輕的身體,勾着陳家那個好色的支書,給她開了回城探親的介紹信。
估摸着羅春燕的錄取通知書該到了,她便時常注意着村口的方向,發現有郵遞員的到來,她都會第一時間跑過去。
可惜的是,儘管是這樣,她依舊沒有等到羅春燕的通知書。
就在她要絕望,就在這天難得的該她提前回家煮飯的時候,郵遞員親自將羅春燕的通知書送到她手裡。
通知書自然被她藏下了,就算羅家人回來問起,說看到郵遞員往他們家的方向來,她也有藉口:
“我媽給我匯了三十塊錢,讓我年前給孩子和福林做兩身襖子。”
她拿出之前的匯款單,在她們面前晃了晃。
至於他們信不信,外面有沒有人知道郵遞員其實是給羅春燕送通知書,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她又沒收過什麼通知書,她怎麼知道羅春燕爲什麼沒收到通知書?
既然是沒收到,那就是沒考上唄!
時間越發接近報道的日子,她心裡也越發緊張。
終於,在羅春燕絕望的哭過一場,並答應跟人相親之後,她瞅着一個又是自己做家務的日子,拿着早就準備好的錢票,任何行李都沒帶的,翻過開陽村村尾的那座大山,繞路直接去了市裡。
再然後,她從市火車站上了去隔壁市的火車,又從隔壁市重新買了回京市的火車票。
……
羅春燕的第一志願,是京市師範大學。
羅春燕之所以會填報這所大學,也是因爲她給過她暗示,說既然她的估分很高,爲什麼不填報更好的大學的原因。
而她選擇京市師範大學,也是因爲這所大學離她孃家的距離最遠。
她雖然確信自己沒告訴過羅家人,她孃家的具體地址,但開陽村的村幹部們,卻肯定知道她孃家的地址。
也是因爲這樣,她纔會又是翻山又是繞道的回京市,就是怕羅家人走在她前面去堵她。
好在一切順利,她成功的趕在報道的前一天回到京市。
直到開學後,她都沒敢回孃家,更不知道,羅家人找她已經快要找瘋了。
還是他們那個會計二叔想起來,他們村委就有她孃家的地址,才寫信給她孃家。
這些,在京市的她都不知道,因爲這個時候,她在學校裡見到了一個令她意外的人,楊滿春。
楊滿春的變化太大了,兩人雖然沒有見過兩次,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她。
楊滿春倒是沒能認出她,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朝她張揚的笑了笑。
“……”那一刻,不知道爲什麼,對於變得更加漂亮、自信的楊滿春,她滿腦子都只有嫉妒和不甘。
爲什麼?
爲什麼在她下鄉受苦的時候,楊滿春可以變得更加漂亮?
她不是應該嫁給她表姐那個同學的叔叔嗎,怎麼也會考上大學?
難不成,她表姐那個同學的叔叔,還能同意楊滿春考大學?
按捺下心裡瘋漲的不甘,她不着痕跡的打聽,才知道楊滿春根本就沒結婚,她甚至連對象都沒有。
心裡雖然疑惑極了,卻也沒有猶豫的將楊滿春有過對象,並且考上大學就跟對象分手的事情,似是而非的說了。
如她所料,楊滿春的流言以風一般的速度在學校裡傳開,也是這時候,她知道,楊滿春認出她了,且她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心裡又慌又怕,就怕自己頂替羅春燕的名字上大學的事情被人知道。
那時候,她心裡後悔極了,怎麼就不知道忍耐一點,怎麼就會去招惹楊滿春?
直到她表姐那個同學的叔叔到學校,直接當着衆人的名字叫出她的名字,她明白,她徹底完了!
雪上加霜的是,她男人也在這個時候抱着孩子找到她,徹底坐實了她頂替別人名字上大學的事。
就這樣,她不僅被公安帶走,還差點進了監獄,好在羅福林代替她妹妹,給她簽了諒解書。
只是,在她被羅福林帶回他住的招待所後,她連女兒都還沒來得及抱一抱,便遭到一頓拳打腳踢。
這是她這輩子第二次捱打,也是她這輩子從此經常遭受被打的開端。
可真疼啊,疼得她緊緊的咬着羅福林塞到她嘴裡的毛巾,都還會發出淒厲的悲鳴。
在她以爲自己馬上就會暈死過去時,女兒的哭聲,才終於驚醒了還在對她揮拳的羅福林。
她抱着女兒哭得絕望,引來招待所的服務員,她沒去管羅福林怎麼打發的人家,因爲她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她要回家!
她要回孃家,讓她孃家的媽和兄弟給她做主,她要跟羅福林離婚!
拖着全身都在泛疼的身子,抱着啼哭不止的女兒,跌跌撞撞的回了孃家。
讓她失望的是,她孃家媽,根本就不願意給她做主。
也是這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頂替羅春燕的名字上大學的事,已經被她孃家這邊的人知道。
也終於明白,她媽和哥嫂們,不願意讓她離婚的原因。
一來,她現在的名聲這樣壞,如果離婚,會讓孃家人更加擡不起頭來。
二來,則是因爲她頂替的是自家小姑子的名字,如果跟羅福林離婚,那她跟羅福林便沒了夫妻關係,還怎麼以羅家人自居?
因爲她一旦離婚,肯定會被氣憤不已的羅福林一家送進監獄,到時候,姜家會有一個進了監獄的女兒,影響的,也會是姜家所有的下一代。
“……”
行,那就不離婚!
但她實在是怕了羅福林再打她,所以寧願跟孃家的侄女和妹妹擠在逼仄的小房間裡,也不願意在她嫂子有意無意的暗示下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