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腐爛的傷口,流着血,心已經痛得麻木。
而對方的出現,無疑是一次重擊。
陸錦歡不想再看到秦銘,她想這個傷口,快點癒合,完全癒合。
哪怕這根刺,和腐爛的肉會留在身體裡,最終會被包成一個硬塊,跟一個良性囊腫一樣伴隨她一生。
她也不想把這根刺挑出來,更不想時不時的來碰這根刺,讓她痛苦難受。
陸錦溪說要去買東西,秦銘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就沒走,陪着他們一起散步,權當是飯後散步。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但是小街道外面的店還有很多沒關門。
畢竟是過年時間,很多人都要置辦年貨,有些上班族擺天沒時間,就只能晚上出來逛街。
這些商店的老闆們就指望着做一大筆的生意,好賺一筆錢過一個好年呢。
陸錦溪買了一些國內特有的吃的,用的,顯得不管是送給櫻子小姐,還是送給日本動漫社的人,都顯得很有誠意後,她才作罷。
把東西打包好,交給葉雪黎,讓她派人送到車上去。
路過街角的一個水果攤,陸錦溪停下了腳步。
“這麼晚了,就大媽這對夫妻,趁着城管不在,還出來擺攤賺錢,真的聽不容易的。不如把水果都買回去,分給家裡的傭人,過年吃吧。”陸錦溪心生憐憫。
如果在平時,陸錦溪不會這麼做。
榕城雖然是一線大城市,有人錢很多,沒錢的人也很多。
要是她看到一個沒錢的人,就出手相助,誰都沒有那麼多錢,那麼大的本事。
但是現在不同,現在快過年了,天色這麼晚,天氣又這麼冷,這對看起來並不富有的夫妻,還冒着寒冬在擺水果攤賺錢餬口,足見是真的過得艱難。
薄煜韜身上沒帶多少現金,陸錦溪從自己口袋裡拿出錢包裡,數了數裡面只有一千多塊錢。
陸錦歡見狀,也拿出自己的錢包,她包裡還有兩千多塊的現金,反正也用不着了,就一把抓了遞給姐姐。
陸錦溪帶着葉雪黎拿着錢,去買水果。
那對衣着樸素的中年夫妻,在知道陸錦溪要把所有水果都買下來之後,千言萬謝,倒反弄得陸錦溪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攤位的水果,也就值個兩千來塊,陸錦溪用差不多四千塊來他們水果,不單單能早點把水果賣掉,還能多賺一筆錢,自然就會很高興。
給了他們錢,這對老闆,也是老實人,就一定要幫陸錦溪把水果送到車上。
這是他們的工作,陸錦溪出於對他們的尊重,就沒有讓人來收拾這兩百斤左右的水果。
那大媽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像是長短腳,陸錦溪心裡就更加同情他們了。
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同情並不是最好的幫助,而是把他們當做一個正常的普通人。
就在那婦人抱着一小箱水果,經過薄煜韜身邊的時候,他看到了她的臉,忽然就震驚了一下。
她……
不是跟他一個孤兒院的嗎?
比他要大上五六歲,但是他記性好,所以記得有這麼一個人。
她的眉角有一塊月牙形的疤,就是在孤兒院的時候,上山砍柴,被柴刀誤傷的。再加上她的嘴脣比一般人要厚,長相非常的不好看,可以說算得上醜,所以薄煜韜一瞬間就認出她來。
只不過後來說是找到自己的家了,就被孤兒院的院長送回去了?!
他記得,她是一個兩廣的人啊。她怎麼會出現在榕城?這裡距離廣西那邊,十萬八千里&
再看秦銘的神色,好像也認出她來了。
但是這婦人,並沒有認出他們來。
秦銘和薄煜韜都很默契的沒有馬上相認。
待他們把東西搬到車上,秦銘跟自己的助理耳語了幾句,助理就去吩咐人跟着這對夫妻,看他們住在哪裡。
薄煜韜送陸錦溪他們回家,秦銘在街上溜達。
回到家後,薄煜韜隨便找了個藉口,說要出門一趟。
陸錦溪也沒問他要去哪裡。
看他的樣子,估計是要找秦銘。
一路上,兩個人都眉來眼去,她又不是沒看到。
薄煜韜心情有些複雜的在一家可以算得上簡陋的古老巷子門口找到了正在抽菸秦銘。
他問,“玲玲姐就住這裡?”
“嗯。”秦銘把自己手裡的菸蒂彈到雪堆裡,“這裡都算得上是貧民窟了。她不是回老家了嗎?”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那個時候我也有八歲多了吧。我記得很清楚。那一次,前院長伯伯很高興的給她們打扮了一番,要把他們送回家。就是沒想到,她又怎麼會回來榕城?可她回到榕城,卻從來沒回過孤兒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知道。”秦銘說,“具體怎麼樣,問過她之後,就知曉了。”
秦銘的保鏢帶路,帶到一所古老的房子面前。
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建的青磚黑瓦的老房,門和窗櫺都是木製的,外面那層漆早已剝落,經過歲月的洗禮,分不清原本的顏色。
就連牆角的磚,已經風化,隨便的一刮,就會掉下好一層粉。
牆上爬滿了綠色植物長過後會留下的痕跡。
破敗而滄桑。
秦銘敲敲木門,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好像稍微用力點,就能把門撞破一樣。
門都腐敗得邊緣已經被磨平,還有類似老鼠啃噬過後的坑窪。
薄煜韜不禁皺眉,沒想到還有自己認識的人,住在這麼窮的地方。
敲了好幾下門,樓上傳來一陣腳踏在上面的聲音。
“誰啊?”是男人低沉的問候。
“請問是陳玲家嗎?我們是向陽孤兒院長大的。”
一陣沉默,然後傳來人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
隨後,響起了有人下樓的聲音。
好幾分鐘後,門口的鎖釦才被解開,打開門後,陳玲一臉狐疑的看着他們,“你們是?”
“玲玲姐,真的是你?”
薄煜韜上前一步,屋內的灰暗的光灑在他臉上,陳玲認出他來。
陳玲有些激動的說,“是你?跟我買水果的那個女孩的同伴?”
可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麼有錢,穿得這麼好,氣質這麼高貴的男子,會是向陽孤兒院出身的。
“對。是我們。”薄煜韜說,“但是,我們真的是向陽孤兒院長大的。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所以來找你問問。”
陳玲把門打開,“那你們進來吧。外面冷,站着說話不方便。家裡比較窄,沒時間收拾也髒亂,希望你們別嫌棄。”
秦銘和薄煜韜身高接近一米九,這木門的高度,還得讓他們低頭,才能進去。
下了兩個臺階,纔是他們住的家。
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客廳,角落裡還擺着老式的爐子和做飯的案板,屋子裡一股冷意,並沒有比外面好多少。
張玲看着屋裡的情形,臉上爬上不好意思的情緒。
又羞,又囧。
貧窮的羞恥感,讓她覺得特別的難受。
樓上,還冒着三個小腦袋,在偷偷的看着樓下的情形。
張玲的老公,也下了樓梯,“玲玲啊,給客人倒茶呢。這麼冷的天,喝點茶暖暖身也好。”
“是是。倒茶,倒茶。瞧我這記性。”張玲說着,就一瘸一拐的去找熱水壺,用紙杯給他們倒了兩杯熱水。
薄煜韜和秦銘,都雙手接過來,捧在手心裡。
張玲遲疑的問,“你們……是七劍客嗎?”
“是!”薄煜韜說,“你還記得我們?”
“記得!”張玲說,“我比你們要先進孤兒院好幾年,孤兒院每年都會進來十幾二十個孤兒,每年也會被送走很多。但是你們來的那一批,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最俊俏的。所以印象深刻。你們果然很俊,長大了摸樣這般帥氣。看到你們這麼成功的樣子,我倍感欣慰。”
提起過去的事,大家不禁一陣心酸。
薄煜韜和秦銘都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時隔十幾二十年,張玲也只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了。
還能見到那個時候的故人,張玲感慨的說,“沒想到,還能遇到你們。玲玲姐真的很開心。”
她看向薄煜韜,問,“你剛剛說你有話想要問我?你想要知道什麼,就儘管問吧。”
秦銘搶先一步問,“你不是回老家了嗎?”
張玲擡頭看了一眼老公,又看了看樓上的孩子。
她老公拍了拍她的肩膀,張玲才嘆口氣說,“其實,當年,院長歡喜的說幫我們找到了家。其實並不是的。他是把我們發賣了。”
“什麼?”薄煜韜和秦銘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
張玲說,“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而做這種髒生意的前院長,也被抓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年,我和幾個小姐妹被送走的時候,那一波,都是姑娘,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張玲被送走的時候,他們年紀還小,具體情形也沒記得那麼清楚了。
被張玲這樣一提醒,薄煜韜和秦銘還真想起來。
的確,跟張玲一起被遣送回家的,還真的沒有男孩。
而且,孤兒院的男孩本身也比較少,在他們去的時候,甚至沒有十歲以上的男生。
以至於後來他們長大,就成了孤兒院裡最大的那一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