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莫更是不耐煩地看看洞外,見到霧氣仍舊不見稀薄,立刻抱怨道:“真是的,不好好在部隊裡訓練,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瞎參合。我杜莫只是個小小的海盜兵,打我一槍跟打草靶子一槍有什麼區別,那些大兵的長官真是榆木腦袋。現在想想,還是東方軍人可愛,他們就喜歡打草靶子。”
我將自己的一支巴雷特狙擊步槍塞進牛皮揹帶,然後扭過臉來鄭重地對杜莫說:“杜莫,在這次海盜廝殺中,如果將十個或者將二十個海軍陸戰隊重金打造的戰場幽靈投放進來磨練,最後只要有一個活着回去,把心得體會灌輸給全軍,那將是怎樣一種飛躍。這個價值權衡,估計也是傑森約迪肯被駐紮軍隊接受的重要原因。”
杜莫搖晃着大腦袋,背起他那沉重的揹包,拍拍屁股上的土對我說道:“追馬先生,我看咱們還是快走吧,早點找到海魔號,把她倆救出來之後,咱們就逃跑,先回我的家鄉避一避再說。”
杜莫這會兒,比我還着急尋找溶洞的位置,我心裡不由得偷偷一笑,順勢站起身子,兩人抱着步槍鑽出了石堆下的縫隙。
“嚯!這麼大的霧,烤乾的衣服一會兒又該溼透了。”杜莫驚訝道。
“我在前面走,你跟緊了,間隔別超過五米。還有,多注意身後,當心有刀子從霧氣裡伸出,一下割斷你的脖子。”
杜莫聽完我的提醒,忙下意識地伸縮了一下脖子,衝我吐了吐舌頭,可他心裡清楚,我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我倆身上披掛着僞裝網,循着縱橫交錯的大石頭往前走,如果一有情況,我和杜莫就即刻蹲下,使自己看上去像長在亂石間的矮灌木。
這會兒四周空氣裡的霧氣,不僅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還在下着。我伸手抓一把飄蕩在眼前的水汽,發覺溼度很高,前面的能見度,也已經縮減到三四米。杜莫像只頭搖腦晃的海龜,緊緊跟在我屁股後面,生怕跟丟了。
此時此地,一旦我倆脫節,就非常容易走散,即使彼此就在二三十米的範圍內,可又不能叫喊,沒準越想找對方越是拉開了距離。
我告誡杜莫小心腳下,千萬別踩進山體的裂縫,或者一腳踏空掉下千米高的山崖。真若如此,可真是山霧吃人,這絕對是麻煩且危險的事。
到了這會兒,我倆也分不清楚
東南西北,山頂下面的島嶼深谷,完全被瀰漫的大霧遮蓋,只透出廣闊的一層乳白,景象非常壯觀。
島嶼四壁上,那些根本看不到方位的通天瀑布,傳來回響似的隆隆水聲。
我領着杜莫,在山頂上小心而謹慎地走,就彷彿永遠看不到盡頭。可走着走着,眼前繚繞的雲煙中,便又出現了石柱,我心下一驚,以爲自己和杜莫迷了路,一直在原地打轉。
但見這根石柱,上半部柱身捅進霧氣層看不到,只在石柱半腰的位置,懸吊着一雙發紫的赤腳,我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走迷糊。
“上帝一定看不到這裡,您瞧啊,追馬先生,這裡簡直就是地獄的刑場。要是沒有這濃重的霧氣遮擋,四周不知掛了多少具獵頭一族的屍體呢。看來,這所謂的惡魔不止一個人了。”
我讓杜莫別去碰觸懸吊在石柱上的死屍,免得這些腐化已久的污穢再次掉落。
杜莫繼續跟在我屁股後面,我倆越往前走,前面出現的石柱就越多,每根石柱上半截全部被霧氣遮掩,中部露着懸掛屍體垂下來的一雙赤腳。
“噓!”身後的杜莫,又要驚訝的小聲嘀咕,忙被我制止住。我用手指了指杜莫,示意他用打手勢來傳達意思,他忙鼓着大眼珠子點頭。
在樹林一般掛滿屍體的石柱間行進,滲得人有種說不出的心慌。這些屍體若是倒在地上,再怎麼橫七豎八,我也見怪不怪。可偏偏懸吊在這種刻滿詭異圖騰的石柱上,直給人一種陰森森的不寒而慄。
我儘量壓低了身子,不讓那些屍體的腳丫子碰到自己的頭部,杜莫也學着我的樣子,謹慎地跟在後面。
忽然,一滴冰涼的積水從頭頂的霧氣中滴落下來,剛好滴答進了我的脖子。那感覺,就跟人躲在冬天的被窩睡懶覺時,突然給塞了一把冰碴,差點沒令我蹦起來。
因爲我明顯感覺到,滴進脖子裡了的東西,既冰涼又有點黏糊,如是懸掛在石柱上的屍體腐爛的臭汁,那可真是太噁心人了。
我忙停住腳步,伸手往自己後脖頸摸了一把,指頭一捏一搓,還真跟冰漿糊似的,待湊到鼻子跟前一嗅,卻是一股腥鹹,毫無預想的那種屍臭。
杜莫晃着大腦袋擠過來,睜着大眼珠子看我手指上沾了什麼,可我與他同時都吃了一驚。
這不是什麼露水,更不是什麼屍體腐爛的積液,而是一滴人血。如果我頭頂的霧氣中,正懸吊着一具屍體,那從滴落的血液新鮮程度上判斷,這具肉身的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十五個小時。
這足夠說明,夜裡我和杜莫在山腳下歇息時,曾有人來過這裡,將屍體掛在了石柱上。
我急忙脫掉背上的包裹,將懷裡的狙擊步槍遞給杜莫,然後拔出小腿上的匕首,咬在嘴裡就往身旁這根滴血的石柱上爬。
“唉吆!我的上帝啊,您的膽子可真夠大,愣是敢往這種石柱上爬!”底下的杜莫仰着大臉,半張着嘴巴驚詫道。
“什麼膽子不膽子,你以爲我想啊!你注意警戒四周,咱們現在可是高度危險了。”
我一邊攀着上半截兒瀰漫在霧氣中的石柱往上爬,一邊心臟砰砰跳着,知會下面的杜莫。
攀着冰涼潮溼的石柱,我頂開繚繞的雲霧爬上去,這根石柱三米多高,柱身上面刻滿奇形怪狀的面孔,但這些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薩像,而是一張張猙獰詭異的妖魔臉。
尤其是石柱頂端,當我用匕首剁斷了纏長在上面的藤蔓,看到的盡是一些類似畸形胎兒的石刻圖案。它們像睡熟在胎盤上的嬰兒,只是屁股上長出了尾巴,嘴角彎出了獠牙,耳朵圓而冒尖。
我四肢扒在石柱子上,近距離看這些圖騰,更覺得心驚肉跳。雖然不知道這些古老的圖騰文案代表什麼,但肯定是一種黑暗陰邪的象徵。
尤其是那種畸形胎兒的圖騰文案,就彷彿帶翅膀的惡魔飛落在石柱上,產卵生下的惡魔之子。
“追馬先生,上面什麼情況?您沒事吧?”我正望着石柱上的陰森圖騰愣神兒,腳下的杜莫忽然壓低了嗓子向我喊話。
他看不到我沒入霧氣中的身子,見我半天不見動靜,忙擔心的詢問。其實,身處眼前的這種環境下,別說杜莫了,就連我自己都生怕落單。這會兒能有個伴兒照應着,真是比什麼都好。
“哦!沒事,你注意警戒下面。我很快就下來。”說着,我將雙腿盤纏在石柱上,雙手使勁提起鐵鏈,將鐵環從鑲嵌在石柱頂部的鉤子上摘下來。
一鬆手,噗地一聲,脖子上纏有鐵鏈的屍身掉了下去。我也隨即騰身跳下來,去細看那具不久前被掛上來的死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