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了。
這句話是每次裴禹戰鬥完一定會說的,就如同自己在江湖上打出了名號一樣,這句話也變得驚天動地,極具個人標籤。
就如同往常一樣,如果今天是他勝利的話,他不但能如願帶走無定宮的藏寶圖,能帶走白雨衫,也能順理成章的說出這句話。
不管過程如何,現在這句話還是出現了。
但是讓人覺得無比諷刺的是,這句話卻不是出現在裴禹的口中。
裴禹聽着這句話就從自己的背後傳出來,一種怪異而空蕩蕩的感覺就這樣的冒了出來,他微微的動了動自己的脖子,想要轉頭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嘗試了一下後,最終裴禹卻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說不清楚爲什麼,此時此刻,他忽然非常非常的恐懼,他害怕回頭,害怕看見那個說出這句話的人面孔,似乎,只要看上這麼一眼,他所有的信心就要完全的崩潰倒塌,他所建立的所有的一切都將蕩然無存。
天從來都不遂人願,無論你是誰。
這句話是裴禹現在心裡想的,也同樣是丁燭心裡想的。
當裴禹看見一個矮小瘦弱甚至是枯黃的身影從他的身後繞到了他面前的時候,他甚至已經沒有合上眼睛拒絕接受現實的力氣,他只能呆滯的看着那站在自己前面的少女,看她緩緩的走到了自己的眼前。
還是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甚至還是那麼的平凡,平凡到讓人看過一次就再也記不得。
就在這個時候,這張臉忽然就露出了一個極爲燦爛的笑容,那笑容有如明麗的春風,從天邊飄了過來,吹暖了整個大地,吹開了所有的寒冷,就連裴禹自己也陷在了這樣的燦爛之中。
只見在這樣燦爛的一張笑臉中,那慢悠悠的稚嫩聲音響起:“一切都結束了,裴禹。”
原來,一切都結束了嗎?
裴禹艱難的擡頭,想要透過那厚重而繁密的樹葉朝着夜空看去,可是,卻什麼都沒有看見,他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光,更看不到自己的將來。
一片黑暗。
孟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看見了裴禹的那把長劍已經破空而出,就要刺中丁燭了,可是爲什麼在下一刻,那一直被丁燭吃力的拖着的白雨衫就成了那長劍刺中的目標,而丁燭卻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了,丁燭卻出現在了裴禹的身後,接着,她手中的劍就毫不猶豫的朝着他背心中間刺了過去。
再然後……
他聽到丁燭說。
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丁燭腿軟得跟豆腐一樣,她看着倒在地上的裴禹和白雨衫兩個人伸出了手摸了摸他們的頸動脈。
沒有跳動。
這是,死了嗎?
丁燭被這個消息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呢?
裴禹是男主啊,這劇情是典型的傑克蘇,作爲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傑克蘇怎麼可能會死呢?而且還是死在自己的手裡?
死在自己的手裡!!!
丁燭只覺得自己的人生觀在這一刻受到了極爲猛烈的撞擊,讓她根本都沒有自己將那些碎片全部撿起來。
男主死了?男主被她殺了?她殺人了?
不,不是吧,這,這好像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會坐牢嗎?她會被槍斃嗎?不不不嗎,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把這個劇情的男主給殺了,這個劇情會崩毀嗎?崩毀了她能出去嗎?
對了!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嗎?爲什麼沒有任務完成的提示?哪裡出錯了?
就在這些問題像是響雷一樣劈頭蓋臉在丁燭腦海中轟隆隆的碾壓過來的時候,謝牧荒在孟衝的攙扶之下走到了丁燭的身邊,將她一把抱住,哭得老淚縱橫:“阿克,我的小阿克。”
“師傅,我好像殺人了,會不會犯法?”丁燭幾乎是下意識的問。
“不會,不會的,阿克殺的是壞人,不會犯法。阿克不怕,不要怕,不管怎麼樣,師傅都在你身邊,師傅保護你。”謝牧荒將丁燭抱得更緊,那蒲扇般的大手輕柔的拍着丁燭的頭髮,一下一下,就像是最慈愛的父親。
“阿克不怕,一切都結束了,不要怕。”
大概是謝牧荒的聲音實在是太溫柔,也許是夜風實在是太冷,也許是這個懷抱實在是太暖和,又也許是丁燭實在是太累了,總之,在這樣的一刻她竟然秒睡了過去。
從黑沉的夢境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
乾淨的被褥,整潔的房間,一隻紫色的玉蘭花盛開在桌子上的花瓶裡,燦爛的陽光從窗棱裡透了進來,甚至能看見空氣中飄蕩的浮沉自由自在的舞動着。
丁燭一時之間有點茫然,這是哪裡?她擁着柔軟的棉被坐了起來,靜靜的看着窗外的陽光,半天都沒有會想起來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直到有人推開了門,進來的人是孟海,他手裡端着一隻小小的瓷碗,見到丁燭坐在牀上竟然生生的愣住了,然後他忽然大叫一聲就衝出了門外,一邊跑一邊喊:“她醒了!阿克她醒了!”
阿克?是了。
低頭看着自己那雙小小的手丁燭的脣邊露出了一個瞭然的笑容,她還沒有出任務呢,她可不就是阿克。
只是她爲什麼還沒有出任務?難道袁少寧死了嗎?
不等丁燭繼續的胡思亂想,謝牧荒和孟衝都已經來到了房間裡面,特別是謝牧荒臉上滿滿的都是擔心,哪有什麼大俠的淡定,他坐在了牀邊,伸手拍了拍丁燭的頭,又揉了揉她的頭髮,眼眶裡一片溼潤:“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師傅,大師兄呢?大師兄還好嗎?”丁燭看了看周圍的人中並沒有袁少寧,剛剛的猜想似乎落中了,心臟猛地提了起來,她一把抓住了謝牧荒的手緊張的詢問着。“還是……還是大師兄他……”
要是袁少寧死了,她辛苦的這一場就算是白費了,可千萬不要啊!
謝牧荒撿丁燭一臉緊張,微笑着搖頭:“瞎琢磨什麼,你大師兄好着呢,就是傷有點重,臥牀休息,就在你隔壁。”
“那就好。”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不對!
既然袁少寧沒死,爲什麼她的任務還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