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盡歡深吸口氣,從石頭後面站了起來,見狀,葉末和詹弗妮也相繼起身。
那名青年本打算趕羊到河邊喂水,沒想到這裡竟然還藏着三個人。他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倒退了兩步。
葉末擡起手來,急聲說道:“你別怕!我們沒有惡意!”
他說的是英語,但牧羊的青年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見他們三人都穿着迷彩服,身上還揹着槍,青年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葉末三步併成兩步,走到青年近前,再次說道:“我們沒有惡意!”
詹弗妮接話道:“他應該聽不懂英語。”她擡手指了指自己,用半生不熟的阿拉伯語說道:“我,美軍。他倆,中國人。”
也不知道青年有沒有聽懂她的阿拉伯語,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慌張,慘白的臉色也沒有恢復,如果不是葉末還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他恐怕早就跑了。
葉末擡起手來,將全身的口袋翻了一遍,最後在上衣口袋裡找到一張皺巴成一團的百元美金。
他把一百元美金遞到青年面前,想要開口,又把話嚥了回去,回頭對詹弗妮說道:“你告訴他,我們用一百美金,買他的一頭羊。”
詹弗妮的阿拉伯語也只是處於入門階段,她又哪會說這麼長的一段話。
她抓了抓頭髮,擡手指了指旁邊的一頭羊,說道:“羊。”然後接過葉末手中的一百美金,塞進青年的手裡,說道:“一百美金。”
青年看看葉末,再看看詹弗妮,似乎確認他倆沒有惡意,他驚慌失措的神情總算是鎮定了一些。
他低下頭,把手中的美元展開,仔細看了看,問道:“這是美元?一百美元?(阿拉伯語)”
詹弗妮儘自己最大努力認真的聽着,又仔細觀察青年說話時的表情,總算能大致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她點頭說道:“這是一百美金!(阿拉伯語)”
青年低頭琢磨了一會,伸出兩根手指,說道:“一頭羊兩百美金!(阿拉伯語)”
詹弗妮暗暗皺眉,在西北邊境省這裡,羊價其實並不算貴,只需兩三百人民幣就可以買下一頭。
葉末用一百美金買,已經比市場價貴出一倍還多了,可對方竟然還不知足,還想要兩百美金。
“他說什麼?”葉末不解地看着詹弗妮。
詹弗妮苦笑道:“他想要兩百美金。”
葉末把身上的口袋又摸了一遍,再找不到一分錢,說道:“我身上沒有錢了。”
詹弗妮沉着臉,對青年說道:“一頭羊,一百美金。”
青年連連搖頭,表示不同意。吳盡歡看眼葉末和詹弗妮,回手把別在後腰的匕首抽了出來,邁步向青年走了過去。
葉末心頭一驚,急忙走到吳盡歡近前,小聲說道:“歡哥,我們不能殺他,他不是恐怖分子,只是個放羊的人!”
“你又怎麼能肯定,他只是個放羊的人?”吳盡歡問道。
“我……他身上沒有武器,而且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只有十六、七歲!”
吳盡歡笑了,在中國,十六、七歲的確可以算是半大孩子,但是在這裡,十六、七歲足以成爲恐怖分子的中堅力量了,至於他帶不帶武器,那和他是不是恐怖分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倆在嘀咕些什麼,青年聽不懂,但似乎也感覺到了吳盡歡對自己的殺意。
他嚇得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多要那一百美金了,揮着鞭子,趕着羊羣,急匆匆的原路返回。
葉末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附近的一頭羊,將其狠狠摁倒在地上,然後抽出匕首,一刀刺進羊的肚子,將這隻倒黴羊開了膛。
吳盡歡看着青年驅趕着羊羣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沒動。
青年到底是不是恐怖分子,或者說他和恐怖分子有沒有瓜葛,他真的判斷不出來,畢竟他不是神仙,不會讀心術。
只是理智和直覺告訴他,青年在這裡看到了他們,再放他活着離開,對於他們而言,他就是個莫大的隱患和威脅。
他的理智和敏銳的直覺,是在上一世長年參加戰鬥不斷磨練出來的,但葉末和詹弗妮顯然都不具備這種理智和直覺。
如果他的身邊只有葉末的話,或許他就按照自己的意願,把那個青年直接幹掉了,永絕後患。可問題是,現在他的身邊還有個詹弗妮,一個美國的女兵。
不管美國發動的戰爭是正義或不正義,反正他們自己特別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他們殺了多少平民都沒關係,但別國的人要是這麼幹了,美國肯定會跳出來指責,吳盡歡不想給自己留下這樣的麻煩。
葉末看了吳盡歡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歡哥,我看他真的不像是恐怖分子。”說着話,他又看向詹弗妮,似乎是向她求證。
後者點點頭,符合道:“我也覺得他只是個平民。”
吳盡歡聳聳肩,沒有再多說什麼,話鋒一轉,問道:“小末,你身上還有手雷嗎?”
葉末在河邊洗了洗手,從口袋中掏出一枚手雷遞給吳盡歡,問道:“歡哥,你要手雷做什麼?”
“防身用。”說着話,吳盡歡將手雷揣進自己的口袋。
葉末的動作很快,剝掉羊皮,將羊肉切成塊狀。詹弗妮負責把羊肉穿在樹枝上,吳盡歡則負責點火。
沒過多久,烤肉的香味已蔓延開來。葉末把羊肉全部切成塊肉,包起來,裝進揹包裡,如果不是羊骨頭又沉又大,他都恨不得把羊骨也一併塞進包裡。
吃完烤肉,葉末和詹弗妮都有種自己又活過來了的感覺。
二人躺在河邊,還時不時地打着飽嗝。吳盡歡看了他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說道:“你倆想在河邊睡覺。”
“歡哥,這裡涼快。”“小心晚上漲潮被餵魚。”
聽聞他的話,葉末和詹弗妮一軲轆雙雙坐了起來,互相看看,然後拿起揹包,跟着吳盡歡一同走進林子裡。邊走着,詹弗妮邊小聲地問道:“葉,傑森多大?”
葉末說道:“和我同歲。”
“他也二十一?”
“看着不像嗎?”葉末笑問道。
詹弗妮搖搖頭,低聲說道:“是不太像。”吳盡歡的外表沒問題,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年紀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出頭。
可是看他的行事作風,卻不像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成熟穩重、幹練果決,看到他,她總會想到軍營裡的上校先生。(她所在的美軍軍營,最高長官就是上校。)
詹弗妮好奇地問道:“你們是中國的特種兵?”
葉末笑了,搖頭說道:“我們不是軍人。”
“啊?”“我們是商人。如果不是歡哥的未婚妻被恐怖分子綁架,我們也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被綁架的那個中國女孩,是傑森的未婚妻?”“是的。”
“原來是這樣。”詹弗妮露出複雜的表情,喃喃說道:“那些恐怖分子對她很好。”
與她被綁架期間的遭遇相比,喻連婷所受到的待遇的確是令她妒忌,甚至恐怖分子都沒人去打她罵她,只是限制了她的自由而已。
說話之間,兩人已走到林子裡,吳盡歡停下腳步,向一旁努努嘴,說道:“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明早我們去附近的村鎮。”
既然有人來到這裡放羊,說明附近一定有村子或者鎮子。
葉末和詹弗妮沒有意見,點下頭,剛坐下來,便見吳盡歡向樹林邊緣走去,葉末問道:“歡哥,你去哪?”
“你們先休息,我在附近逛一圈。”“歡哥別走得太遠,小心迷路。”“我知道。”
吳盡歡並沒有走太久,逛了有小半個鐘頭,他便回來了。依靠着一顆大樹,慢慢坐到地上,垂下眼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吳盡歡三人漸漸進入沉睡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猛然間就聽轟隆一聲巨響,地面都爲止一震。
而後樹林的外側邊緣傳來人們的慘叫聲,緊接着,噠噠噠的槍聲隨之響起。
熟睡中的三人紛紛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葉末和詹弗妮本能地抓起槍械,臉上還帶着茫然,沒搞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吳盡歡的反應比他二人要快得多,他拉住兩人的胳膊,說道:“恐怖分子追過來了,我們趕緊走。”
“恐怖分子?他們……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連日來,他們早已經甩掉了恐怖分子的追殺啊!
吳盡歡看了葉末一眼,反問道:“到現在你還沒明白嗎?”
葉末和詹弗妮臉色一變,下意識地說道:“是那個牧羊人?”
吳盡歡聳了聳肩,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用了,他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才行。
“我剛纔在林子邊緣布了一顆詭雷,恐怖分子現在應該不敢立刻衝進林子裡,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歡哥,我們沿着河岸走嗎?”
“不行,沒有掩體,我們很快就會暴露行跡。潛水走!”吳盡歡似乎早就想好了退路,此時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便做出了決定。
按照吳盡歡的意思,三人快步跑進河水當中,順着河流,向下遊潛行。
他們潛水游出的二、三十多米遠,從水中露出頭時,聽到後方的岸邊不僅人聲鼎沸,而且還夾雜的犬吠之聲。
對方還帶了狗!葉末和詹弗妮暗暗慶幸,好在他們沒有沿着河岸逃走,不然的話,根本跑不出多遠就會被恐怖分子追上。
可能沒有發現吳盡歡三人的下落,岸邊上的人氣急敗壞的大吼大叫。沒過多久,就聽嘭嘭兩聲,兩顆照明彈被髮射到天空。
吳盡歡提醒了一句:“潛水!”三人剛剛露在河面上的腦袋立刻又在水面上消失不見。
即便潛在水裡,他們還是能聽到後方傳來的一連串的槍聲,顯然,對方是對着河水盲目的開火射擊。
潛在水中的葉末和詹弗妮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恐怖分子能追蹤到他們的行蹤,只能說明一點,那個放羊的青年就算不是恐怖分子,也是他向恐怖分子通風報信。如果按照吳盡歡的意思,當場就解決了他,恐怖分子起碼不會這麼快的追查到這裡。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因爲空中有照明彈的關係,他們根本不敢露頭,只能等這顆照明彈落下去再浮出水面換氣。可要命的是,那兩顆照明彈還沒有完全落地,又有兩顆照明彈騰空而起,升到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