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眼前的場景一下子變成了一間屋子,這屋子四面掛着幾盞煤油燈,在那燈下是十二口上面刻着奇怪花紋的缸,那幾口缸我曾經在金老頭家中見過,也在吉南爺爺的墓地之中見過,不過卻不知道這幾口缸究竟有什麼作用。
這屋子也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在屋子裡轉了轉,見旁邊似乎有一道門,然後緩緩地向門口走去,推開那扇門竟然驚訝地發現自己一直身在北卦村地下的那個蒙古包之中。我分明記得一刻鐘之前還在南卦村老金頭的家中,爲何只是轉眼之間自己竟然出現在這裡了呢?
正在此時,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聲,整個地面都在晃動,似乎剛剛的那種感覺又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石塊不斷地從頭頂上落下來,我連忙扶住門向屋子中走去,剛一跨進門卻發現那幾口缸開始轉動了起來。
幾口缸聚集在一起,在那幾口缸的中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那個洞在快速地擴大,一下子便將我吸了進去,我腦海中又是一陣劇烈的眩暈,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在炕上了。
我發現吉南與他爺爺都坐在我的旁邊,關切地望着我。
“我是怎麼了?”我強撐着身子從炕上坐起來,腦袋還是一陣陣劇烈的疼痛。
“澤哥哥,不知爲什麼剛剛你昏過去了。”吉南坐在我旁邊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閉上眼睛恍惚想起剛剛所經歷的一切,身體不禁猛然一顫,立刻抓住吉南的爺爺道:“我好像明白那鬼字篇的意思了。”
“嗯?羅澤……”吉南的爺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我的肩膀問道,“你看懂了那後半部的意思了?”
“嗯!”我點了點頭道,“迴天術。”
“迴天術?”吉南驚異地望着我,不明白我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正在此時“氣死狗”大叔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跑進來,大汗淋漓地說道:“不好了,出事了。丫頭也失蹤了!”
他的話讓我的身體微微一顫,立刻從炕上站起身來,說道:“走,咱們去看看!”
原來剛剛老金頭帶着殷悅和“氣死狗”大叔來到荒草地準備尋找金豆子的下落,誰知來了之後殷悅忽然說自己看見了一個人影,與歐陽老爹的背影極像,於是便向那個方向奔去,老金頭急於找到金豆子,就一直向他之前提到的那個墓地走過去,全然不曾注意殷悅。
等“氣死狗”大叔反應過來的時候,殷悅早已經不見了蹤影,無奈之下他只得先和老金頭去了那墓地,只是未曾發現金豆子的下落,於是二人這纔回過神去找殷悅,此時殷悅卻一點兒下落也沒有了,只是發現殷悅的腳印似乎一直通向北卦村,但是這北卦村一般人卻又不敢輕易進入,於是老金頭才讓“氣死狗”大叔回來招呼我們。
雖然我腳上的傷還未痊癒,但是我隱約覺得似乎毛奎子的陰謀已經開始了,雖然我還有一點點的痛楚,但是依舊緊緊跟在他們的後面。
“澤哥哥,你的腳沒事吧!”吉南扭過頭望着我說道。
“還好!快點走吧!儘快找到殷悅。”我嘴硬地說道。
大概十里路的樣子,見到老金頭的時候他一直在向我們的方向張望着,當見到我們的時候老金頭說道:“看來那丫頭進了北卦村。”
“走,我們進村子!”說話的是“氣死狗”大叔。
“可是……“老金頭有些猶豫地說道,正在此時我的眼前忽然閃過一個影子,顯然老金頭也愣住了,那個影子像是一個**歲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金豆子,他怎麼會在這北卦村之中?未等我們反應過來,老金頭早已經邁開步子向裡面走了進去。
我們幾個人毫不猶豫地跟在後面,我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一切都要在今天有一個分曉了。
我們到了北卦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西邊的晚霞將天空全部染紅了。只是當我們到達村口的時候,那金豆子的影子卻消失了。
“剛剛明明就在這裡的啊!”老金頭抱怨地說道,然後茫然地四下尋找着金豆子的下落,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
正在此時,忽然我發現天似乎一下子黑了下來,夜叉警覺地從我的口袋裡探出頭來,那種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此時的北卦村在黑夜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一般,暗無天日。我們幾個人茫然地走在村子中間的小路上,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這村子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吉南走了一段路說道,我點了點頭,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而懷裡的夜叉卻更加地不安起來,一直在sao動着。
“澤哥哥,你之前來過一次北卦村,也是這樣嗎?”吉南又走了一段,詢問道,我搖了搖頭,其實上次我來到北卦村的時候,因爲那羣女人的原因,根本沒有在這街道上走過。這也是我第一次在深夜遊蕩在北卦村的街頭。
“殷悅是不是看錯了,歐陽老爹怎麼會帶殷悅來這種地方呢?”吉南越發地不安了,不過此時我心裡卻平靜了好多。
“什麼?”吉南的爺爺忽然恍然大悟地停下了腳步,一臉驚慌地說道,“你說咱們要找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
“殷……殷悅啊!”吉南爺爺的問話太過突然,一時間竟然將吉南問愣了。
“難道是四川殷家的後人?”吉南爺爺一把抓住吉南的肩膀問道。
“對……對啊!”吉南見爺爺如此驚慌,卻不知道因爲何事。
“糟了,糟了!”吉南爺爺停住腳步道,“大家快點兒離開這個村子!”
“怎麼了?”這次發問的卻是“氣死狗”大叔,他見老爺子神色慌張,於是便問道。
“先別問了,快點兒離開北卦村,我們不能繼續留在這裡。”吉南爺爺說着拉着吉南向村口的方向跑去,正在此時一個身影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那人一襲黑裝,身邊跟着一個矮矮的身影。
“呵呵,已經晚了!”眼前人的聲音異常低沉,但是我卻熟悉,這聲音正是毛奎子。而在他身邊的正是那隻人面貓。
“你……”吉南爺爺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的毛奎子。
“呵呵,我等了百年終於……終於讓你們又聚集在這裡了!”毛奎子的聲音中充滿了欣慰。
“毛奎子?”吉南搶在前面大聲喊道。
“我怎麼早沒有想到,爲什麼我早沒有想到這一點!”吉南爺爺不停地拍打着腦袋說道。
“爺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吉南一面望着毛奎子,一面追問道。
吉南的爺爺不停地搖着頭說道:“祖先曾經下過嚴令,絕不允許來到北卦村,絕不允許與四川殷姓家人來往,絕不能。”
“爲什麼?”吉南不明就裡地問道。
“因爲那樣我們就中了他的陰謀了!”我幽幽地說道。
“究竟是什麼陰謀?”吉南茫然地望着我,其實我也是在看了那《天眼術》的下半部才恍然明白的,原來毛奎子的真實目的竟然是迴天術。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迴天術。”我望着毛奎子問道,“對嗎?”
“呵呵,羅澤看來你已經看懂了那本《天眼術》鬼字篇裡面的奧秘了!”毛奎子大笑着說道。
“澤哥哥,究竟什麼是迴天術?”吉南着急地問道。
正在此時,我忽然感到頭腦一陣陣的眩暈,前面混沌黑暗的天空更顯得天旋地轉,我強睜着眼睛,只看見毛奎子一步步地向我們走來。
醒來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身邊一陣陣地發冷,四周一片漆黑,當眼睛漸漸適應了眼前的黑暗之後,我恍然覺得自己此時深處一個密室之中,四周空蕩蕩的,耳邊一絲聲音也沒有,安靜得如同一座墳墓。
我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根本無法動彈。
“你醒過來了?”毛奎子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之中迴盪着,然後我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那聲音一點點向我接近,接着幾根火把被點亮了。
毛奎子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點點地走近我,然後站在距離我兩米左右的地方。藉着火光我四處打量着這個房間,這分明就是那個蒙古包,只是我不記得自己是何時來到這裡的。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茫然地問道。
“呵呵,當然是因爲迴天術。”毛奎子說着坐在我的對面,淡淡地說道,“其實羅澤,最初我並未想過你會是我的後代,更未曾想過你會有一天能控制人面貓。這都是天意啊!”
“本來以爲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知道這個秘密了,本來以爲除了我之外再不會有人知道迴天術了。不過我忽然發現了你,你竟然能夠控制人面貓,也能看懂迴天術,這確實太出乎我的意料。”毛奎子的聲音有些激動。
“但是我卻不知道迴天術究竟是做什麼用的!”毛奎子聽了我的話不禁冷笑了兩聲說道:“迴天術,當然是逆轉天命了。”
“逆轉天命?”我重複着毛奎子的話。
“呵呵,是啊,逆轉天命。”毛奎子似乎確認般地說道,“數百年前我曾經有一個和美的家庭,一個賢惠的妻子,一雙乖巧的兒女,可是……可是你知道嗎?都是因爲那幾個盜墓賊將這一切全部毀掉了。”
“這羣人將人面貓的卵交給了我,帶我去了那個本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墳墓,結果一切都變了。一夜之間我被人面貓剝去了麪皮,可是我卻活了下來,並且馴服了人面貓,但是我卻已經面目全非了。那是一張何等醜陋的臉,活得像是鬼魅一般,白天躲在房間之中,只有夜晚,只有夜晚我纔敢出來活動。
“當我再次回到家中的時候,妻子怎麼能接受這樣一個我?不久她便帶着一雙兒女改嫁到了別處。那時候我痛恨那些盜墓者,不是因爲他們又怎麼會讓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啊?
“但是在我困惑的時候發現了這本《天眼術》,裡面竟然有無數奇妙的風水格局,在鬼字篇中更有迴天術這個風水格局,如果這回天術一旦形成,那麼我便可以回到事發當天,回到那羣盜墓賊剛剛來到的時候,也許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毛奎子的話讓我豁然開朗,原來他一直煞費苦心地經營這些都是爲了能夠回到從前,回到屬於他的那個時代。
“可是即便這樣,你爲何要殺害北卦村那麼多的村民,還有先前的幾個郵差呢?”我氣憤地說道。
“呵呵,你只是看了《天眼術》的鬼字篇,卻不知道這天眼術的人字篇是迴天術的前提,那回天術的條件苛刻至極,如果想要湊齊所有的條件必定是天時地利人和。第一要有一個至陰之地,雖然北卦村已經算是至陰之地,卻還不夠陰毒,只能用那些人的屍體做成冷絕地的格局,只有這樣才能形成第二個條件。而第二個就是要有十二口記錄時辰的鼎,那幾口鼎也是在《天眼術》中記載的,是周朝打造出來的,只是後來遺失掉了。而最後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血祭。”毛奎子幽幽地說道:“爲了湊齊這三個條件我花費了數百年,走訪了所有的名山大川,甚至藉助當時統治者的權力。”
“那麼北卦村剩餘的那些男人們呢?他們都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疑惑地問道。
“他們?呵呵,他們都被我驅使到這裡修建這條隧道了,只是他們的親人並不知道,那些他們日夜思念的親人們其實一直就生活在他們的腳下,一直就在他們的身邊而已。”毛奎子洋洋得意地說道。
“你怎麼能如此殘忍呢?”我狠狠地說道,“他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這樣對他們?”
“無冤無仇?呵呵,他們便是那羣盜墓賊的後裔,只是隱姓埋名地遷居到這裡的,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毛奎子有些憤怒地說道。
“帶走金豆子的也是你吧,不是曾萬峰。”我忽然想起了可憐的金豆子。
“沒錯,要不是曾萬峰借壽給金豆子先人後慘死,我的計劃早就實現了,我怎能饒過他們!”毛奎子咬牙切齒地說。
“好,即便如此,以前的郵差,和曹老蔫呢?他們也和你有仇嗎?”我步步緊bi地說道。
“他們?第一個郵差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偷走了人面貓的卵,這就是我一直追殺他的原因。至於那個你說的曹老蔫嘛,那就只能是因爲你。”毛奎子將矛頭指向了我。
“因爲我?”我不可思議地問道。
“其實這一切本來與你無關,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現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別人強加在你身上的。本來我選定的人是曾萬峰,但是他最後背叛了我,最後時刻從我手中逃了出去。而你,是曾萬峰的後人。”毛奎子的話讓我更加好奇了。
“這就要說說那血祭了。”毛奎子似乎極爲得意地說道:“這血祭是迴天術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但是卻要尋找三個八字至陰之人,後來我發現這殷家、吉家、曾家三姓的人中每一代都會有八字至陰之人。那是我我心想毛奎子所說的莫非就是我在那幾封信中所看到的內容?正在我思忖的時候毛奎子說道:“就這樣我的計劃便被破壞掉了,而這幾個姓氏的徒弟也開始隱姓埋名地躲藏了起來,之後我一直在尋找着他們的下落,直到幾十年後我終於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這讓我的計劃又得以實施。”
“這張臉你肯定還記憶猶新吧!”說着毛奎子忽然摘掉一直戴在頭上的帽子,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張臉真的就是歐陽老爹。
“原來你真的是……”我驚訝地說道。
“哈哈,對,我一直喬裝成這個人的模樣跟在殷悅身邊,就是等待時機一旦成熟之後便直接用她來啓動迴天術。”歐陽老爹那張原本慈祥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你說原本和我沒有關係是什麼意思?”我追問道。
“呵呵,原本我將那人面貓的卵藏匿在墓穴之中,後來得知那墓穴竟然再次被盜,追查之下我便發現了曹老蔫,他與他父親一直篤信這人面貓的卵是辟邪之物,我想如果讓他們來北卦村這樣一個邪地他們必然會帶上那枚卵的,然後我會在北卦村將其滅口。誰知那人明知道我找的是他,卻讓你來了。本來當時我也準備將你殺死,但是卻聽到了你和金豆子在地下暗河的對話,那枚卵竟然孵化了。一般人是絕不能將卵孵化的,我見過的除了我之外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你,另外一個人就是曾萬峰,那個背叛我的人。讓我吃驚的是你竟然又與曾萬峰長得如此相像。於是我便想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將曹老蔫咬傷之後我知道你們是一定會回到北卦村的。那時候我便悄悄地以吉南爺爺的名義寫了一封信,讓吉南在大旗等你。因爲吉南的爺爺是一個極其謹慎的人,一直對外隱藏着墓穴所在的位置,只有吉南知道。也就是因爲這個緣故,我才利用你們找到了另外的幾口缸,也是最後剩下的幾口缸,這樣所有的事情都齊備了,現在你明白了吧!”
“那麼曾萬峰呢?”我問道。
“曾萬峰?你說那個叛徒?我起初便看錯了他,以爲他會爲我所用,誰知他卻一直想窺探我的秘密,我讓他去北卦村尋找那幾口鼎,他卻提前通知了村中人,將那幾口鼎秘密運走。對於這樣的叛徒我只能殺一儆百,我找到他便交給了人面貓。”毛奎子顯然對於曾萬峰極其憤怒。
毛奎子說完之後我一直低着頭,現在似乎都清楚了。
“羅澤,你還有什麼疑問嗎?”毛奎子似乎意猶未盡地說道。
“你爲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我好奇地問道。
“呵呵,你知道嗎?幾百年了,我一直苦心計劃了幾百年了,這幾百年中我一直將所有的痛苦隱忍在內心中,從未像今天一樣對任何人吐露過,不過現在好了,終於好了。”毛奎子幽幽地說,“這些事情如果再不說的話,恐怕連我自己都要忘記了。”
“你是如何活在世上幾百年的呢?”我不解地問道。
“呵呵,這都是拜《天眼術》所賜,天眼術的上半部記錄着一種可以延長壽命的方法,就是因爲這個我可以一直活下去。”正在毛奎子說話間忽然那隻人面貓跑了進來,毛奎子掐指一算道:“看來時辰已經到了!”
說完毛奎子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將昏迷中的金豆子、殷悅、吉南全部帶了進來,然後將三個人分散在幾口缸的旁邊,此時我才察覺到那幾口缸裡似乎都灌滿了水,毛奎子從口袋中掏出那把奇形怪狀的刀,走到我面前輕輕地晃了兩下說道:“羅澤,你馬上就要看到這一切了。”
說完,他將手中的刀抵在殷悅的手腕上,輕輕一抹,只見一股殷紅的鮮血從她的手腕中緩緩地流淌出來,順着殷悅面前那四口缸上面的竹管滴落到幾口缸中,然後毛奎子如法炮製,吉南、金豆子的手臂上都被割出一個小小的口子。
而我的雙手一直在不停地用力,綁着手腕的繩子一點點地被我磨掉,只是唯恐被毛奎子發現,因此動作不敢過大。隨着那血液一點點地滴入到幾口缸中,毛奎子的眼睛似乎在發亮。
“你……你怎麼知道那《天眼術》上面所記載的東西都是真的,萬一你犧牲了這麼多人根本就回不到過去呢?”我大聲地問道,想拖延一下時間,身後手的動作在一點點地加快。
“呵呵,我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因此,我纔會將《天眼術》上半部所有的風水格局都試了一遍,屢試不爽,因此我相信上面所記載的內容都絕不會錯。”毛奎子說着掏出那本《天眼術》,從上面找出什麼在口中默唸着。
我見毛奎子閉上眼睛一直在默唸,隨着幾個人的血液不斷地從血管中流淌出來,地面開始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塵土不停地落下,時不我待,如果再耽擱下去的話想必殷悅等人已經失血過多而死了。
正在此時一直在我懷中的人面貓忽然煩躁了起來,剛剛一直在與毛奎子周旋幾乎忘記了夜叉。此時夜叉忽然從口袋裡躥出來,一縱身撲向站在幾口鼎中間的毛奎子身上,毛奎子猝不及防,就在夜叉即將撲到毛奎子之時,忽然毛奎子的人面貓從黑暗處躥了出來,夜叉的爪子抓在另外一個人面貓的身上,立刻抓出數道血紅色的口子。
那隻人面貓吃痛扭身橫眉冷對地望着夜叉,兩隻人面貓一大一小,喉嚨中發出幾乎一致的“咕嚕”之聲,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如果單憑體形來講,必定是毛奎子的人面貓佔據了優勢,但是尾大不掉,夜叉的身體則更加靈活。又是夜叉開始了進攻,每次那隻人面貓撲向夜叉的時候,夜叉總是能靈活地閃避,可能是因爲有了上次與之交戰的經驗,這次夜叉變得聰明瞭許多。
我藉着這個時間快速地上下運動手腕,繩子在一點點地斷裂。
屋子的震動越發地劇烈,也許正是因爲這種劇烈,殷悅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在一根竹竿上,她有些驚慌地扭過頭望着毛奎子,此時的毛奎子正戴着歐陽老爹的人皮面具,殷悅驚訝地喊道:“爺爺,這是怎麼了?”
毛奎子一愣瞥向殷悅,只見殷悅的眼神之中充滿了不解。毛奎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東西,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轉眼間毛奎子又開始繼續默唸那幾句像是咒語一般的東西。
“羅澤,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殷悅見“歐陽老爹”不理睬自己,求助般地望着我,只是此時我已經無力去解釋什麼,只能加速讓自己的手上下運動。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塵土不停地從房頂上落下來,毛奎子的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我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中,眼前的兩隻人面貓一直從屋子裡打到門口,此時卻在門口的懸崖上相互廝殺着。
又過了一刻鐘,地面上果然如同那夢境一樣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這回天術真的成功了嗎?我完全被驚住了,同時被驚住的還有已經甦醒的殷悅,她一直用力撕扯着捆綁自己的繩子,但是卻無濟於事,那綁着她的繩子太緊了。
毛奎子見狀更是眉開眼笑,忽然我發現毛奎子的笑容似乎僵住了,那洞口並未像夢境之中那樣在一點點地擴大,而是出現之後在不停地縮小,縮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毛奎子一臉慌張地詢問着,與此同時,我手中的繩子在一聲輕微的“咔嚓”聲之後斷裂開來,我一個箭步猛衝上去,撲倒了毛奎子。毛奎子根本沒有想到我會有這一手,因此沒有任何防備。
他手中原本緊握着那《天眼術》的鬼字篇,此時被我這樣一撞,書竟然從手中脫落,那書如同被施了某種魔法一般掉入了剛剛出現的小洞之中。
“不……”毛奎子見那書掉入黑洞中,竟然如同發瘋了一般地將我摔在一旁,然後拼命地向洞口的方向猛撲過去。
我立刻縱身而起,準備去將毛奎子攔住,誰知腳上本來有傷,剛剛的那一縱身已經吃痛,傷口早已裂開,再想用力的時候身體卻不聽使喚,還未躍起自己先向前傾倒,手指只摸到毛奎子的衣角。
只聽“啊……”的一聲,毛奎子便墜到了那個洞口之中,那聲音像是某種召喚一般,原本一直與夜叉混戰在一起的另外一隻人面貓立刻從外面衝了進來,一雙眼睛在四下打量了一番後,忽然定在了地面上的那個洞口上,想也不想地縱身衝了下去。
劇烈的震動在一點點地減少,那洞口亦是一點點地縮小縮小,消失掉了。此時我纔想起一直流着血的殷悅幾個人,於是連忙撿起毛奎子落在地面上的刀,將幾個人的手全部解開,之後幫他們包紮了一下傷口。
直到吉南與金豆子甦醒之後我才發現夜叉一直沒有回來,於是便走出那個地穴之中的蒙古包,可是在外面的那個懸崖的臺子上也沒有發現夜叉的蹤跡。左右尋找無果之後,我們只得按照之前與金豆子所走的路離開了那裡。
早晨的時候我們才走出洞口。“氣死狗”大叔與吉南的爺爺是在北卦村的街上發現的,兩個人一直被毛奎子反綁在北卦村的一棵樹下,當他們甦醒之後,我將在地穴之中與毛奎子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他們。聽完那個對話之後,吉南的爺爺立刻將吉南拉過來,撩開他身上的衣服,那厚厚的鱗片竟然不知何時消失掉了。
而殷悅始終不相信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歐陽老爹竟然就是毛奎子,一直悶悶不樂。回到南卦村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老金頭再三挽留我們當天在南卦村過夜再走,可是卻被我們拒絕了。
這個地方以後我是永遠也不想再來了。臨走的時候金豆子一直緊緊地握着我的手,卻始終一句話也不說。告別的時候金豆子一把拉住我,問道:“羅澤哥哥,你還會來南卦村嗎?”
“可能會吧!”我實在不願告訴他我之後再也不想回到這個地方了。
“你記得要回來看我!”
我點了點頭。金豆子一直目送着我們,直到再也看不到爲止。
回到縣裡之後我便辭掉了郵差這份工作,在朋友的介紹下去了一家報社。殷悅從未和我聯繫過,可能是因爲怕見到我之後便想起過往的一些傷心事吧,不過最近總是能在電視上看見她的節目,她已經換了名字,但是那副天真的模樣是永遠改變不了的。
至於吉南,我曾經和他聯繫過兩次,一次是他爺爺過世的時候,吉南曾經給我發過訃告,但是我卻因爲瑣事纏身沒能過去,當時感到很抱歉。吉南告訴我他爺爺在彌留之際曾經告訴他說關於我收到的那封人皮書信實際上是他拜託汪胖子的,目的便是等待着我的到來。即便當時我不去郵局工作,他也會將那封信輾轉送到我的手裡。不過時至今日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最近在做一個關於守陵人的專訪,被採訪者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他給我講述了關於他的故事。那個故事讓我感動,恍然與我們所經歷的故事有異曲同工之妙。在他臨走之前我鼓勵他將所有的故事寫出來,他只是微微一笑。
回到住所,我第一次將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地想了一遍,忽然想起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比如北卦村中那些女人們,那個一直躺在牀上會用讀心術的女孩,那些就像是謎一樣讓我不可自拔,還有對金豆子曾經的承諾。但是即便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我卻始終沒有勇氣再回到北卦村,因爲那給我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了。在思索了一個月之後我請了假,準備第二天再回到南卦村去看望金豆子,誰知第二天早晨曹老蔫就找到了我,他說見到了老金頭,他說金豆子已經在一週前死去了。
金豆子的死讓我覺得胸口像是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我整個下午都坐在桌子前,也許是我應該寫點兒什麼的時候了,即便我們所經歷的事情無人相信,即便是爲了紀念金豆子,我也應該將這些事情寫出來。
至於重返北卦村的計劃,我想勢必也會延期了,因爲關於北卦村雖然有很多謎讓我難以理解,卻少了那份牽掛。
2011年4月17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