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常簡單地把這個世界的人分爲兩種,男人或者女人,大人或者小孩,好人或者壞人。
福伯是個好人,可以說他是爲了我而死的,可是我卻連他的屍骨都沒能夠找到,我的心裡充滿了內疚。
我知道第二天早上醒來,陽光依然燦爛,所有的人還會依舊忙碌着,沒有多少人知道,昨晚一個好人死了。
但我卻知道,在我的心裡,福伯沒有死,他永遠都活着,我的耳邊還回響着他對我說過的那些話,眼裡還浮現着他那淡然的微笑。
還剩下四天的時間,如果我再找不出戴洪他們犯罪的證據,那麼伍坤就完了。
雖然福伯的死,我的心仍舊很痛,可是我不有時間傷心,也沒有時間難過,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二子哥,這是福伯讓我留給你的。”一大早,陳穎就交給我一個信封:“福伯說這對你有很大的用場,讓我等你回來就交給你,可是我卻睡着了。”
柱子瞪大了眼睛:“我怎麼不知道?”
陳穎白了他一眼:“福伯走的時候你不是還沒回來麼?”
我拿着信封就進了房間,撕開,裡面裝着一頁薄薄的信紙,只寫了半頁。
“二子,醫不自醫,其實我們這行又何嘗不是?你是個好小夥子,心善,熱情,好助人,這都是好事,可偏偏你時不濟,運不濟,生就五弊三缺,半條命地懸着。今日我看你的氣色,命星晦暗,似大限將至之相,你走的時候更是氣運皆敗,在劫難逃。”
他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對我的關切,我嘆了口氣,繼續往下看。
“反正我已經生無可戀,不如助你一臂之力,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另外,我是被他們強擄走的,他們的目的是爲了盜屍,估計他們很快會有下一步動作,這個線索或許對你有用,只是你要記住答應我的話,放過白祿,我就算九泉之下也會感激的。白福。”
字跡有些潦草,看來他是情急之下一氣呵成的,他當時更擔心的是我的安危。
我把信紙疊好,整理了一下心情:“柱子,給小郭打個電話,然後我們準備去市二醫一趟。”柱子楞了一下,他不明白爲什麼我要叫他去市二醫,我也不解釋,等他聯繫了小郭我們就出發了。
上了車我才告訴他,戴洪、白楊他們擄走福伯,就是想要盜取停屍間的屍體,估計他們已經忍不住了,上次的交易失敗,他們必須重新想辦法,要偷盜屍體最好的地方就是醫院,而市二醫是市裡最大的醫院,市二醫的停屍間也是屍體停放得最多的。
當然,也不排除其他醫院也被他們盯上的可能,所以我才讓柱子聯繫小郭。
柱子聽了很是興奮,就怕對手沒動作,只要他們有動靜就一定會露出狐狸尾巴:“順着這條線就一定能夠抓住他們犯罪的證據了。”
我點了點頭,可是心裡卻沒有他那麼樂觀。
在市二醫的門口,我們見到了小郭。
“二子,你的臉色好難看,怎麼了,昨晚沒休息好?”小郭關切地問道,柱子正準備說什麼,我瞪了他一眼,柱子忙閉上了嘴。
“二子,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啊?”小郭有些不太高興,覺得我有事情瞞着他。
我淡淡地說:“昨晚只是幫一個女孩處理了一下麻煩,沒什麼值得說的。”
昨晚的事情我還真不想讓小郭知道,一來那事兒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二來我心裡還有另外的一個想法,那是不能爲外人道的。
“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留意一下,市區各大醫院的停屍間你派人盯緊了,估計這一兩天可能會有人盜屍。”我對小郭說,他瞪大了眼睛:“盜,盜屍?”
我嘟着嘴點了點頭:“你忘記了,我們的對手是用行屍運毒的。”
小郭應了下來,但又一臉的爲難:“可是我們的人對付得了行屍嗎?”
我告訴他對方是不能夠直接讓屍爲他們所用的,盜了屍要施煉屍之法,而且我希望他們別驚動盜屍者,只要跟着知道他們的落腳處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再說。
小郭走了,柱子不解地問道:“這事兒電話裡就能說了,爲什麼非得讓他跑一趟啊?”我楞了一下,確實象柱子說的這樣,看來我是因爲福伯的事情有些恍惚了。
我和柱子徑直往二醫的停屍間方向去,到了那個小房間門口我呆住了。
只見“福伯”就坐在小桌子旁,一邊剝着花生米,一邊喝着小酒。
柱子也瞪大了眼睛。
不過我馬上就回過神來了,他不是福伯,而應該是福伯那個兄弟白祿。
我對柱子說道:“你在門口等着。”有些話我想單獨和他說,甚至柱子我也不想讓他聽見。
柱子很聽話的離開了,我走進去在一張小板凳上坐下,拿起了旁邊的一個小茶缸,給自己倒了杯酒:“以前我和福伯也經常象這樣一起喝酒的。”
白祿望了我一眼:“他已經不在了,對吧?”我竟然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悲涼。
我點了點頭:“是的,爲了救我,他死了。”
白祿一聲冷笑:“你竟然能夠說得那麼坦然,難道你的心裡就沒有一點內疚麼?”
我的心裡確實很內疚,端起杯子,我喝了一大口。
“是的,我很內疚,可你呢,你內疚麼?”我望了他一眼:“他這些年來一直躲在這個鬼地方,你應該知道他是爲了什麼吧?”
他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喝乾,又倒了一杯,還是一口就幹掉了。
“你知道他一直對我說什麼嗎?”我輕聲問道。
白祿眯着眼睛看着我,我說道:“他和我說了好幾次,希望我能夠放你一馬,希望這件事情不會牽扯到你,他不希望你把自己給毀了。”
白祿又剝了兩顆花生:“你放我一馬?你真覺得自己能夠鬥得過他們嗎?”
我笑了:“你說他們,看來你並沒有真正把自己融入他們當中。”
白祿的臉色微微一變:“那又怎麼樣?我已經不能回頭了,也回不了頭了。”
我問他是不是手上沾了血,他搖了搖頭:“沒有,至少我沒有傷害任何人,不過我卻幫他們做了不少的壞事,那個鎖命局,還有景區裡的四象陣,這些都是我做的。”
鎖命局我自然知道是出自他之後,可我沒想到四象陣也是他布的,不過從他布的四象陣來看他還算是良知未泯的,至少作爲白家優秀的獵魂師,他並沒有對那些枉死的怨魂趕盡殺絕,也並沒有真正把四象陣給布實嘍。
“不會也是你親自把四象陣破壞了吧?”我試探地問他,他的眼瞼微微跳動了一下:“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嘆了口氣:“因爲我在你的眼裡依舊看到了一抹善良。”
我從口袋裡掏出了福伯留下的那封信:“你看看吧,這是福伯的絕筆,他直到最後還在替你着想。”
他顫抖着接過信紙,打開來看,渾濁的眼睛裡有些晶瑩。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輕聲問他。
他沒有說話,看完了信,遞還給我:“我頂的是他的身份,正好那個人只呆了一天就呆不住了,我就頂了回來。”原來白祿竟然是頂了福伯的名來做這份工的。
“一定是你們搗鬼的吧?”
他苦笑了一下:“是的,我哥的信上不是說了麼?他們想盜屍,所以我是他們最好的內應。”我把信紙收好,然後問他有什麼打算,他望着我,心裡明白我的意思,我這是在逼着他做選擇。
這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白楊也好,戴洪也好,都只是棋子,真正在幕後操控的另有其人,我其實很後悔,如果當初不是錢迷心竅,我也不會和他們混在一起,你不知道,獵魂師的生活我真的厭倦了。”
我原本以爲戴洪就是幕後的主使,沒想到還另有其人:“那個幕後的人是誰?”
白祿搖了搖頭:“一個不起眼的人,我沒見過,不過我想你應該見過,因爲他對你好象很熟悉。”
“你還知道些什麼?”我輕聲問道。
“我還知道些什麼?”他斜眼看了我一下:“我說的已經夠多了。”
我搖了搖頭:“我答應過福伯,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和我們合作,將功補過,這樣我才能夠幫你,不然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笑了,他的笑很是淒涼:“幫我?你怎麼幫我?我已經回不了頭了,就算你想幫我也幫不了,小子,我知道你這個人心善,可是你知道麼,這也正是你的弱點,你的死穴!”
我淡淡地說:“我說能幫你就能幫你,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他的眼睛一亮:“你是想李代桃僵?”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我只是希望福伯沒死。”
我說到這兒,他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對,我就是這麼想的,唯一能夠救他的只能是讓他冒充他的大哥白福,只有這樣才能夠救他,這雖然違反了我做人的原則,可是這是我久福伯的,我必須得還上。
雖然這樣做有一定的難度,但我想一定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