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瀾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此時不該出現在她面前的男子,他的面容慘白一片,能很清楚地看出他周身的氣息很弱。
“鳳淵,你……”
“瀾兒。”鳳淵一把握住了月瀾的手,他緊緊地攥着,清透的眸仁裡閃過一道哀傷:“你不能這麼做,這樣會遭到天罰的。”他的聲音很低,低沉嘶啞,卻帶着決絕。他絕不能讓她就這樣毀了自己,絕不能。
月瀾搖着頭,“鳳淵,可你怎麼讓我看着你眼睜睜地死去?”
“可如果是用這種方法來救命的話,我寧願不要。”
鳳淵握着她的手極緊,他不能讓她走上歧途。
“可鳳淵,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滿手罪孽,已經回不去了,再取完這一枚靈印,我就跟你回紫玉山,我們再也不出來了好不好?我陪着你,你不讓一直想讓我跟你回去嗎?”她的眸仁裡溢滿了不安,鳳淵的出現根本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他真的阻止的話,她根本下不去手。她靜靜地看着他,在他愣神的同時,向後退了兩步,用妖力在她和許將軍之間設置了一個結界,阻擋住了鳳淵的靠近。
她抿着脣:“鳳淵,對不起,可我必須要這麼做。”
“瀾兒!”鳳淵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朝着結界衝過去,卻很快被擋了回來。
他看着她走到許將軍的面前,眸仁裡都是歉意,卻是緩緩伸出了手……
“瀾兒……不要……”
鳳淵搖着頭,看着她固執的身影,重重喊了一聲:“瀾兒,你不能再錯下去了!”他說完,竟然是直接伸出手掌,身體猛地一震,竟然是自毀了心脈。
月瀾聽到身後的聲音,猛地回頭,就看到了這一幕。
而同時,許將軍身體裡的靈印也被她取了出來。
八枚靈印聚集在一起,玄光大盛,直衝天際……把她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她恍惚地看着前方,怔怔地看着不遠處倒下去的鳳淵,眸仁裡空洞一片,她搖着頭,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做,結界散去,身後的許將軍也緩緩倒了
下去,她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他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他的臉,可觸到的卻是的無聲無息的軀殼。
她的呼吸驀地一緊,此刻八枚靈印,蹙然合在一起,在半空中變幻出八個大字: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一世之情,幾世癡纏;幾世之情,一世能消。
強極則辱,情深不壽……
她從未想過,她苦苦尋找的八枚藏有靈印的精魄,這八字箴言竟然只是她一生宿命的寫照。
她抱着鳳淵的屍體,低低地苦笑出聲,淒涼而又絕望。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麼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
墨凌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慘白着臉,緩緩朝着她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一般,她的癡,她的怨,她的恨,像是一把鎖,死死地纏繞在他的心尖,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朝着她靠近。
蹲下身,看着她,冰涼的指尖想要碰觸到她的臉,卻被她躲開。
他的呼吸緊了緊,看着她緊緊地抱着懷裡的鳳淵,綠眸裡閃過一道黯淡:“他已經死了……”
“……”
月瀾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靜靜地低着頭,眉眼垂着,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身後,許家人突然蜂擁而來,看到躺在地上的許將軍,又看到了背對着他們的月瀾,原本想衝過來,可突然之間,風雲變幻,烏雲之上,竟然出現了幾道玄光,幾道身影赫然顯現:“繡妖月瀾,強取靈印,罪犯天條,立刻押回天庭!”
聲音一落,瞬間有數道玄光打在了月瀾的身上,她慢慢獻出了原形,一枚晶瑩剔透的繡花針。
墨凌的臉色蹙變,上前就要搶回她。
他還未趕到她的身邊,就看到無數的天兵天將擋在了他的面前,他眸色危險的一縮,強行開始硬搶,卻又更多的上神加入。
……
月瀾沒有掙扎,她只是靜靜地看着自己現出原形被收了回去。
她低垂着眉眼,看着凡塵之下,那個蒼白着臉,想要衝出重圍的男子,眼底終究是滑落一道淚痕,如果這就是結果,那麼……就永世也不要再相見了。
前世的因,今世的果。
註定他們之間,不會有好的結果。
月瀾被帶到了天庭之上,她垂着眉眼,低着頭,雲臺之上,仙霧繚繞,她卻沒有心思去欣賞。她靜靜地聽着頭頂,那道威嚴的聲音,宣佈着她的罪責。她聽着,無論最後的天罰是什麼,她都承認,她強行取出那幾個人的靈印精魄,她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而已。
——罪妖月瀾,罪孽深重,帶到斬妖臺,除去妖骨,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她聽到這最後的宣判,竟然是鬆了一口氣,她最後看了一眼高臺之上的天神,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她就像是螻蟻,註定落入塵埃。
她站起身,無聲無息地隨着那些天神去了斬妖臺。
上一世她自行除了妖骨,這一世,卻由別人來執行。
只是不知道,那痛,是否也如同前世那般,撕心裂肺?
她站在斬妖臺前,鎖妖繩困住了她的身體,她閉着眼,看到執行天罰的上神拿着剔骨刀朝着她走來。那人興許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淡定的妖,那些惡妖被捉到這裡來時,都會嘶聲謾罵,或辯解,或詛咒,或哭訴,沒有一個像她這麼淡定的。
“嘭!”
突然,就在剔骨刀即將刺入月瀾的心窩的時候,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
月瀾眉頭一皺,睜開了眼,隨即就看到那個一身墨袍的男子,朝着她走來,手裡竟然是拿着一把利劍,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墨凌拿劍,在天界執拿着妖器,他這是要……
果然,下一刻她就看到墨凌對着攔住他去路的天兵天將,遇神殺神,他眼底的綠光盈盈溢出冰冷的光。
可在看到她時,卻是閃過一道柔和。
他的薄脣動了動,她分明聽到了,他在說: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