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荷塘離重華殿只隔了兩個九曲迴廊,花霂在前面引路,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們就來到了雪荷塘。滿塘的雪荷迎風微擺,搖曳生姿,濯清漣而不妖,美不勝收。加上此時正是正午,淡淡的日光灑在荷瓣上,彷彿鍍上了一層金輝。
月瀾幾乎看癡了。她怔怔地趴在欄杆上,望着那一片片迎風舞動的荷花,波光粼粼,更是恍若仙境。
只可惜……
“哎呀,這雪荷真漂亮,霓兒,下去去給本小姐摘一朵上來。”
突然,月瀾的身後傳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
月瀾回頭,就看到那日來她宮中示威的雪家小姐正踩着蓮步婀娜多姿的走來,那小腰扭的,她一扭,月瀾就覺得她很想笑,可偏偏,此刻又不是笑的時候。再說,她眉頭擰了一下,看到雪蛇真的朝她走近了,揮了揮她身邊的殿侍。那叫霓兒的殿侍立刻轉身,就要下了池塘去摘雪蓮。
月瀾目光一冷,用手擋住了她:“雪荷不能摘。”
“你是哪個宮裡的殿侍?這麼不懂規矩,憑什麼擋着我替我家姑娘摘雪荷?”
那喚作霓兒的殿侍上下打量了月瀾一眼,看她一身殿侍的裝扮,語氣不免驕橫了一些。
月瀾眉頭都沒皺,只是強調:“雪荷也是一條生命,你摘了它,它定然活不過七日,這樣欣賞豈非更好,爲什麼偏偏要摘了它?”她這話是對着霓兒說的,可話裡的意思卻是對雪蛇說的,她就不信她沒有人出她來,或者,認出了,專門要跟她作對?
“哎呀,是瀾姑娘啊。”
雪傾城回頭,看到月瀾,故作訝異,揮開霓兒:“瀾姑娘,你怎麼來這裡了?殿侍不懂事,看把你這小臉氣得,怎麼臉色這麼差?難道宮裡的食物不對你的胃口?”
“……”
月瀾聽着她陰陽怪氣的聲音,眉頭皺得死緊,深吸一口氣,看她不再去摘雪荷,也懶得理會她。
誰知道,她剛扭過頭,雪傾城又媚笑一聲:“霓兒,讓你去摘的雪荷呢?”
霓兒一聽,立刻就轉身。
月瀾蹙然回頭,眯着眼瞧着她:“你到底想怎樣?”
“哎呀,瀾姑娘,你這話說的,本小姐可不想怎樣,萬一你在蛇君面前吹吹風,我這小命不就沒了,差點都忘了瀾姑娘正得寵呢,是吧是吧?”她邊說着,邊用袖珍摺扇扇着風,怎麼看怎麼做作,怎麼故意要讓月瀾生氣一般。
月瀾深吸一口氣,她身後的花霂也有些怒了。
月瀾攔住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突然笑了,目光落在雪傾城絕色的臉上,隨之又轉向了霓兒,看着她,冷冷地笑了:“在這宮裡,你是聽蛇君的呢,還是聽這個女人的?”
“聽……聽……”
霓兒被嚇到了,這個穿殿侍衣服的難道不是殿侍?她不安地回頭看雪傾城。
雪傾城眉頭皺得緊緊的,也不說話。
霓兒爲難了,半天,才吭哧一句:“自然,聽……聽蛇君的。”
“那就是了,你家姑娘也說了,我正得寵,你說,我要是在蛇君耳邊說,你冒犯了我,他會怎麼做呢?”
“……”霓兒的臉色立刻變了。
最得寵?難道,她就是重華殿裡的那位主子?
立刻跪了下來,“奴婢……奴婢知錯了……姑娘饒命!”
月瀾冷哼一聲。
沒想到墨凌那廝在這蛇界用一下他的名字倒是挺頂事,哼哼,不用白不用。
隨之,她纔看着雪傾城,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其他三個殿侍,“你儘管接着使喚,誰今日敢摘雪荷,我就跟她槓上了!”
她一般不生氣,可她生氣起來絕對不一般!
雪傾城的臉色被氣得白一塊,紅一塊,狠狠剜了一眼地上的霓兒,又回頭看了看縮着脖子當不存在的婢女,氣得又把頭扭了過去。她原本想着,她不能傷了她,至少搓搓她的銳氣,可現在倒好,被打倒的卻是她。雖然知道這時候不該是跟這女人動怒的時候,可她偏偏就是咽不下去這口氣。
眼珠子飛快地轉着,低下頭,開始看着欄杆下的池塘。
撇開眼不再理會月
瀾。
月瀾看她終於不鬧騰了,這纔開始靜靜地欣賞這滿塘的雪荷。
只是她剛欣賞片許,就聽到耳側傳來一聲尖叫,她偏過頭,就看到雪傾城竟然整個人朝着池塘裡倒去,她被嚇得臉色慘白一片。月瀾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拉她,可等她的手剛碰到她,就覺得一股大力拉着她想着池塘裡去,她立刻明白了她的奸計,剛想拽住一旁的欄杆,卻突然感覺一股妖力襲上她的手臂,雙手頓時手足無力,她眉頭一擰,直直地朝着池塘裡摔去,擡眼,就看到花霂的驚呼聲和雪傾城得意的笑。
月瀾眯着眼,咬牙:妹的,你夠狠!給老孃等着!
她原本以爲自己這次手腳不給力定然是要摔進池塘裡,變成一隻落湯雞的,可預料到的情景沒有出現,她只看到雪傾城原本得意的笑突然凝注了,變得惶恐不安,向後赫然退了兩步。她訝異,回頭,就感覺一片雪色,隨之,腰肢就被環住,整個人被按在了一個胸膛上,頓時,清新的荷香撲鼻而來。
她一時間就呆愣住了。
男子一襲雪袍凌波蹁躚,抱着月瀾,腳尖一點,就朝上飛去,穩穩落在了欄杆的竹面上。
月瀾只覺得自己隨着他的腳步穩穩落下。
腳下着了地,她這纔看向男子,一張清俊的臉,一襲雪袍加身,身姿修長,加上那繾綣溫潤的氣息,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她眯着眼打量許久,才緩緩道:“謝了。”
男子一愣,眉眼間染上清透的笑:“姑娘客氣。”
月瀾這纔想起雪傾城,走過去,眸色一凌,“你想我掉進荷塘?”
雪傾城臉色有些發白,偷偷看了男子一眼,不敢出聲。
月瀾也沒多想,“一報還一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直接拽着她的衣襟,毫不憐香惜玉地扔下了荷塘,聽到“嘩啦”一聲,她滿意地偏過身,看到雪傾城在水裡兀自掙扎的模樣,斜睨了那四個殿侍一眼:“還不救你家姑娘去?”
那四個殿侍這才反應過來,立刻瘋了一般朝着欄杆下衝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