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厲南修點點頭。“就在前面了。”
果然，就像厲南修所說的那樣，走了沒幾步，他們就看到了寫着林墨汐三個字的墓碑。
慕語兮覺得自己的腳步都變得有些沉重了。
她只是看着光潔的墓碑，覺得心情十分的複雜。
“這裡面是……”慕語兮凝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墓碑，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問道。
“只是衣冠冢。”厲南修回答道。“一些從海里打撈上來的東西。”
慕語兮半晌，纔回頭看看厲南修。“你真的很喜歡林墨汐。”
厲南修怔了怔，卻不像以前那樣直接回答慕語兮。而是微微的側了頭。慕語兮看到厲南修有些泛出了微紅的耳廓。他在害羞。
慕語兮扯出一個笑容，輕笑出聲。“所以，你現在對我很好，是因爲我曾經是被林小姐救了的關係嗎？”
“……”厲南修顯然是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他猛地轉過身。“看過了就走吧。”頓了頓，他兀自說着。“如果不是你求我想來看看，我是不會帶你來這個地方的。”
慕語兮垂了一下眼睛。她回頭看看厲南修徑自牽着薩摩耶走遠的背影，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個只寫了林墨汐名字的墓碑，輕聲的開口。“謝謝你。”
再深深的看了墓碑一眼，慕語兮這纔回過身去。
只是，擡起眼睛的時候，才發現厲南修正牽着薩摩耶站在不遠處，目光落在她這邊的方向。
慕語兮揚起一個笑容緊走兩步，來到厲南修的身邊。
“厲先生，謝謝你能帶我來這裡。”慕語兮的聲音裡，透着無盡的認真。“我很高興。真的。”
“走吧。”厲南修不看她，而是把臉轉向了山道的方向。“從這裡下去，大概還需要半個多小時。”
慕語兮原本還揚着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來。她有些爲難的看了看山道。“我們難道還要從來時的路，再走回去？”然後，她彎腰錘了錘自己的腿。“不行，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不走的話，你就留在這裡過夜吧。”厲南修這麼說完，牽着薩摩耶就要離開。
慕語兮看了看周圍盡是墓碑，不禁打了個哆嗦。“厲先生，打個商量，我們不走那麼快，可以麼？”
“嗯。”厲南修見她到底是跟了上來，也就妥協了一步。
“不過，這麼大的陵園，居然沒有管理員嗎？”慕語兮跟厲南修走在山道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厲南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管理員在山下。南山屬於厲家的私產。在剛剛我們進山的時候，就已經經過了管理處。”
慕語兮認真的想了想，然後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剛剛那個小木屋？”
“嗯。”厲南修回答了慕語兮的疑問。“我請了人看守。每天都會上山來打掃。平時，他都住在那裡。”
“……”
“南山是厲家從祖輩起，就留下的。凡是厲家的人，死後都要埋葬在這裡。”
“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把林墨汐的墓也埋在這裡。”頓了頓，慕語兮轉頭看向了厲南修。“厲先生，你喜歡林墨汐什麼？其實，我進林家很晚，不過，我在林家的時候，也沒記得有聽林小姐提起過厲先生你。如果你們關係很好的話，我想，我應該有聽過厲先生你纔對。”
“她不認得我。”厲南修皺了皺眉。“我對你講過。”
“我記得啊。”慕語兮聳了聳肩。“可是，喜歡一個人總歸要有理由啊。林小姐不認識你，你卻認識她？這不現實啊。更何況，林墨汐算得上是東城世家裡面，比較低調第一個人了吧？”
“嗯。”厲南修微微頷首。“她確實很低調。平時的宴會不參加，更不很少出席圈子裡的活動。見過她的人，其實少之又少。”
慕語兮聽到厲南修這麼說，就更加好奇了。“那厲先生你是怎麼認識林小姐的？”
“我曾經去過林家。”厲南修的眼睛微垂着，跟慕語兮並肩走在山道上。周圍是茂密的森林，呼吸間全都充斥着靜謐的氣息。“那是還在林老爺子活着的時候。和我母親一起去拜訪他。”
頓了頓，厲南修開口。“我母親，曾經是林老爺子的學生。”
然後，慕語兮頓了一下，立刻了然。
厲南修口中的林老爺子，其實是她的外公。
她的外公是一位了不起的老人，不論是成就作爲，還是行事作風，都讓不少人敬重，所以，不論在哪裡，都被人尊稱一聲林公。
林家以書香門第著稱，自然是書香世家。
慕語兮的外公自然在這方面造詣不淺。所以，膝下弟子也就不計其數。只是，慕語兮卻並不知道，厲南修的母親，居然也是她外公的弟子之一。
可是，縱然心裡是明白，卻還要狀似不懂的樣子。
“我聽說過林老爺子造詣頗深，只是，厲先生你的母親是跟林老爺子學的什麼？”
“國畫。”厲南修並沒有隱瞞。“林老一生最愛畫梅，他的一副梅花圖，至今在拍賣界也能拍到千萬的價格。只是，林老的墨寶難求。當年，我的母親剛剛回國，就拜在林老的門下。直到嫁給我父親。她十分敬重林老，所以，那一年帶我一起去見了林老。”
然後，慕語兮反應過來。“你……我是說，厲先生，你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林墨汐的？”
“嗯。”厲南修點點頭。“那確實是我第一次見到林墨汐。”
頓了頓，厲南修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遠，有點兒悠長。“當時，母親和林老正在前廳裡研究書畫，我聽的無聊，去花園中閒逛。然後遇見了林墨汐。”
慕語兮皺了皺眉，她努力的想了半天，卻發現自己什麼印象都沒有了。
“那個時候，她正在花樹下的石桌旁睡覺。”厲南修說着的時候，連目光都變得無比溫柔起來。他的眸子裡，閃爍着無盡溫柔的目光。“那時我還不知道她是誰。”
厲南修這麼說着，彷彿是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情景。
他站在前廳的廊前，佇立在那裡，安靜的看着在花樹下趴在石桌上睡着的女孩兒。突然有風吹過，吹落了些花樹上的花朵，洋洋灑灑的，飄落在女孩的身上。
一瞬間，這一切都靜謐的像一幅畫。
厲南修閉了閉眼睛。他想，大概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愛上林墨汐的。
愛的那麼突然，那麼毫無道理。卻又沒有拒絕去愛的理由。
因爲，一切都顯得太美好。美好到，厲南修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雖然都處在無盡的陰暗之中，可只要是想起林墨汐，想起當初的那副美好的場景，他就忍不住的充滿了希望。
“後來呢？”慕語兮眼鏡不眨的等着厲南修繼續說下去。“之後，你又怎麼知道那是她了呢？”
“因爲後來，林老和我母親都從前廳出來了。”厲南修看了慕語兮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眼睛裡卻透着溫柔的光。“林老說，那是他的掌上明珠。那時我才知道，她就是林墨汐。”
“外……”慕語兮下意識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林老居然主動跟你介紹林墨汐？”
聽到慕語兮這麼問，厲南修就覺得疑惑了。“林老主動跟我介紹她，你覺得很奇怪嗎？”
“沒有。”慕語兮當即搖頭否認。“當然沒有。你繼續說。”
“後來，林老或許是開玩笑，只說我們門當戶對。不然就乾脆招我做林墨汐的未婚夫算了。”
“……”
慕語兮梗了一下。
這倒像是她外公會做出來的事情。
在外人的眼裡，林老爺子一向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模樣。可是在慕語兮看來，對於真正疼愛的小輩，外公絕對是放在心尖上來疼，平時更加是樂忠於開個玩笑，逗逗他們。
只是，慕語兮沒想到，自家外公那個時候，居然就這麼喜歡厲南修。因爲，外公真的很少在外人面前說笑。
“但是，我的母親卻很配合。”厲南修抿了一下脣角。“正巧那天林老爺子送了母親一副梅花圖。而母親後來又在林老說完這話之後，送了一塊血玉給林老。只笑稱這是給未來兒媳婦的見面禮。”
“……”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慕語兮實在是想揉一下自己的額頭。
“厲先生，你母親……”
“她只是說笑罷了。”厲南修說到這裡，重新邁開了腳步。“只是，我沒想到，後來林老居然會在那塊血玉上，雕刻了一個‘林’字，當作傳家之寶給了林墨汐。”
然後，慕語兮在聽到這話的時候，瞬間睜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
厲南修看向慕語兮。不明白她怎麼在突然之間，反映居然這麼大。“你也見過那塊血玉。就是拍賣會上，我重新買回來的那塊。”
“會不會是……你認錯了？”慕語兮還是有點兒不能接受。
“不會。那個紋路我記得。”厲南修皺了皺眉。“你的表情有些不對。”
當然不對了。慕語兮忍不住想嘆口氣。一直被她當作林家傳家之寶的玉佩，居然是出自厲南修的手。而且，她還記得外公送給她玉佩那天，是用很嚴肅的表情告訴她，一定要收好的。
慕語兮思路飄着的時候，卻沒有注意腳下，一個不小心從臺階上跌了下去。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