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郭燕了。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我對郭燕說道：“你先別那麼衝動。今晚一起吃飯，我有事和你談談。快點先把手頭上的事忙完，去吧，去了去了，聽話。”
我推着郭燕出去，郭燕沮喪地步履沉重出去了。
接了電話，是張晨打來的，讓我過去會議室一趟。我感到不妙，平時我們公司大小會議都極少拉我這個市場部部長參加。我是不是又幹了什麼錯事。
會議室坐滿了各個部門的所有領導，每個人臉上都彷彿結了冰，氣氛沉重，凝結着壓抑。我坐在最下邊的位置上，見張晨也是一臉冰霜。週一是報告例會，原本公司規定是每個部門的領導人，包括我都要到場的，但自從市場部被拆後，張晨便取消了我來開會的權利。說留點時間讓我帶領部門的兩個下屬好好替別部門解了後顧之憂，好讓別部門專心致志於工作上面。
這周的會議報告，各部門彙報的工作，包括銷售業績後勤工作服務工作等等全都有問題，張晨自然就大發雷霆了。而在我進來之前，張晨聽完了銷售部部長黃傑的某個項目彙報後，面色鐵青，把我這個市場部部長給叫了過來。
張晨等我坐好了之後，繼續開會道：“黃部長，把你手上下週新產品上市促銷方案繼續唸完。”
銷售部部長黃傑，就是管着我們市場部的頭，就是那個整天說我們不務正業白領工資，拿着我們部門嘔心瀝血做好的策劃方案隨便扔的賤人。
黃傑把他手上那份關於下週新產品上市促銷的方案唸了一遍。我默默地低着頭，這份促銷方案，便是我和郭燕還有吳承運這幾天辛辛苦苦做好的。
“這份促銷方案做得不錯，黃傑部長一定要再接再厲。”張晨鼓勵黃傑道。
黃傑，三十五歲的年紀，一米八幾身高，挺瘦，大嘴巴，平頭，一副極其討人厭的樣子。黃傑笑着彎腰致敬：“謝謝張主管誇獎，我們銷售部一定再接再厲，我一定帶領他們做出更好的方案。主管，那下週新產品的上市促銷，還是由我們部門做的吧？”
“這份促銷方案是你一個人做的？還是你們部門集體的努力？”張晨冷不防的問了黃傑一句。
黃傑說道：“這份促銷方案，調查報告是由我們部門的同事蒐集，我負責動手動腦做好。”
我呸！我在心裡憤恨大罵道：媽的，這人真不要臉成這個樣子，明明是我們做的，卻成了他負責動手動腦做好了！
張晨伸手向黃傑，示意黃傑將手上的文件給她，黃傑給了張晨。張晨看了一下，問黃傑道：“會員制促銷？是什麼個促銷法？”
黃傑低了頭，想了想，說：“主管，具體詳細實施辦法都寫在了您手上的那幾份稿件上。”
“哦，是嗎？那你這裡寫着的積點促銷，我沒看清楚，你說說如何進行積點促銷？”張晨那口氣，像是在審問黃傑。
“都寫在……”
張晨大聲打斷黃傑的話：“別又說你寫在了這裡，我看不懂！你自己說說！”
我急忙坐直，黃傑要是回答不出他所謂自己動腦動手做好的這個促銷方案的各條實施辦法，可有好戲看了。
黃傑嘿嘿尷尬笑着，伸手過去想要從張晨面前把文件拿回來，張晨把文件合上，手壓在文件上面，厲聲道：“我要你自己說！你自己寫好的，還需要看麼？”
“我記不住那麼多，張主管，麻煩您……拿過來一下。”黃傑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我心裡暗暗說道，好，張晨你繼續逼問，這傢伙如果沒仔細看了我做好的促銷方案，他回答不出來，死定了。
“說啊。”張晨又問。
黃傑實在說不出來，求救似的把眼光向我瞟來，我把頭轉向別處。
在座各個領導們也竊竊私語起來，要是一個促銷方案，是自己寫的，就如同自己親手寫的一篇作文，作文裡寫的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難道全都沒印象？
黃傑想了一個圓滑的藉口，說道：“主管，因爲這些天一直忙着要完成銷售業績，我前段時間做好的這份策劃，在我腦中沒有太多印象了。我現在腦子裡全是一大片銷售數據。”
“是嗎？那真辛苦你了，你請坐下來。那個，凌天陽凌部長，你們市場部也經常做銷售策劃的，你談談我們新產品的會員制促銷。”張晨看着我。
我站起來，回答了張晨的問題：“會員制促銷。在商業領域，會員制促銷是利用人作爲社會的人在心理上團體歸屬感，以制度的形式成立一個正式的或非正式的組織，由組織向會員承諾一個或多個利益點，從而實現組織與個人利益最大化促銷行爲。開展會員促銷首先要求商家們必須收集足夠的會員資料，建立消費者數據庫，消費者只要繳納一定的入會費，或是購買了玩具商家一定數量的產品就可成爲長期會員，享受半價或超低價的購買優惠……”
這個策劃是我絞盡腦汁，從別的類型行業商家那裡借鑑而來，通過自己加工的。我一直認爲這條策劃是整個新產品促銷方案的亮點之一，我當然能爛熟於心。
張晨陰笑着問黃傑道：“黃部長，能否說說，這份促銷方案到底誰做的？”
事已至此，誰都知道這份方案是我做的。
黃傑臉紅耳赤，低頭不語。張晨突然宣告道：“黃傑，即日起，轉爲服務部的員工，撤掉銷售部部長職位，銷售部由副部長暫時先代管。”
“什麼！？你撤了我！？你敢動我！？”黃傑大喊道。
“黃傑，去服務部那裡，是給你的小懲罰，給你點傷疤你才記得那樣做會受傷。欺上瞞下你做得不少了吧？我不需要這樣的下屬！”張晨對黃傑說道。
黃傑看着張晨怒道：“你個黃毛小丫頭，你敢撤我的職位，我要告上集團去！我在明陽營銷中心多年，爲公司做了多少貢獻……”
黃傑說到這，好多領導也在開口替他求情，好話狠話都有。
“黃部長辛辛苦苦多年，一心爲公司，哪能犯一個小錯就撤了他呢？”
“如此狂妄！今天敢撤了黃部長，他日一定敢對我們這些元老開火。要不你全都把我們撤了？我們在這裡奮鬥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在學校裡蹦！”
沒想到，張晨更比這些人狂傲：“請別說我狂妄，但我個人是集團的銷售冠軍，我所帶領的部門也是集團的銷售冠軍，我是集團裡最特別的一個，放眼集團，給集團掙最多錢的人是我！集團裡，董事長，董事長之後就是我！我是功勳卓衆的領導者，而你們！你們什麼都不是！在這裡，只需要一個領導就夠，那便是我！這裡少了誰，我都可以把公司做得更好！缺了你們誰都可以！”
張晨一番狂傲的話，蓋過衆人的紛雜聲音。張晨到明陽市營銷中心那麼久，從沒對任何員工透露她在集團的地位，而今她這一番自我介紹，着實嚇倒了不少人。
“你要告我，可以，我隨時歡迎！若你連工作都不想要，那現在便馬上去！”張晨灼灼目光盯着黃傑。
黃傑低沉着臉，不說話。
“下週的這款新產品上市，由市場部負責。市場部從今起不隸屬銷售部，由營銷部管理。散會。凌天陽到我辦公室一趟！”
散會後，我跟着張晨到了她辦公室。我在想，張晨是如何知道了這份促銷方案是我做的而不是銷售部部長黃傑做的呢？
“之前黃傑給我報上來的那麼多個促銷方案，有很多都是你們市場部做的吧？”張晨問。
“是。”我回答道。
“難怪之前他交上來幾份方案讓我過目，當我問起他一些問題，支支吾吾回答不清不楚。”
原本，我們市場部做好的方案，交到黃傑的手上，他就壓根沒好好看過，直接就往上面交，假如營銷部也懶得理，就讓黃傑交到張晨手中，張晨認認真真看完，覺得那條可行，就打勾，哪條行不通，就畫×。張晨批完了後又交回黃傑手中，黃傑拿回他們銷售部立即執行。所以，至於方案裡面的詳細內容，那廝根本就不懂。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我做的？”我問道。
上週某一個晚上我加班，張晨進來罵了我開着那麼多燈，浪費電，隨手拿起我寫的東西掃了一眼，便對我做的這方案有了印象。當黃傑口口聲聲說是他自己做出來那時，張晨已經在懷疑黃傑了，所以把我拉進會議室參加了會議。揭穿了黃傑的謊言，也爲我的事業我們市場部迎來了轉機。
銷售部部長黃傑調去了服務部做小卒，我們市場部再也不歸銷售部管。這表明我們今後能夠每天好好幹我們的調查蒐集數據做策劃方案，不用再去給他們打雜了。
郭燕和吳承運也沒有料到，市場部突然迎來了轉變，而且還只是一個早上的事情。當晚我們部門所有人，一共三個人……
三人又到了帝豪娛樂會所KTV包廂。
“沒想到事情突然變得那麼快，以後我們市場部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承運舉起杯說道。
“那個老是色迷迷瞧着我老是逼我們幹這幹那的黃傑終於下臺了，活該。”郭燕也覺大出一口惡氣。
我笑着說道：“這次還多虧了你們兩的付出，把方案做好了，要不就算張晨看了這份方案也沒用。以後，好好幹！繼續努力，把市場部壯大起來！”
三個酒杯碰在一起，一束紅色的燈定格在三支杯子上。窩囊了那麼久，終於踏過了泥淖，看見了未來向我們照耀過來的那一絲曙光。
一會兒後，郭燕對我們說她男朋友從外地回來找她，她有點事情要去和男朋友談談，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