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雙手輪流搖了一下,“左佑,佑是保佑的佑,我還有個師兄叫錢厚,養我們的老妖精就因爲自己叫鍾艱,就給我們兩個起這麼笑掉大牙的名字,你說可恨不可恨?”左佑說話時手不斷在空比畫着字。
生活經歷不可能把雷霆造就成多言健談的人,他靜靜傾聽,緩慢攪動面前的咖啡,昏暗的光線融合着
香,舒適愜意的味道。
“我七歲以前呆在孤兒院,最喜歡把糨糊倒進修女的帽子裡,十三歲第一次下手,那隻肥羊被我宰得差點跳樓,十五歲被警察抓了一次,老妖精使出看家本領把我弄出來……”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雷霆端起咖啡淺嘗,還有些燙,“不必因爲調查了我的事,就把自己的人生講給我聽。”
左佑愣了愣,看着雷霆瞭然的微笑,心跳竟突然踉蹌一下。
“要我告訴你想對姜氏企業不利的人嗎?”一直烙守的保密行規被不自覺的忽略了。
“不必,我心有數。”雷霆將溫度適宜的咖啡送入口。
左佑不同色澤的眼眸透出思索的深沉:“如果是因爲歸家父子才被迫屈從,會這樣盡心盡力?你真的很在乎姜揚。”
雷霆放下杯子,笑容奇特令人印象深刻,彷彿暴風雨過後明朗寂寞的天空:
“我的確,忍不住去幫他,因爲他
上有很多讓我羨慕的東西。”
“你
他?”左佑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吃力。
“盲目崇拜罷了,類似教徒自欺欺人的信奉神靈,以求解脫。”
“你不是會盲目的人。”左佑看着雷霆,那份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清冷氣質,叫人心疼。
“小事精明大事糊塗,說得就是我這樣的人。”雷霆自嘲的笑,倒影在咖啡杯裡變成落寞。
“那姜揚呢?他對你——?”
“姜揚就像個拘執好勝的孩子,第一次見到魔方,會不斷擺弄不肯放手,等到他解開其的奧秘,自然會丟棄拋之腦後。”
“雷霆!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向來玩世不恭的左佑,上次這樣血氣翻涌是什麼時候都記不清了。
“我本來就沒想要什麼。”雷霆淡淡說,人生於他,始終是什麼要他,而非他要什麼,有所求,必傷心,無所求,無所失。
那天雲淡風輕,那天陽光燦爛,那天相依爲命的母親離棄而去,現在已經找不到當初痛徹心扉的理由。他很滿意自己綻開的笑容,用力揮手,大聲說:“媽你放心走啦,我自己一點也沒問題。”
連這他都不恨,不能恨,不敢恨,他還會恨什麼?只有一次,也只是短暫的冬芽,那時姜揚說出根本沒有相信他會遵守諾言,輕易踐踏了他六年不知所謂的堅持。他看見桌上的刀,鋒芒竟是那樣迷人。
姜揚應該感謝那兩個花圃工,如果不是被強暴到連站立都勉強,只怕思考都來不及就割斷那自信笑臉下的咽喉。
“知道我爲什麼坦白回答你的問題嗎?”
對於雷霆首次發問,左佑茫然只剩下搖頭的份。
雷霆面無表
冷冷說:“因爲你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對於感興趣的事不挖清楚不罷休,不如我現在說給你聽,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糾纏。”
“不能阻止的事,與其讓別人做,不如你自己親手來,你就是這樣的人嗎?”左佑雙臂環抱在
前,睿智而深遠“即使是傷害你的事,表面上看起來逆來順受,實際上骨子裡比誰都剛烈。自尊也好,自由也好,只要你自己先毀掉,別人想糟蹋也只有乾瞪眼了?”
雷霆喝着殘留杯的冷咖啡,看着左佑的眼神更冷。
“該說你什麼?選擇這種自我毀滅的生活方式,不能恨別人,只好恨自己?還是把你不在乎的都攤出去,只爲了保護一丁點不被任何人觸及的靈魂?雷霆,請你別這樣活着好嗎?”左佑的眼,真切的痛楚神色。
雷霆站起
,掏出錢放在桌上,淡淡道:“再見,還有,我從不讓人請我喝東西。”
看着他轉
離去的背影,左佑咬咬牙突然道:“你喜歡姜揚!否則以你的本事早能令他對你失去興趣,我說錯了嗎?”
雷霆離去的步伐頓住,左佑趁機抄起桌上的錢趕上,從
後環過
臂放進雷霆上衣口袋裡:
“就把你這個第一次給我吧。”左佑重重嘆了口氣,下巴支在雷霆肩上,“我鄭重宣佈——我
上你了。”
“你終於回來了。”姜揚一字一字說道,“終於”二字說得極慢。
雷霆一開門就看到正對玄關,倚牆坐着的人,臉上寫着無數個等字。姜揚的換算公式是,三個等字是不耐煩,五個等字就你他媽就欠揍,十個等字你小子找死。
“我以爲你今晚不回來。”雷霆淡淡說着,脫下外衣掛好。
“所以你就可以出去鬼混,花天酒地?”姜揚眉毛挑得老高。
“你沒說過不可以。”
“你自己?”姜揚裝作漫不經心的問。
“跟一個人一起。”
“勾搭上陌生男人了?”姜揚按耐着燃燒的怒火。
“是男人沒錯,但不陌生,見過一次了。”
“什麼時候?在哪兒?”聲音控制不住的走高。
“永麗宴會那天,在你書房。”
“那天你不去,就是回來等他?”姜揚的聲音又沉下去,雷霆知道這是怒極的徵兆。
雷霆歪頭想了片刻,輕笑:“是這樣沒錯。”他的確是知道左佑事前會來。
“雷——霆——!”姜揚像紅了眼睛的獵豹,就要撲上來把他撕得粉碎。
雷霆靜靜站在原地,無驚無懼,如果怕也不會故意挑火了姜揚——對我做些什麼吧,越殘忍越好,不要讓我對你抱有希望和幻想。讓我記清楚我只是你的玩具,被你丟棄也是理所應當。
姜揚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動彈,眼閃過思索的迷茫顏色。
這個瞬間,雷霆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有些事
,開始脫離他的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