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看得眼淚直往下掉,不敢在醫院裡哭出聲,出門太急了,她連錢都沒帶夠,又不敢回家去取,怕醫生隨時有事要找家長,而護士那邊又一個勁地催促着繳費,說不交錢就不能給孩子用藥。
安寧急得團團轉,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別人家孩子身邊,總有父母兩個人在身邊,一個人照顧孩子,一個人就能忙着去取藥掛號。
可安寧只有自己一個,分身術都不行,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
那時候的倉惶和焦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又害怕又恐慌,哪怕身邊多一個人也好啊,就算不能幫忙,多少也有個心理安慰。
可是小奶包被送進了急救室,她一個人站在門外面等着,心裡亂糟糟的,差點就要崩潰。
最後,還是一個年紀大的老醫生看她可憐,安慰她別害怕,只要孩子體溫降下來就沒事了,又讓她回家趕緊拿錢,孩子這邊,暫時有醫生看着。
安寧匆匆跑回家,把所有的錢都拿來了,可還是不夠,她只好去找別人借。
可是能找誰借呢?
她在這個城市裡誰都不認識,也沒人認識她,身邊沒有幫襯的家人,每天忙着打零工,連朋友都沒有一個,遇到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能找誰借錢給她?
安寧一邊四處籌錢,一邊揪心小安律的病情,急得幾乎要發瘋,短短几天她就瘦了快十斤,臉色慘白,走路都好像帶着飄兒。
也虧得安寧運氣好,平時又不是那種討人厭的性格,她打工地方的老闆娘借了她一筆錢,房東又借了她一點,東拼西湊,好不容易纔湊齊了醫藥費。
安寧拿着錢又跑回醫院,繳費辦手續,這纔有空陪到小奶包的病牀邊。
那個時候的小奶包才一歲多一點兒,長得瘦瘦小小,站起來還沒有她的小腿兒高,臉蛋也小的過分,突顯得那雙眼睛格外的大,看上去就不怎麼健康。
他發着高燒,全身燒得滾燙,衣服都汗透了,額前的頭髮一縷一縷地貼在臉頰上,咬着嘴脣,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安寧一直沒來,醫生和護士也不可能一直守着他,小小的孩子燒得昏昏沉沉,卻不哭不鬧,小手上扎着針管,就這麼乖乖地窩在病牀邊上,縮成了一小團。
就像一隻被人丟棄的小奶貓,難受到極點了,也不敢哭。
安寧當時眼淚都下來了,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手忙腳亂地給小奶包擦了身子,換上乾爽的衣服,把他抱在懷裡,哄着他輸液。
小奶包燒得昏昏沉沉,小身子好似火爐一樣,在她懷裡微微顫抖。
即便是當初生孩子難產的時候,安寧都沒有這麼害怕過,抱着孩子不敢鬆手,生怕一鬆手就沒了。
兒童病房裡還有其他的病人,有些小孩子半夜不舒服,又哭又鬧地折騰,哭聲尖銳又刺耳,安寧怕吵到小奶包,一直捂着他的耳朵,把他裹在被子裡抱着,輕輕拍打着哄着他,希望他好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