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然看了眼賀童，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美國的食物你肯定吃得慣，想吃什麼，今天我掏腰包。”
其實只要賀瑜安的情況稍微再樂觀那麼一點點，手術成功的機率上升到百分之五十，他現在和於子琪的心情也不會那麼沉重。
賀童從他的衣服兜裡摸出來一張卡，“這是媽咪交給我的，說不能亂花別人的錢，男子漢應該自立自強。”
林燁然直接傻眼了，他想表現一下，連表現得機會都沒有。
帶兩個小傢伙吃了一些主食，看了看外面的天還沒完全暗下來，林燁然便拉着賀童賀念和於子琪去了星巴克。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他低頭問兩個小布丁想喝什麼的時候，賀童搖搖頭，“咖啡晚上不能喝，一喝就睡不着了。”
林燁然：“……”
小孩子不能喝咖啡！
“你兩喝nai，轉過頭去看外面的風景，我和你這位叔叔討論點事情。”
林燁然臉上映着明晃晃的笑意，看着賀童肉嘟嘟的小臉，便柔和了許多。
過往的中國遊客很多，有的還把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一陣，ohmygod……
他們是gay！
於子琪沒好氣地轉過頭，做了一個恐嚇的表情，“沒見過gay嗎！”
剛說完就被林燁然拍了一下手臂，“哪有時間在乎別人的閒言碎語，趕緊想辦法，我怕……”
於子琪忽然就沉默了，他知道林燁然擔心的是什麼，眼前的這個男人長了這麼大，同樣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失去這段友情。
但是，林燁然怕的他也怕……
於子琪笑了笑，“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賀瑜安活着下手術檯，但是後期真的誰也不能保證。”
開顱手術本身就有風險，況且大型的開顱手術他只是參與，而不是cao作，只能把傷害減到最小。
林燁然也不說話，跟隨着兩個小孩子的視線看向窗外，直到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了一層暮黑，他們纔回到醫院。
離開星巴克之前，林燁然摸了一下賀童圓鼓鼓的肚皮，低頭柔聲問道：“你兩想你們的媽咪不，要不打個電話報平安？”
也不是沒想過讓黎瑾菲知道賀瑜安手術這件事，但是賀瑜安堅持，他擔心自己給不了黎瑾菲長久的幸福，所以就選擇自私一點，這也算是他對黎瑾菲一種保護。
賀童點點頭，林燁然從兜裡掏手機，於子琪就狠狠地踩了他一腳，林燁然差點疼的跳起來……
他聽見於子琪從牙縫裡蹦出來幾個字，“你別壞事！賀瑜安下了多大的決心動手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時候黎瑾菲知道了，分分鐘跑來美國，我告訴你，我們只有看着賀瑜安拒絕手術的份，因爲是誰都不願意看着自己所愛之人去送死！”
林燁然呵呵笑了一下，手機又揣回兜裡，“回到病房用爸爸手機打，我手機沒電了！”
他找了一個撇腳的理由，天真的孩童就那樣輕易的相信了。
到了醫院後，林燁然看着於子琪，“兩個小傢伙睡在病房，我們睡哪？”
於子琪聳聳肩，“病房隔壁，有休息室。”
果然回來時，賀瑜安已經睡着了，從面色看上去，他好像很疲憊，林燁然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蹲下身子對兩個小傢伙說道：“你們兩睡一張牀可以嗎？”
賀童點點頭，接着賀念也點頭，於是他們打算搬一張牀過來的，結果可能動靜太大，吵醒了賀瑜安。
男人起先雙眼迷離朝着他們的方向下意識地擡起頭，林燁然和於子琪就好像被施法了一般，定在了原地。
講真，賀瑜安已經失明三年了，他們還從來都沒有適應過來……
賀瑜安說道：“不用搬牀了，讓他們睡我旁邊。”
林燁然直起身子，特別鄙夷地看了一眼賀瑜安，“你身寬體胖，佔了整張牀的三分之二，你讓他兩能睡好嗎！”
於子琪呵呵一笑，“當然可以啊，你樂意就好。”
他們把牀又搬了出去，抱着賀童和賀唸到了賀瑜安身旁，“有什麼事就摁呼叫器，我和林燁然就在隔壁。”
賀瑜安點點頭，待到兩個大男人離開後，病室就安靜多了。
賀童小手抓住賀瑜安腫起來的那隻手，“爸爸，我給你唱歌，媽咪說，心情不好時可以聽歌，放鬆放鬆。”
賀瑜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
賀童站在牀上，光着腳丫子踩在賀瑜安的腿上，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撫平了男人皺着的眉頭，“媽咪也經常皺眉，我們老師說，皺眉容易老！”
賀瑜安只覺得心裡好像被灌了蜂蜜水，甜到憂傷。
賀念乖乖坐在他的旁邊，賀瑜安輕輕開口：“賀童，你知道你爲什麼叫賀童嗎？”
小孩子搖搖頭，稚嫩的聲音好像甜點一樣，能一寸一寸融化賀瑜安的心，真神奇。
“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因爲黎瑾菲很少說起有關爸爸的話題，他們很少問起。
賀瑜安臉上是一片柔和，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帥氣。
他緩緩開口，“你媽咪當初懷孕的時候，我們都以爲會生一個小孩，不管男孩女孩我們都希望他永遠純真快樂，像個小孩子一般。”
賀童歪着腦袋問道：“那妹妹爲什麼要叫賀念呢？”
賀瑜安嘴脣擡起來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賀念，念賀，應該是隱晦地表達黎瑾菲當時的心情吧。
思念賀瑜安。
男人搖搖頭，“你回家了問問媽咪，我真的不知道。”
說完他伸手摸索着輕撫賀童的頭，“快睡吧，明天早點起牀，讓林叔叔帶你們去玩。”
賀童固執的搖搖頭，“不，我要和賀念等你從手術室出來，一起回去看媽咪，那樣我們一家就團聚了。”
賀瑜安不知道接什麼話，他自己的情況自己心裡在清楚不過，他嘆了一口氣，罷了，小孩子想什麼就是什麼，心思單純，想改變起來很容易。
他讓賀童快點睡是因爲他頭皮又開始發木，一陣一陣，所以睏意就席捲了他。
但是兩個小孩就躺在他身邊雙眼烏溜溜地睜開，看着天花板。
不知隔了多久，賀瑜安就差狠狠地掐自己一把了，才聽到了細微綿長的呼吸聲。
男人輕輕地擁住兩個孩子，小心翼翼不敢動彈一下，這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夜裡起風了，風聲挺大，不知何時已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兩個孩子睡得極其不安分，期間醒過一次。
賀童睜着迷茫的雙眼看賀瑜安的臉，爸爸睡着的時候其實很好看呢。
再次睡過去後整個病室安靜的只能聽到呼吸聲……
窗外，有人肆意靠近這間病房，卡在窗戶那裡，試圖打開窗戶。
逗留了許久，徒勞，索xing拿出了一把刀，直接就將玻璃劃了一條長線，悄無聲息地隔離了一塊出來。
不大不小，剛好可以鑽進去一個人。
男人戴着眼鏡，在燈光照射下看不清楚雙眼，戴着一次xing口罩，更加看不出面容。
只有手腕上戴着一塊廉價的手錶，輕聲跳進了病房，把身上的繩索取下來扔到了窗戶的地方。
男人盯着牀上的人看了許久，冷笑了出來。
“賀瑜安，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視線落在了賀瑜安懷裡的孩子身上，男人直接走到病牀前，先抱起賀童，從懷裡掏出一個麻袋，裝了進去。
動作太過粗魯，賀童掙扎着醒來，嘴觸碰到堅硬的東西，還有泥土的氣息，他下意識開口，“爸爸……”
接着賀念也被裝了進來，女孩子“哇”一聲就哭了出來，“爸爸，爸爸……”
但是哭聲有多嘹亮，賀瑜安都好像聽不到，依然緊閉雙眼，呼吸綿長。
賀童從麻袋裡伸出一隻手，探出頭來，輕輕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叔叔，你是誰？”
男人哈哈大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想強行把賀童的頭塞進麻袋裡的，但是小孩子伸長胳膊摁響了牀頭的呼叫器，頓時警鈴大作。
男人本來還想在賀瑜安身體上有什麼動作時，瞬間把賀童強行塞進麻袋，並且反鎖了病房的門，將麻袋背在身上，綁上繩索，利索地從窗戶上又翻了出去……
賀念一直在哭，賀童伸手捂住了賀唸的嘴，他能感覺到他們在極速下降，剛纔的人他看清楚了面容，只是……
怎麼辦呢？
小男孩着急，卻還是儘量冷靜的出奇，表現出了同齡孩子沒有的處事方式。
賀童偷偷說道：“別哭，我們想辦法聯繫媽咪。”
賀念哭聲便停止了，男人冷哼一聲，特別氣憤，突然聽不到孩子的哭聲還竊喜了一番，這樣走豈不是更加順利！
賀瑜安啊，你何德何能有這麼乖巧的兩個孩子！
………………
隔壁病房。
林燁然迷迷糊糊睜開眼，踹了旁邊牀上的於子琪一腳，皺着眉頭，“啪”一聲打開了牀頭燈，問道：“於子琪，是不是瑜安病房的呼叫器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