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您覺得,鶴鳴市如今誰的勢力最大?”張載豪看着陸睿,緩緩問道。
陸睿一愣,隨即眉頭皺了起來。
放在平時,張載豪肯定不會這麼問的,之所以會這麼直接的對陸睿問出這樣的問題,是因爲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退休了,所以言語當中少了那麼一絲謹慎和顧忌。
沉吟了片刻,陸睿緩緩說道:“秘書長怎麼看?”
微微一笑,張載豪慢慢的說道:“書記,說句實在話,現如今咱們市裡的多數幹部,都是老書記餘雲時期提拔起來的,這些人,雖然現在沒有一個明確的帶頭者,但是,他們集合起來,絕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陸睿眼前一亮,看着張載豪道:“你繼續說。”
張載豪點點頭,繼續解釋道:“現在市裡面的幾位領導,估計都在考慮這個事情,畢竟餘雲書記的影響力非同小可,如果能夠把這股勢力收爲己用的話,那就等於佔據了主動。”
看向張載豪,陸睿很意外這位秘書長居然有這樣的見識:“那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輕輕的在茶几上點了點,張載豪說道:“提拔兩個人,讓這些人看到希望。”
“提拔誰?”陸睿微微一怔。
“秦輝煌和李易峰。”張載豪緩緩吐出兩個人的名字,然後纔對陸睿解釋道:“秦輝煌是市委副秘書長調任的富強區區委書記,在全市的區縣領導當中有很不錯的人脈,而李易峰則是老書記餘雲的心腹,這麼多年別看李易峰譭譽參半,可是餘雲書記一直護着他,全市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李易峰是餘雲書記的心頭肉。這樣的兩個人,如果您提拔了他們,就等於給外界一個信號。一個聚攏人氣的機會!”
陸睿默默的聽着張載豪的話,心裡面卻泛起了滔天巨浪,這個秘書長果然不愧是鶴鳴市委的大管家。對於鶴鳴市的局勢瞭解的實在是太透徹了,幾句話就點出瞭如今陸睿面臨的窘境。
必須要承認,張載豪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如今不管是陸睿這個市委書記,還是韓文清這個代市長,對於市裡面大局的掌控都沒有達到那種完美無缺的地步,可以說鶴鳴市委常委會如今複雜的局面,就是全市複雜局勢的一個縮影,常委們各懷心思。下面的幹部自然也是如此,大家都在觀望着,觀望上面的變化。
陸睿和韓文清尚且如此。王志一就更不要說了。他這個市委副書記原本不過是宣傳部的一把手,自然沒什麼號召力。現在整個鶴鳴市可以說是一片混亂,各方勢力都在蓄力,等待着發力的時機。
餘雲和白東旭一起被調走,這意味着鶴鳴市本地派勢力一下子就失去了兩大巨頭,剩下的人當中,一部分人因爲連紅旗的關係,投靠了韓文清,一部分人則是選擇了觀望。畢竟韓文清在餘雲時代不過是個應聲蟲,沒什麼號召力可言,再加上他投靠連紅旗也是無奈之舉,下面的很多人還不熟悉這個事情,自然不會選擇跟着他。
就好像張載豪對陸睿的建議一樣,這個時候,是陸睿出面的最好時機,只要能夠收攏本地派系當中還在觀望的勢力,很快陸睿就可以控制鶴鳴市的大局了。
不過陸睿此時卻不能表現的太明顯,畢竟有時候,自己需要一些威嚴。
“這個事情,我會考慮一下的。”陸睿看着張載豪,淡淡的說道:“你先回去吧,有機會,我見見秦輝煌。”
張載豪站起身告辭,心裡卻知道,陸睿已經聽進去自己的建議了。
目送着張載豪離開,陸睿表情很平靜,他知道,自己確實沒有別的選擇。
接下來的安排自然是按照行程,陸睿馬不停蹄的參加了諸多活動,晚上到點下班,臨下班的時候,陸睿忽然對林蔚然問道:“蔚然,你覺得你們富強區的秦書記人怎麼樣?”
林蔚然拎着包頓時一愣,隨即謹慎的看了一眼陸睿,他可是很清楚今天在常委會上面發生的事情,雖然不知道陸書記爲什麼忽然問起自己這個事情來,可林蔚然卻明白,自己的每一句話對於書記來說,肯定是有參考作用的,這就是領導秘書的重要性,也是爲什麼下面的幹部費盡心思要結交秘書們的原因,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秘書,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的前途。
猶豫了一下,林蔚然組織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斟酌着語言對陸睿道:“秦書記這個人,性格比較謹慎,做事情喜歡有十足的把握之後纔會行動,在區裡面也是這樣,謀定而後動,算是他的行事風格。”
“謀定而後動嗎?”陸睿嘴裡面喃喃自語起來,這個風格說好聽是穩重,說不好聽,就是有些保守古板,看來這個秦輝煌,是屬於那種穩重的人才,用來開拓進取是不太好,但是如果做市委秘書長的話,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選,市委秘書長等於是市委的大管家,需要的就是那種事無鉅細都穩重的人,否則貿然行動的話,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明天我們去一趟富強區。”陸睿想了想,對林蔚然吩咐道。
林蔚然點點頭,目送着陸睿走進了別墅。
回到車裡面,林蔚然讓司機把自己送到市委新分配給他的房子樓下,一路上,他低着頭不知道在考慮着什麼。
“林科長,我先回去了。”一直到司機跟自己打招呼,林蔚然纔回過神來。
走到了樓市,妻子埋怨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啊?”
林蔚然眉頭一皺:“書記有事情,我能怎麼樣?”
趙雙立刻不說話了,在她心裡面,丈夫如今可不是一般人,那是跟在市委書記身邊的人,不說別的,孃家那幾個哥哥嫂嫂,原來對自己的態度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她可是看在眼裡的,當初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的大嫂,現在時不時的就打電話,原因自然是因爲不敢得罪丈夫。
“對了,大嫂打電話來,說週末想請咱們吃飯。”趙雙想了一下,對林蔚然說道。
林蔚然搖搖頭頭:“你去吧,我沒時間,明天得陪書記到富強區考察,週末省委歐書記過生日,我得陪着書記去省城,對了,你知道咱們市什麼地方有賣魚的嗎?歐書記喜歡養魚,陸書記今天唸叨着買兩條送給他老人家。”
趙雙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看着丈夫期期艾艾的說道:“水產市場應該有,不過,你真要陪着書記去省城?”
無奈的看了一眼妻子,林蔚然知道,在她的眼裡,市委書記已經是天大的官兒了,至於省委一把手,那等於是遙遠到不可想象的存在,別說他了,就連自己第一次看到陸睿可以那麼隨意的跟省委一把手說話的時候,也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在這個官本位盛行的社會裡面,省委一把手等於是封疆大吏,一省的頂級存在,對於普通人來說,無疑是需要仰望的。
“書記的行蹤不要透露,你就說我得陪書記辦事,週末不回家。”林蔚然想了一下,對妻子說道。
趙雙連忙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她又不傻,丈夫能有現在的地位,完全是因爲陸書記的原因,她纔不相信如果丈夫不做這個市委書記秘書,大哥和大嫂還會對自己這麼熱情呢。
“對了,琪琪在學校還適應吧?”林蔚然忽然開口對妻子問道。
趙雙點點頭:“還不錯,前天打電話說挺好的。”
林蔚然道:“那就好,書記親自打的招呼,我原本想拒絕的。”
白了丈夫一眼,趙雙道:“你不讓我去教育局上班也就罷了,要是連女兒上學也攔着,我可不讓你!”
呵呵的笑了笑,林蔚然道:“我這不是剛上班麼,小心一些總不是錯的。”
趙雙點點頭,她雖然不懂政治,但是也在機關裡面呆了不短的時間,當然明白丈夫現在的位置看似風光,其實風險也是不小,無數人都在盯着那個位置,稍微一不小心,就容易落下把柄給別人以可趁之機。
兩口子又說了一會兒私房話,林蔚然這才獨自坐在了沙發上,給自己點了一根菸,默默的抽了起來。
妻子是個好人,跟着自己受了那麼多年的苦,雖然有些埋怨,但是卻沒有離開自己,這種共過患難的感情自然是讓林蔚然很是感動,更何況他也知道,妻子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不會讓自己爲難的。
不過有時候該幫的忙也要幫一下,前提是被幫助的那個人,值得幫助。
趙家在富強區還是很有實力的,幫自己的那個大舅哥一把,也有助於書記掌控富強區的局面。
想了一會兒,林蔚然緩緩吐出一個菸圈,把手裡面所剩不多的菸蒂掐滅在菸灰缸裡面。
伸手拿出手機,他找到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喂,是秦書記麼?我是林蔚然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