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箭步就衝到窗戶邊，卻只看到下面街道對面一個匆匆遠去的背影，棒球帽，黑色短風衣，似曾相識。
“我草！被他搶先一步！”孟宗偉恨恨的一跺腳，剛要翻出去追擊，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大喊：“警察，不許動！”
回頭一看，是個年輕的便衣站在走廊裡，雙手舉着槍，臉上汗如雨下。
少年們也涌了過來，圍在樑小波屍體旁哭喊着：“不好了！殺人了！波少死了！”場面相當混亂。
“兇手跑了！現在追還來得及！”孟宗偉瞪着眼睛衝那小刑警怒吼一聲，但小警察卻固執的將槍口瞄準他的腦袋，扳動擊錘說：“不許動，再動我就開槍了！”
孟宗偉無奈，只好舉起了雙手，回頭再看，那墨鏡男已經鑽進了出租車，臨進車門前還扭頭衝這邊看了一眼。
“馬來隔壁的，丫還笑呢！”孟宗偉狠狠地啐了一口。
負責監視樑小波的警察是新分配到刑警隊的新人韓光照，參加工作時間不到一個月，沒有經驗不說，隨機應變的能力也比較差，所以才被派來執行這個最沒有難度的任務，沒想到偏偏還就出了大事。
本來上級是要求他嚴密監視樑小波的，其實這不難做到，只要向網吧管理者出示一下證件，僞裝成網管啥的就可以，但是韓光照沒有經驗，再加上麻痹大意，覺得不會出啥事，就自己開了臺機子在下面玩起來，樓上發生什麼事他根本不知道。
當聽到樓上的動靜時，韓光照纔有所察覺，立刻給安玉萱打電話：“安隊，好像有人來找樑小波了！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趕緊上去保護好他啊！”安玉萱氣呼呼的在話筒中喊，現在的新人是越來越笨了，什麼事情都要教。
韓光照這才上樓，倉惶的爬上來，只看到衛生間的門被踹飛，裡面躺着一具屍體，兩個漢子站在那裡，一幫花季少男少女驚恐萬分涕淚橫流彷徨無助的蹲在屍體旁哭叫着。
“警察，不許動！”剛畢業的小刑警拔出了手槍，手裡還拿着工作證，同時大吼一聲，但是他的雙腿都在顫抖，面前站着的可是殺人犯啊，自己只有一個人，如果他們要來硬的，自己究竟該怎們辦，他心裡一點譜都沒有。
“別愣着啊，下面該幹什麼？”楚皓天看了一眼他持槍發抖的手，冷笑着揶揄道。
韓光照頭上冒着汗，手心也滑膩膩的，槍柄都握的不牢穩了，他心裡全亂了，執行監視任務，結果目標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殺死，還沒轉正就出了這麼個大簍子，以後還怎麼在警界混啊。
“我是警察！都別動！”韓光照繼續色厲內荏的大叫。
楚皓天冷笑着搖搖頭，說：“我們這些不當警察的都知道現在該怎麼辦，那啥，偉哥，你告訴他！”
孟宗偉一臉鄙棄的說：“刑警同志，你現在應該叫救護車和支援，保護現場，拘留相關人員，追
捕兇手。”
韓光照恍然大悟，拿出手機撥了隊長的號碼，大喊道：“安隊，樑小波被楚皓天他們殺了！我已經控制住他們了！”
“我草！你哪隻眼睛看到樑小波是我們殺的？兇手剛纔跑了，要不是你丫拿槍瞄着我，我都把他抓到了！”孟宗偉大怒道，卷着袖子就要過來揍人。
韓光照緊張了，雙手一抖，大喊道：“別動！你再動我真開槍了！”
“偉哥，別動。”楚皓天及時喝住了孟宗偉，他知道，這個嚴重缺乏經驗的小刑警，真的會開槍。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剎車的聲音，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安玉萱帶着手下趕到了，她看也不看韓光照，直接走到樑小波的屍體前蹲下，試了試脈搏說：“死了。”
“安隊，目標是他們殺的。”韓光照激動地說。
“你親眼看到了？”安玉萱問。
“我……”韓光照語塞了。
安玉萱轉向楚皓天：“是誰下的手，看清楚沒有？”
“看見了，我還拍下來了呢。”楚皓天臉上帶着笑容，舉了舉手中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個不甚清晰的人像，戴着棒球帽和墨鏡站在出租車旁，正回頭往這邊看，由於距離關係，人像的五官很模糊，只能看出身高體態來，但這已經是很難得的線索了。
“藍牙發給我。”安玉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接收了圖像後便有條不紊的下起命令來：“打電話叫法醫，給所有目擊者做筆錄，調取網吧監控錄像……”
“是！”刑警們立刻行動起來，安玉萱親自給楚皓天和孟宗偉做了簡短的筆錄便將他們放走，韓光照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安隊，他他他，他們是……”
“是什麼？”安玉萱虎着臉問道，韓光照頓時不敢說話了。
“回去後寫份檢討給我。”安玉萱冷冷丟下一句，轉臉走了。
“小夥子，多學着點，不要自以爲是。”孟宗偉臉上掛着譏諷的笑意，嘴裡嘟囔着，跟在楚皓天身後，從韓光照面前揚長而去。
……
……
古城區殯儀館，氣氛莊嚴肅穆。
若有若無的哀樂聲隨着悲傷到處流淌，天灰濛濛的，空氣中溼度很大，很憋悶，兩輛黑色的小車停在大理石鋪成的停車場上，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婦人悲痛欲絕，站在停屍房門口嚎啕大哭，一幫女同志在左右攙扶着她，低聲勸解着，時不時拿手帕擦拭一下自己通紅的眼眶。
林峰的屍體就停放在這裡，喪葬服務人員正在給他更衣化妝，林峰的母親是古城區政法口的幹部，在丈夫的陪同下來看兒子最後一眼。
儘管林部長再三勸告，讓夫人不要去看兒子的遺體，因爲怕她受不了這個刺激，但是夫人還是堅持要來，林部長拗不過她，只好帶着她來到殯儀館，本來法醫還要驗屍查找線索的，但是也被迫中斷了。
殯儀館的化妝師見多識廣，別說是爆頭的死屍了，就是燒焦的，壓爛的，甚至不成形狀的都擺弄過，他們迅速弄了個塑料頭殼罩在林峰被子彈掀開的腦門上，上面再蓋上假髮，安上一枚玻璃眼珠，臉上敷了厚厚一層粉，屍體上套上襯衣和西裝，外面再罩一個有機玻璃外殼，離遠一看，倒也栩栩如生，跟睡着了似的。
齊活之後，林夫人才被放了進去，當她看到兒子靜靜地躺在水晶棺材裡的時候，並沒有哭泣，而是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生怕將兒子從睡夢中驚醒，走到棺材旁靜靜的站着，一言不發，就這樣呆呆的看着兒子長長的低垂的睫毛，緊緊抿着的嘴脣，挺拔的鼻樑……
“小峰，媽媽來了，媽媽來看你了，你醒醒，和媽說句話啊，乖。”林夫人扶着水晶棺材，柔聲說着，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陪同前來的女同志們也都陪着掉眼淚，世間最悲痛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尤其還是這樣一個英俊瀟灑又懂事的好兒子。
“小峰，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什麼都答應你，你不是看中悍馬了麼，媽給你買，你不是想去米國麼，媽幫你辦！你要什麼媽都答應，你怎麼就不睜開眼看看媽媽啊！”
林夫人聲嘶力竭的哭着，拍打着水晶棺材蓋，情緒明顯失控，前來的同事們剛想過來勸慰，忽然，林夫人一把掀開水晶棺材蓋，抓住兒子一陣亂搖。
本來腦殼裝的就不是很牢穩，被她這麼狠勁一陣亂晃，居然掉了下來，露出空蕩蕩的腦殼，玻璃眼珠也嘰裡咕嚕滾了下來，駭人的一幕嚇得林夫人一口氣背過去，當場昏倒。
一幫人撲過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急救，終於把林夫人救醒，但是她卻變得呆呆傻傻，眼神也有些凝滯，衆人急報林部長，林部長哀嘆一聲，搖了搖頭說：“我早說過，這個刺激她承受不了的。”
“林部長，公安局的同志來了。”秘書低聲說了一句，林部長卻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去迎接。
市局和區分局的主要領導都來了，慰問失去愛子的林部長及其夫人，新上任的市局丁局長握着林部長的手，一臉沉痛的說：“林部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以法。”
“一定要儘快破案，齊南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正在受到極大威脅啊。”林部長的語調很緩慢，很堅決。
望着林部長一夜之間多出來的白頭髮，丁局長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回壓力大了，他明白這個案子相當棘手，缺乏必要的證據，沒有那麼容易破案的，但是這回死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省委組織部林副部長家的公子，辦案工作上肯定要承受極大壓力，甚至領導個人意志的干預。
“在這裡我代表局黨委，向林部長保證，一定儘快破案，還有一件事……林峰的遺體法醫想解剖檢查一下，很多線索……”丁局長還沒說完，坐在林部長身後一直不說話的林夫人忽然咆哮起來：“誰也不許碰我的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