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

達蘭再蠢,也不會太露骨。她嬌羞又含有幾分醋意地說:“皇上當然還會從馬皇后的兒子裡選了,還用問嗎?”

朱元璋說:“那倒不一定,所有的皇子,都是朕的骨血,一視同仁,擇賢者而立才服人。”

達蘭進一步試探:“人家不都說燕王有皇上之風嗎?皇上是不是看中老四了?”

朱元璋的戲做得很充分,天衣無縫。他說是有此意,老四幹事果斷,既有敢作敢爲的一面,也有充滿智慧的一面,但是——

這個語氣轉折給了達蘭以極大的希望,她太心急了,不等朱元璋自己道出“但是”後面的內容,達蘭搶先說道,“燕王太跋扈了,不容人,他若君臨天下,怕樹敵太多,對社稷不利。”

朱元璋表面表示同意她的見解,心裡卻很反感,他有意沉默下來,不再開口。達蘭下地爲他重新沏了一壺加了大棗的茶,捧給他說:“總有十全十美的吧?也不能不選一個呀!就是都不行,羊羣裡總得挑出個駱駝來呀。”

朱元璋懂得,她是在暗示朱元璋,說出朱梓的名字來。他故意不說,說以後再說吧,悻悻然地鑽進繡龍羅被中想睡覺。

達蘭好不失落,她鼓起勇氣又把睡袍扔到了地上,光着身子俯在了朱元璋身上撒嬌:“我就知道,皇上對我不行,都是虛情假意。”

朱元璋問:“何出此言?朕什麼時候對不住你了?當初朕冒了多大風險,才把你接進宮中,又封了貴妃的呀!”

達蘭說,這都是假的,如果皇上真對她好,就該立她的兒子爲太子,子以母貴呀。說到這裡,她的淚水都下來了,嘀嘀嗒嗒地掉在朱元璋的胸脯上。

朱元璋心裡涌起一陣厭惡感。他最惱恨上牀時摻雜權勢和別的雜念,每次他臨幸妃子宮女們,總要在上牀前擯除雜念。朱元璋實在忍受不了她的膚淺和無聊了。

他猛地推開達蘭,火愣愣地坐起來,對她大加訓斥:“收起你那非分之想,別說朕現在根本沒有廢立的念頭,即使有,選一萬個太子也選不到朱梓頭上,這原因還用我說嗎?你死了這條心吧!”

朱元璋無法控制他的暴怒,他試探的結果讓他傷心,讓他不能容忍,就是馬皇后、寧妃,也沒人敢這樣張狂!

朱元璋臨走時扔下的話更具有毀滅性,他明言,有御史告發朱梓,擅自設立私家軍,如不認罪,他立刻削了他的封號。

朱元璋取消了在仁和宮過夜的打算,深更半夜闖了出去。

達蘭猶如被人扔下了荒涼的、陰冷的、危機四伏的深澗,六神無主,欲哭無淚,她甚至後悔,方纔在朱元璋翻臉時,爲什麼不拔下牆上的劍一劍刺死他!

破釜沉舟

朱元璋悻悻地走後,達蘭好一會兒才從惶惑與驚恐中醒過神來,她絕望了,她知道,不管她多麼妖冶,多麼會俘獲男人的心,也都無法改變朱元璋了,他已猜到朱梓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只不過礙於臉面引而不發就是了。

這樣看來,若想讓兒子奪得江山,那只有奪取,而不是和平的繼承!就在達蘭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又一個霹雷在她頭上炸響了,胡惟庸告訴她,朱元璋不知爲什麼生那麼大氣,在他面前說,如果查實了朱梓私蓄兵馬一事,就要廢了他。

胡惟庸帶來的消息把達蘭逼到了破釜沉舟的境地,她已沒有回頭路了。下一步等待她的是什麼,已可想而知,兒子朱梓被褫奪王的封號,她自己被打入冷宮,不但她母子替陳友諒報仇、奪取皇位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也許連普通人相安無事的日子也不可得了。

達蘭的個性是火爆的,不是任人宰割的,她必須抗爭,哪怕代價是魚死網破。她明白,除了兒子沒有可以借用的勢力,大臣中沒有,後宮裡也沒有,唯一抓在手上的只有胡惟庸,好在他是個舉足輕重的丞相。

達蘭盡力使出女人纏綿的本事,把胡惟庸弄得神魂顛倒,然後趁機要挾他傾其全力助自己一臂之力。

她小看了胡惟庸。即使他看上去那麼投入地與達蘭顛鸞倒鳳的時候,他也沒有放鬆警惕,隨時準備對付達蘭的各種招法。這一次,達蘭也不隱晦了,公然攤牌,說要找個機會在酒裡下毒,毒死朱元璋。

胡惟庸雖然知道她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女人,卻也沒料到她這樣歹毒,他確實嚇了一跳。

“你別想溜掉。”達蘭冷笑,她緊緊抓住胡惟庸不放。胡惟庸經營這麼多年,朝野內外,到處是狐羣狗黨,可以說是堂上一呼,階下百諾,只要胡惟庸肯全力扶持朱梓登大位,誰反對也是枉然,想動刀兵,也是自取滅亡。

胡惟庸心頭在暗暗打鼓,自己算是上了賊船了,從賊是死路一條,跳下水去也是死路一條。但胡惟庸在萬死中也會覓一個生存的空隙,辦法總是有的,只是在達蘭近乎失去理智的時候,胡惟庸不能與她針鋒相對,只能順着她的意志辦。

達蘭讓胡惟庸開始調動軍隊,配合朱梓殺向京都的親兵,只待朱元璋一死,立刻殺入京城,扶植擁戴潭王承繼大統,並可以馬上號令天下,再有哪個皇子起兵,那就是謀反,便可討而誅之。

胡惟庸都答應下來了,達蘭怕他是敷衍自己,又勒令幾天後把他能節制的大將們集合到胡惟庸的外宅裡,她要認定並且訓話。

這可讓胡惟庸爲難了,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答應下來。

達蘭這才高興了,她眉飛色舞地把她謀刺朱元璋的計劃說了出來。

朱元璋的生日是舉國同慶的日子,他要接受百官、萬民朝賀,分不開身,達蘭準備在萬壽節的前一天請朱元璋到她的仁和宮赴家宴,只要他肯來,這一天便是朱元璋壽終正寢的大限。

胡惟庸說就怕朱元璋不肯去,特別是達蘭已經表達了廢長立幼的意思後,朱元璋出於氣憤也不會去。

達蘭卻顯得很有把握。她問胡惟庸,你還沒領略我牀上的功夫嗎?她說朱元璋只有在她這裡可以忘情,達到的地步,不怕他不來。

胡惟庸暗暗叫苦,把達蘭悄悄送回宮裡之後,胡惟庸沒有馬上回相府去,他在外宅裡躲了一個整夜,冥思苦想,覺得自己如同落在井裡的人,左右碰壁,沉下去便要溺死。

陰謀覆滅

兩天後,達蘭又到胡惟庸的外宅來等胡惟庸了。

一散朝,他的心腹遞上了一封信,說:“老家來親戚了。”

胡惟庸的頭轟的一下脹大,這是他與達蘭私會的暗語。

這樣頻頻幽會是很容易壞事的,朱元璋耳目極多,他本人又多疑。他在皇覺寺當和尚和起事之初,靠的是同鄉、放牛的朋友徐達、湯和那些人,後來想要攻州奪縣出人頭地了,靠的是李善長、馮國用,稱王后又靠劉基、宋濂這樣的大賢出謀劃策,當了皇帝后,他又偏聽胡惟庸的,但近來胡惟庸發現他漸漸誰都信不着了,似乎與他一起受戒的小和尚雲奇才是他真正不須防備的心腹。是啊,也有道理,一個渾渾噩噩的小太監,沒有死黨,沒有家庭後盾,沒有,他是安全的。

發昏當不了死,他還得去見達蘭,她交代的使命,胡惟庸根本沒做,正不知怎樣與她周旋。

達蘭顯得很興奮,她一反常態,沒有急切地脫衣服上牀,因爲興奮,臉都漲得發紅了,她也不問胡惟庸的諾言兌現得怎麼樣,只是向他宣告,朱元璋早消了氣,答應九月十七日萬壽節前夕在仁和宮過,達蘭連宮中舞蹈都安排下去了。

胡惟庸不動聲色地聽着,他在想,這裡面是否有詐?朱元璋會不會疑心到達蘭?已經要奪潭王爵位了,又這樣破格對待達蘭,是福是禍?

見他愣神,達蘭說:“不過,砒霜還沒有弄到,你給我弄來,明天派人來取。”

胡惟庸一聽,臉都變灰了。這女人,竟然毫不放鬆地把自己牢牢地拴在她的石榴裙上。一時好不後悔,當初爲了進身,捨生忘死深入敵營,把達蘭這個絕代佳人弄出來獻給朱元璋,沒想到天報應,到頭來自食惡果。

見他神色不安,畏首畏尾的樣子,達蘭又縱聲大笑起來:“看把你嚇的!你不過是個秦舞陽而已,一上陣嚇尿褲子了!砒霜我早有了,足夠藥死十個朱元璋。”胡惟庸在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

達蘭說:“朱梓已經得到了我的指令,親率一支騎兵,曉行夜宿,將在九月十六日趕到東安門外隱蔽起來,準備與城內呼應,一旦弒君成功,你指揮羽林軍在皇城動手,迎接朱梓入城,殺入皇宮。”

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達蘭說起來很平常,聲音娓娓動聽,好像女人在講家長裡短,胡惟庸聽後汗毛髮乍,脊背直冒涼風。

她這才問起胡惟庸的準備怎樣了,胡惟庸想應付一下,便說正在秘密進行。達蘭火了,問他是不是害怕了?是不是想敷衍了事?

胡惟庸只得說,他可以調動羽林軍,還有五個衛所的兵力,但因爲人多嘴雜,事成之前怕走漏風聲,誰都不願前來相聚,這樣機密大事不宜張揚。他勸達蘭別讓朱梓大張旗鼓來京師,化上妝三三兩兩分批來纔不會打草驚蛇。他又想出個主意,一旦殺了朱元璋,一定要嚴密封鎖消息,然後假傳聖旨,宣潭王進京,甚至僞造遺囑,讓潭王繼皇帝位,這不比用武力奪位更省事嗎?反正已經捷足先登,當了皇帝,誰再反,就是犯上作亂了,胡惟庸說他已着手草擬新皇帝即位告天下詔書了。達蘭一聽這才又高興了,重複了事成封他八千歲、鐵帽子王的許諾。

事實上,胡惟庸什麼也沒幹。既沒起草告天下書,也沒調動一兵一卒,這消息連他最親信的陳寧,他都沒露半個字。

一是胡惟庸沒有最後拿定主意,不知道達蘭栽下去的秧結出來的是成葫蘆還是癟葫蘆,他不能貿然地以身家性命相許。

萬一達蘭真的成功了,胡惟庸隨機應變也來得及。他想得最多的是達蘭敗露了怎麼辦?這樣的結局對胡惟庸的威脅最大,她的嘴不會那麼老實,也不會撬不開,那他胡惟庸可就到了末日了,他必須避免與她一同沉到無底深淵的下場。

正在胡惟庸猶豫不決的時候,這天早朝時,朱元璋接到了一件奏疏,變得心緒煩亂,匆匆散朝。

朱元璋也沒有讓胡惟庸留下,胡惟庸在朝房更衣室裡等了兩個多時辰不見動靜,才怏怏出宮。他心裡有點發毛,忙打發親信通過各種渠道去刺探,先是傳來消息,朱元璋連續召見了包括徐達、湯和在內的武將,把太監全轟了出去。

隨後達蘭派人跑來告訴胡惟庸,說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朱梓的三千騎兵晝夜兼程,向金陵來了。胡惟庸心裡咯噔一下,心裡不禁罵道:“這娘們,女人到底是女人,這不是自己找死嗎?”他判斷,令朱元璋坐立不安的必是這個消息。

從四面八方彙集到胡惟庸這裡的情報都是令人放心的,朱元璋那裡很平靜,仁和宮裡整日裡充斥着絲竹管絃之聲,舞女們在排演祝壽的舞蹈,達蘭親自督演,朱元璋還饒有興致地去看了兩次。

胡惟庸聽得心驚肉跳。朱元璋的水太深了,他難道不是在不動聲色地觀看着一場陰謀的出場和覆滅嗎?胡惟庸又一次覺得背後直冒涼風,他好像感到了一把冷光四射的刀劍在他頭上懸着,隨時可以落下,而操刀的人正是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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