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進展,李小江第一時間彙報省紀檢委書記唐正時,唐正正在讀《二十四史》,這本書,唐正看了多年,每當感覺到工作疲憊時,他總是會看一看,理一理思路,
聽了李小江的彙報,唐正合上《二十四史》,說道：“看來這裡面大有來頭,一個黑-社會的頭子,居然會殺一個落馬省部級高官的子女,這事還真不可思議,他的動機是什麼,”
“主犯並沒有招供,公安廳這邊正在進一步加大審訊力度,”李小江如實彙報,
“你先查查,這個人背景,我估計這小子能在省城搞這麼大夜總會,幕後一定有高人指點,”唐正憑直覺判斷,
“這我相信,”李小江點頭贊同的,接着問道：“廖春生搶救過來了嗎,”
倒不是李小江對廖春生有什麼特殊的感情,這個案件核心人物是廖春生,只要廖春生能夠不死,並接受調查,那麼一定能夠找到程東殺他女兒廖雅婷的真正原因,
“還在搶救,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唐正說道,
李小江進一步說道：“唐書記,我覺得廖雅婷的死跟長寧市委的老班子一定有莫大的關係,”
“理由是什麼,”唐正嘴角露出一絲的笑意,李小江的判斷與自己不謀而和,因爲廖春生在省委統戰部工作時,時間不長,更何況這個時候的廖春生還是老實的,因爲省城的政界異常複雜,這個時期的廖春生收斂了許多在長寧時的作派,
“直覺,”李小江回答得很乾脆,他在唐正面前從不掩飾自己,
“小江,我們斷案可不能光有直覺,還得拿出過硬的證據,不過我看得出你小子,現在似乎有了主意,別藏着掖着了,說說看,”唐正明白李小江的直覺一貫很適用,但是辦理案件,還得有證據,
李小江詭密的笑了笑,說道：“對廖春生最爲不滿的人,會是誰呢,”
李小江這是在考唐正,唐正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小子,現在有出息了,居然考驗起我這老頭子了,不過,我想無非就是“仇”字當頭,如果不是有仇,誰會冒着殺頭的危險去殺人,而且這個人跟廖春生結的仇,不一般,廖春生一定是在對方的最痛處埋下了一顆地雷,這顆地雷,一直隱忍着,躲藏着,等到對方一倒臺,逮到機會就立即出手,”
“你答對了,老領導,你這一分析,讓我更有信心了,我想案子辦到這個地步了,就不要等了,我想去長寧會會對手,相信一定會找到蛛絲馬跡,”李小江來了興趣,
“你的思路是什麼,怎麼查,能不能跟我說說,”唐正此時客氣的說道,在紀檢辦案的技術上,唐正絕對相信李小江,他是個務實的領導,李小江又跟他走得很近,所以唐正在李小江面前,不是每時每刻都表現爲領導的狀態,有時表現得跟學生似的,
“好,既然老領導你開了口,我就簡單的向你彙報一下思路,我是這麼想的,廖春生在長寧時飛揚跋扈,政見不和的領導幹部一定不少,但廖春生在位時,這些不同聲音都給壓着,不敢發作,現在廖春生倒臺了,他們那顆復仇的心就熊熊燃燒,故纔會下定決心斬草除根,有一點,這個對手之所以想盡一切辦法,繞着彎子殺人,此人性格一定很內儉,而且心思慎密,非一般常人作案手法,說白了他了殺人,而且想全身而退,”李小江推理兇手的殺人動機和兇手的大致性格特點,
“不要說這個,我想聽聽你到長寧後打算怎麼幹,”唐正對李小江的推理有些不耐煩,因爲這樣的推理他早就想到了,
“第一件事情,當然是找江楓同志瞭解一翻,然後再作判斷,”李小江說道,
“你原來沒有思路,淨在這裡扯淡,”唐正顯得有些不高興,他滿懷信心的聽思路,卻毫無結果,
“老領導,你這可不對呀,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者說了沒下現場調查瞭解,哪來的發言權,”李小江口無遮攔着說道,接着他又撓了撓頭,接着說道：“什麼事情讓人忍無可忍的想要殺人呢,”
“咳,省委不是安排你去長寧市當市委常務副書記了,現在還管這事做什麼,差不多就結案得了,”唐正揶揄道,這話從唐正嘴裡說出來,感覺怪怪的,從長唐內心講,他很捨不得李小江下基層煅煉,這次要不是出了這個案件,估計省委和趙東方已讓李小江到長寧赴任了,因爲長寧市委副倪寬離休年齡已到點了,
“你看你看,老領導,上次我看你說得好好的,還在常委會上表態,說年輕幹部是要到基層歷練歷練,現在我還沒走,你又想把我給壓着了,以前老聽你講幹部要能上能下,要多崗鍛鍊,可真輪到你面對時,卻顯得言不由衷,出爾反爾了,”李小江反脣相飢,
“你這臭小子,真沒良心,你就這麼急着想離開省紀檢委的這個大門,我老唐真看錯你了,”唐正的臉色一下陰了下來,說道的語氣也重了許多,
見唐正很對自己發脾氣,今天不知怎麼了,突然發起火來了,當下李小江像做錯事的孩童,呆立一旁不敢作聲,
唐正也沒理他,自顧自的又看起了《二十四史》,他專注着看着書,頭也不擡,李小江想真是見鬼了,這老領導今天怎麼顯得這麼嚴肅,自己跟他不是一貫說話隨便嗎,更何況老領導可從沒有生他的氣,真猜不透老領導的心思了,
其實唐正是個很重感情的人,雖然在省委常委會上表態讓李小江下去,自己還向他做了傳達,可是真正讓李小江這樣的同志下去,他內心還真有些不捨,而且現在的省紀檢委像李小江這樣的全面的紀檢人員,數量還真不多,何況唐正一直跟李小江配合默契,他使用起來也順手,特別是李小江在一些棘手的案件上面的確有不俗的表現,
李小江呆立了一會兒,實現有些忍不住了,探着腦袋,往唐正所看的書上偷瞄了幾眼,但因爲隔着距離較遠,看不到什麼東西,有些收回了腦袋,
“偷瞄什麼,”唐正聲音威嚴的說道,
“誰偷瞄了,”李小江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沒偷瞄,你脖子伸得跟鴨子似的做什麼,”唐正不客氣的說道,
“唉,老領導,你今天是怎麼了,我李小江哪裡做得不對,請你老人家指出來,別這樣的不陰不陽的,我這性格你也知道,會受不了的,”李小江似乎還發起了小脾氣,
“你這麼大聲說話做什麼,還有沒有當我是你的領導,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唐正連聲指責,
“好了好了,我不去長寧,就賴在省紀檢委裡,好吧,”李小江發覺唐正真生氣了,自己跟老領導這麼多年,他可從沒有這樣發火,一定是心情不好,他李小江可不能再在火上澆油了,當下忙下了收斂了自己的鋒芒,
“你現在想賴在省紀檢委,還有可能嗎,你以爲省紀檢委,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裡不客店,”唐正不依不撓,
唐正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一反常態,說的話讓人實在難以接受,
此時李小江有再好的脾氣,也覺得胸頭燃起熊熊大火,媽的,省紀檢委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子一天到晚乾的是民工的活,吃得跟豬一樣的食,有上頓沒下頓,風裡來雨裡去的,今天還要這樣受你這老頭子指責,排擠,
但李小江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說道：“老領導,我,,,,,,”
他突然有一種衝動,這種原始的衝動,瞬間就要暴發了,委曲得,兩眼盡含着眼淚,可情緒越來越控制不住,他快要淚崩了,
見這個狀態,唐正突然收起來了嚴肅,一臉的壞笑說道：“李小江,你知道什麼叫忍無可忍了吧,我只是拿話激你,你看你現在,估計連殺我的心都有了吧,”
唐正說出剛纔的動機,氣得李小江牙齒咬得緊緊的,含着笑指責道：“老領導,你這是唱得那齣戲,剛纔嚇死我了,我的小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小江呀,剛纔跟你的開的玩笑是有一些過火了,不過這就是官場,你一直呆在省紀檢委,工作中保持着一定的強勢,還有這麼多年,我一直護着你,我當心你到了底下,還是這個脾氣,會吃虧的,所以今天算是在你上任之前給你當頭棒喝,希望你今後好自爲之,”唐正真是用心良苦,唐正對於李小江有時真像父親對兒子的感情,
聽到這,李小江剛收回去的眼淚,又汩了出來,此時他真是淚崩了,想到這麼多年,唐正對自己無私的關心和幫助,可算是他李小江仕途上的良師益友,
“傻小子,怎麼真哭上了,你這樣,讓我老唐情何以堪,”唐正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傷感,他還記得李小江剛來省紀檢委時的樣子,那個愣頭青,如今已經成長爲能獨擋一面官場新秀了,
良久,李小江說道,“唐書記,我去了長寧了,有事,我會第一時間向您彙報的,”
“去吧,你這次下去跟市委領導同志先磨合磨合,既是爲案件,也爲你下一步跟他的相處,作作鋪墊吧,”唐正說道,
李小江猛的一轉身,急步走了出來,見眼前年輕而且幹練的身影離去,唐正抹了抹眼裡的清淚,長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天下沒有不散宴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