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廖春生,江楓情緒上並沒有引起太大波動。
此時的廖春生跟前段時間比,倒顯得容光煥發,人也許就是這樣子,一旦明白自己的最終結局,心鏡也放寬了不少,思想的包袱解下,該吃就吃,該喝就喝。
廖春生見到趙東方與江楓兩人一同進了房間,忙站了起來,主動打招呼,說道:“兩位領導好!”
聽了廖春生的問侯,江楓如梗在喉,不知如何作答。倒是趙東方嚴肅的點了點頭,示意廖春生與江楓一同就坐。見兩人都很聽話的坐到了一起,趙東方說道:“春生啊,今天我找江楓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你們能盡解釋前嫌,你的案件即將要移送司法了,有些事就別爛在肚子裡了。你看呢?”
“東方同志,我自知死路一條,更何況我女兒雅婷現在生死未卜,這是報應,我懂得,今天江楓兄弟既然來了,我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廖春生說着眼裡閃着淚花,一張老臉頓顯滄桑之態。
對廖春生將自己稱爲兄弟,江楓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不屑的說道:“老廖,你就別稱我兄弟了,我們不是兄弟。儘管此時的我不在恨你,但我絕不願意與你稱兄道弟。”
聽了江楓的話,廖春生眼淚婆娑,無限淒涼說道:“是的,我不配,你江楓忠肝義膽,我廖春生小人一個,好!爲了不耽誤你的寶貴,我們還是直奔主題吧!”
看着眼前年邁的廖春生,江楓感覺到剛纔的話顯得有些生硬,忙轉移話題,道:“老廖,你說說看,你從政四十年,都做了哪些有利於人民的事情?如今深陷泥潭你可曾後悔?你的所作所爲,能給我們這些還在位子上的幹部警示的?”
廖春生想不到江楓會這樣的問,讓他吃驚不少,廖春生之所以願意面對江楓,是因爲李小江做了思想工作,更因爲江楓的手下焦軍,救過自己的女兒廖雅婷,儘管女兒現在還在搶救,但卻是焦軍給了她女兒爭取了最後的生存機會,爲了報答,他選擇了向江楓贖罪,並願意將當年罪惡行徑,向江楓當面說清。
江楓的問話,讓廖春生一時陷入了沉思,是啊,自己是如何走向這條不歸之路的,又是誰讓自己選擇了這樣路,末了,廖春生長嘆一句,說道:“自作孽,不可活呀!一切罪責,都是我個人主觀意識造成,我對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要說不後悔那是假話,可是我還有回頭之路嗎?既然事已至此,我唯有贖罪,希望組織到看到我最後的坦誠,全力施救我的女兒雅婷。如果我的案件對那些還在做着當官發財美夢的官員啓示的話,我只想說一句話,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春生啊,你說得好啊,說得發人深省,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給我們這些還在位的同志們講一講,上一堂深動的反**現身說法的課。你是有水平的,只是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心思走偏了,現在希望你能拔亂反正,切切實實做個堂堂正正的人。”一旁的趙東方聽後,很受感動,對於**份子,他是零容忍的,但對於敢於承認錯誤的**份子,他是寬容的。
“我還有這個機會嗎?”廖春生說道。
“機會是靠你自己爭取的,你剛纔提到你女兒雅婷,我見過,你女兒很優秀,對於她遭此大難,我本人也深表遺憾,在這個問題上,我一定會責成有關部門火速破案,給你個交待。”趙東方表態說道。
聽了趙東方的話,廖春生感激涕零,流下了懺悔眼淚,慚愧地說道:“東方同志,我給你抹黑了,也給廣廈省委抹黑了。你現在對我家庭還這樣關切,我真是無地自容。”
“這是應該的,不管怎麼說,你我也算故交,但是法不容情,我只能在我權力範圍內,給你適當的照顧,今天請江楓同志來,就想聽聽你的心聲,對於江楓這樣的年輕後輩,有什麼想法?特別是對於當年你的過錯,我想我們這些老同志還是必要澄清,負責任的交待清楚。”趙東方開導道。
“是的,我有必要向江楓同志道歉,如果這個道歉能還江楓同志一個清白,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當然我還要向那些曾經仕途上的對手們道歉。”廖春生話一說完,忙起身向江楓深深的鞠躬。
見廖春生這麼有誠意,江楓大度的忙向前一步,伸手將廖春生扶到起來,客氣的說道:“老廖,事情都過去了,別這樣!”
“江楓,當年我指使周啓球這小子陷害你,你知道爲什麼嗎?”廖春生見江楓原諒自己,人也一下輕鬆了許多,話匣子也瞬間打開了。面對那段歷史,他主動的挑明原委。
“願聞其詳。”江楓活像個小孩般,對於那段歷史產生回味的興趣。
“你剛來團省委時,意氣豐發,而且還是我北大的校友,我對你當然也是另眼相看,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當年影子,但是隨着我跟你的深入交往後,我發覺你身上有一股桀驁不訓的特質,而且你犯了過錯,不善於表達和溝通。致使我對你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廖春生說到這頓了頓,看了看江楓,他在等待江楓對他的所說問題的確認。
江楓想了想,說道:“也許你說得是對的,當年的我,可以說對於組織的認識還是浮淺的,更何況出身名校,有段時間的確如你所說志得意滿,對許多人和事顯得很漠視。”
得到了江楓主動確認,廖春生接着說道:“更主要的是你曾打破我的一個磁化茶杯,你卻沒有賠禮道歉,而且還忽悠我,你還記得這事嗎?”
江楓撓了撓頭,用手往臉上摸了一把,說道:“是有這麼個事,但我沒有忽悠你呀!”
廖春生對於江楓的這個回答有些不悅,但他也不好反駁,接受說道:“你可知道那杯子的重要性,那是你嫂子閻敏菲當年託人從外地給我買來的,這磁化茶杯,我一直視如珍寶。你嫂子知道我脾氣火爆,她希望我把它放在身邊,每到要發火時看看杯子,想到她的忠告,這可是你嫂子對我的一片真情和良苦用心,你卻打碎了它,就像在我心裡狠狠的來了記猛拳!就爲這事,我幾天幾夜都沒睡好覺的。”
廖春生對於第一任老婆閻敏菲的感情,那真是至真至誠,江楓打破了他的磁化茶杯,無異於向他宣戰。
“不對呀,老廖,我因爲這事曾向你道歉過,而且還託北大同學,從遠方給你買了個一模一樣的磁化茶杯。”江楓瞪大了雙眼解釋道。
廖春生也一臉的錯愕,不高興的大聲說道:“我可從來沒有收到過,你當面給我了嗎?”
“那倒沒有,我是給周啓球,那天我本來想給你的,可你下鄉了,後來我就交待給周啓球了,希望他幫我轉交給你。”江楓說道這,突然兩人都明白了,異口同聲說道:“周啓球!”
的確當年江楓無意間打破過廖春生的磁化茶杯後,他得知這杯子的來歷後,不敢怠慢,通過同學,千萬百計買回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可他卻交給了小人周啓球,周啓球一定是私吞了,致使廖春生對他的成見加深。
“周啓球這小子,一直在我身邊說你不少壞話,當然這只是客觀因素,關鍵我本就對你心生怨恨了。你卻完全不知,也許是我太能隱藏自己了,或許當年的你太不懂得政治上深淺了,還依然我行我素。”廖春生說道。
“你就是因爲這個而要致我於死地嗎?”江楓時至今日還仍然不解廖春生的所作所爲。
“這只是一個導火索,更當鍵的是,在當年年底的機關**測評中,就你一個人的票數遠遠的超過了我,你讓我這個團省委的‘一把手’情何以堪?不知道當年你的人氣怎麼會這麼旺,但這時你讓我感覺到一陣恐慌,你成了我政治上潛藏的對手。我不能再對你視若無睹了,因爲你的存在,我這個團省委的‘一把手’將可能面臨政治上的危機,所以有一天我跟周啓球這小子私底下聊過你,這小子花樣多,鬼點子不少,就給我出了一計,就是讓你喝醉酒,並把你送入小-姐的房間裡。整個過程,基本上都由他周啓球導演,我只是把你引出來,並讓你撤底的喝醉,然後請來省紀檢委的同志現場辦案,果然如我所料你中槍落馬。”廖春生一口氣說完,當年的陷害江楓一案,現在已經水落石出了。
機關工作真是觸目驚心,面上平靜,底下去暗潮洶涌,小小的一次失誤,居然險些完全藏送了一個年輕人的政治生命。
對於廖春生解釋,時至今日江楓不免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當年不是自己頑強的求生本能和貴人相助,恐怕當年冤案,如今已經無法昭雪,他不敢往下想。他接着問道:“難道當年沒有第二條路讓我走嗎?或者說你可把我下放,或者調離。”
“這個這個。。。。。。當年我也有想過,不過那時的我,覺得那樣太費事,把你調離,我得給組織跟大夥一個交待,什麼理由?這個理由一時真難找,而且如果無緣無故的把你調離,私下的人一定會對我議論紛紛,更何況當時的我已經非常憤怒,根本無暇考慮第二條路。”廖春生解釋道。
保持沉默一直在旁認真傾聽的趙東方,越聽臉色越陰沉,末了口氣凝重的說道:“李小江同志,你抓緊將江楓同志當年被陷害案件立即平反,併發文澄清事實原委。”
“我已經要求省紀檢委審理室的負責人,對江楓同志的冤案啓球了正常組織程序,不日定會沉冤昭雪了。”坐在一旁記錄的李小江,忙站了起來,回答道。
李小江之前已向廖春生作了初步的審覈,廖春生告之了事情的原委,李小江在得知情況後,第一時間向省紀檢委書記唐正作了彙報,唐正聽後,當面指示李小江要穩妥處理,還當事人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