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上頭的小李公公已經趁着這個時候將參加國交宴的組隊人名分別現成寫在了竹簡之上,然後統一的裝進了元宗帝手邊的籤筒,這才分外小心的捧着籤筒拿到了皇后身前,分外恭敬的道:“皇后娘娘,請抽第一簽”。
衆人看着那籤筒,皆是忍不住眼皮一跳,雖然都是說的實力最是重要,可是這第一簽出場的人心理壓力必然是極大的,若是心裡稍微緊張了一點,難免會被弄得有些發揮失常,甚至還可能導致失誤。
這麼大場面的國交宴,獵場之中整個帝都最爲上層的貴族圈子都聚集在此處,更有南秦的衆位和親使者虎視眈眈,獵場外圍,更是有三萬禁衛軍和無數翹首以盼等着結果的百姓,若是再這樣的場面造成了失誤,怕是不知道會丟了多大的臉面。
一時之間,衆人都是分外緊張的看着皇后面前的竹筒,一心祈禱着不要第一個抽中。
當然,這衆人自然不可能包括慕流蘇,她回到自己的席位處落座,因爲身上帶着將軍職位,又兼任東郊校尉營的都尉一職,再加上慕家將軍府上嫡子的身份,所以慕流蘇就緊緊靠在慕恆的下首處坐着,倒是和慕嫣然分列兩列了。
慕嫣然神色半是擔憂半是惱怒的看了慕流蘇一眼,顯然是因爲介懷她一直認爲的慕流蘇喜歡上了姬絃音的事情,如今一看慕流蘇還是爲了姬絃音將給這國交宴的比試當做兒戲一般,更是氣的恨不得衝過來打醒她。
慕流蘇倒是不曾主意慕嫣然的舉動,和慕恆對視一眼讓他放心之後,便伸手接過了青魚手中抱着的糯米,將糯米抱入懷中的瞬間,慕流蘇極爲迅速的傳音入耳,低聲吩咐青魚速速出宮打探絃音的笑意,下了死命令要將人完好無損的帶入宮來。
末了,慕流蘇又語氣森冷的補了一句:“若當真是楚琳琅和榮親王妃動的手,通通一個不留全部殺了,然後將人頭全部送回榮親王爺的書房,再寫上一封信,什麼信你應當清楚。”
青魚聽着慕流這般森冷至極的語氣,也是不敢懈怠,立馬藉着慕流蘇的吩咐,抽了個空隙悄悄退了下去,青魚朝着西北獵場讓專門提供膳食酒點的營帳處行去,人剛剛一進入營帳內,一剎便沒了蹤影。
大白天的從西北獵場這麼敞亮的地方出去,青魚卻是絲毫也不慌亂,一步步行着跟入無人之境一般。武功她倒是不是很在行,不過若論起跑路和藏匿的本事,整個荊棘門中,除了主子慕流蘇,她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否則也不會在打探情報,聯繫線人方面做的如此有聲有色了。
青魚幾個起落,已經出了西北獵場高高的圍牆,她來這裡之前早就已經將這個西北獵場的佈局弄得極爲清楚了,她專門挑了一個百姓不會圍過來的地方,一個障眼法將禁衛軍的視線吸引了過去,整個身子便是靈活得宛若一尾水中搖曳的魚一般。
不過是個須臾便能返神的障眼法,然而即便是守在那一角落的禁衛軍分神不過幾秒變收回了視線看過來,仍舊已經遲了,他們連着人家的半分衣角都沒瞧見,人就已經從被三萬禁衛軍圍得固若金湯的西北獵場突圍而去了。
這個角落的小插曲倒是沒有影響到宴席之上的氛圍,除了慕流蘇分外愜意淡定的在逗弄着糯米,其餘女子俱是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仔細看着皇后。
似乎是注意到了慕流蘇沒有看着籤筒,沈芝蘭和秦譽二人竟是齊齊的掃了一眼過來,沈芝蘭看着慕流蘇手中的糯米,一貫溫潤的眸子裡閃過些許微不可見的冷意,秦譽眼中的冷意更是要旺盛不少。
方纔他已然是聽得清清楚楚,慕流蘇這個該死的女人對榮親王府那個姬二公子分外上心,他雖是不太清楚慕流蘇和姬絃音之間的事情,但是對於榮親王府的姬二公子養了一隻藍眼白貓兒,走哪兒都帶着的事情他卻是分外清楚的。
慕流蘇如今手中抱着的那個蠢貓兒,必然就是那勞什子姬二公子的貓兒糯米無疑。
說什麼看中友情,什麼情深義重,分明就是胡扯,若說慕流蘇是個男的,這勞什子友情還算是有用,可他分明就是個女子,天天藉着一個少年將軍的身份和榮親王府的那個姬二公子廝混在一起算個什麼事兒。
秦譽越想,心中的火氣就十足的壓抑,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冷意直躥,氣的人說不出話來。
秦明月原本也是有幾分好奇的看着那決定這出場順序的籤筒,覺察到秦譽不太對勁,不由說着秦譽冷冽的目光看了過去,見着自家皇兄瞪着那少年將軍懷中的一隻貓兒看的分外入神,似乎還帶了些許嫌棄之意。
秦明月看了一眼,卻是歡喜得緊,那貓兒通體雪白,一身儒糯若雪的皮毛,渾身毛茸茸的,偏生還生了一雙藍色玉石一般的貓眼,此時正頗爲愜意的躺在慕流蘇懷中,圓溜溜的腦袋輕微的一蹭一蹭,分外可愛,竟是將她的一顆心都差點融化了。
秦明月頓時頗爲驚喜的拽了拽秦譽海棠刺繡的一百,低聲歡喜的喊到:“皇兄,皇兄,我喜歡英武將軍懷中的那隻貓兒!這貓兒好生可……愛……”
秦譽聞言,這才轉過眸子,分外平靜的掃了一眼秦明月。
秦明月看着秦譽飽含深意的眸子,頓時嚇得心中一個抖擻,手中拽着的衣襬也鬆了,委委屈屈的看着秦譽,也不敢再說話,聲音低了下去,老老實實的又將目光轉回了籤筒之上了。
白鵠站在秦譽和秦明月身後,又是一聲感慨,想着明月公主也真是不容易,活在主子的高壓下這麼多年,膽子養得比他這個侍衛還要膽小了些許,不過倒是保持了一顆頗爲純真的心,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咳咳咳
,這麼說公主殿下好像有些大逆不道,白鵠不由咳了咳,開始自我懺悔。
秦譽瞧着秦明月老實了,這才又將目光落到了身上,冷冷一笑,這蠢貓兒可愛嗎,這麼個蠢貨,可愛個鬼。
原本糯米還頗爲愜意的享受着慕流蘇替自己順毛兒,它原本還有些擔心主子來了會不會拔光了它珍貴的毛兒,剝了它光滑的皮,然而此時此刻,看着慕流蘇這般寵溺的替自己順毛兒,糯米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已經氾濫,反正只要有英武將軍護着它,它就不會受了多大的委屈。
糯米分外放鬆,也就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的南秦使者席位處。有一個分外俊美的少年,此時眸光冷冽又嫌棄的瞪着自己……
這麼一個啼笑皆非的小事兒,除了被沈芝蘭看在眼中,自然是沒有引起絲毫別人的關注。
而此時此刻,皇后已經閉上了雙眼,伸手朝着籤筒處探手抽取竹簡,只見得她那戴着黃金護甲的小手指此時微微上翹着,拇指和食指微微合在一起,緩緩的朝着竹筒內探手過去。
這動作做的分外緩慢,似乎是爲了將在場人的好奇心調動到了極限,不少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分外緊張,就是秦霜雲都不由得一雙視線緊緊鎖着皇后的一舉一動。
相比起來,楚清越和楚心慈這邊就顯得分外淡定了,與這二人而言,這畢竟是楚清越的母后抽籤,不管是手腳不手腳的,他都無比放心不會那麼“好運氣”的中了獎。
而沈芝韻看着皇后的動作,也是分外沉穩,她是端妃的侄女,如今端妃就坐在皇后一側,皇后和端妃二人雖然素來不對盤,但是皇后總歸不會這麼愚蠢到當着端妃的面對她的竹簡動了手腳。
除了這兩組人的淡定之外,便是李策兄妹表現的最爲平常了,如今抽的是才藝比試,這兩人又是大楚頗盛名的才子才女,自然是分外自信,無論是如何的出場順序,對他們而言都不會有人任何影響。
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皇后的手已經碰到了籤筒,這次倒是不再緩慢,像是爲了證明自己沒有動過手腳一般,頗爲迅速的信手從籤筒中取出了一枚竹簡。
竹簡被取出來之後,皇后這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眼光掃了一眼手中的竹簡,她的臉上瞧不出半分神色,一衆人心都攥緊了,絲毫捨不得移開視線。
皇后擡眸來了一眼宴席上神色或緊張或好奇的人們,忽而勾脣一笑,分外動人:“這第一簽可是一隻好籤,所謂的開門紅當是如是也,諸位這麼緊張做什麼。”
衆人心中不由暗嗤了一聲,想着這第一簽算什麼好籤,什麼開門紅,弄不好就是砸了開場,罪過就大了去了。
不過臺上的人畢竟是皇后,縱使他們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反駁,只能呵呵的笑了一聲算是附和。
“皇后娘娘,這第一簽到底花落誰家,快些給大家說說嘛!”正在一衆人好奇之中,忽而傳來一聲虎裡虎氣的前面聲音,竟然是如此大膽的催促皇后娘娘快些將竹簡上的人公佈出來。
衆人循聲望去,赫然便見着一雙擠在肥肉之間分外狹長的小眼睛,再看臉,圓溜溜胖乎乎的肥肉,再看那人身子,也是個圓不隆冬的小模樣,因爲好奇之心,便如此大膽的敢讓皇后娘娘快些公佈結果,又長了這麼一個圓嘟嘟的身形,除了長公主府上的嫡子趙鶴還能是誰?
想來也是,長公子可是當今身上的嫡姐,皇后娘娘便算是趙鶴的皇舅母,一個侄兒這般向舅母撒嬌問話,倒是無傷大雅。
高位之上的長公主自然也是看到了趙鶴那好奇的模樣,不僅沒有半句呵斥,反而分外寵溺的看了自家兒子一眼,然後朝着皇后笑道:“皇后你也不用逗弄在場參賽的這些孩子們了,趕緊公佈結果吧。”
一個不太符合規矩的舉動,但是因爲長公主都站出來了,旁人自然是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感慨了一聲長公主當真是分外寵溺這趙鶴,也不敢答訕說話。
慕流蘇也是投以小胖墩以注視的目光,瞧着這人好奇心倒是高的很,只是可惜了被長公主寵成了這麼一副皮囊,倒是有些委屈了。
皇后自然不會和長公主槓上,更何況還是爲了這麼一點小事兒,當下朝着長公主投以一笑,說了一聲好,果真不再賣弄關子,手一臺,便將手中的竹簡寫了名字的一面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