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了。
辦公室裡的董學斌接了一個電話。
“喂，董主任吧？”那頭是一箇中年人的聲兒，“我是王有福。”
王有福？紀委常委、紀委秘書長？
他雖然不是直接領導董學斌的，但也是董學斌的領導。
董學斌立刻道：“王秘書長，您好您好。”
王有福沉吟道：“有個事兒我跟你說一下，你的財產情況相關部門已經查清楚了，沒有什麼問題，不過上面也不準備把公示結果公開了，也不會發到網絡上，畢竟解釋的話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難免引起老百姓的議論，到時候再對咱們紀檢部門產生不好的印象就不妥了。”
“我明白。”
“你知道就行了，沒別的事兒了。”
“那成，謝謝您通知了。”
掛了線，董學斌收拾東西下了樓。
紀委辦公樓門口，當大家再看到董主任開着那輛保時捷panamera離開的時候，感覺就跟前兩天大不一樣了，那時誰都以爲董學斌是跟朋友借的車子，所以纔沒有說什麼，可今天下午，董學斌資產過億的事情已然曝光，現在要說這車是董主任借的，估計也沒有人信了，一個億萬富翁還至於去緊巴巴地借車嗎？所有人都對開上車的董學斌行了注目禮，剛來紀委上任兩天就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董學斌當真是市紀委有史以來的第一人了，兩天之內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前面。
自行車棚裡。
一身白裙的羅海婷正彎腰開電動車。
董學斌把車往邊兒上一停，按下車撞按了按喇叭，“羅主任，回家？”
羅海婷一回頭，露出一個笑，“正要回去呢，把東西搬一搬，到紀委宿舍去。”
“東西不少吧？”董學斌招招手，“上車吧，我送你一路，你這電動自行車也裝不了多少行李，到時候還得來回跑幾趟。”
羅海婷忙搖手，“太麻煩了太麻煩了。”
董學斌不由分說道：“快點，上來吧。”
羅海婷一看，只好開門上了副座，不好意思道：“看這事兒，還讓你這麼費心，大姐給你添麻煩了。”
“咱倆就別假客氣了行不行？”
“呵呵，成，那就謝謝了。”
董學斌一打方向盤，把車開出了市委大院，朝馬路對面駛去。
車上的羅海婷摸摸這兒看看那兒，感慨道：“真是好車，學斌，大姐真沒想到你這麼有錢，你是不知道，你那財產公示一出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我也是，真怕你受什麼影響呢，我這心臟足足跳了一下午。”
董學斌跟她也沒什麼好瞞着的，“羅大姐，這話我也就跟你說，誰出了問題我都出不了，逢年過節送禮什麼的，超過兩千塊錢的東西我是一概不收的，這方面你也得多注意，畢竟咱們是跟紀委工作了，跟招商局的環境完全是兩個概念，劉漢卿父親的事情就值得引以爲戒。”在國內，人情關係就是禮尚往來，你要不收比人東西，有些工作也不好開展，會影響同志間的交流和友善，所以一般紀委都有一個專門的賬戶，只要把收了的錢打進這個賬戶裡就行了，當然了，紀委的幹部就用不着這個了，因爲紀委的工作環境本身就不是和人搞好關係的，所以什麼東西都不收也沒人會說什麼。
“我明白。”羅海婷玩笑道：“不過就我這點兒級別，也沒人給我送禮，呵呵，我想收都收不着。”
董學斌樂道：“那改天我給你送送禮。”
羅海婷笑道：“別介，那我可不敢要。”
片刻後，保時捷就停在了馬路斜對面的市委第二招待所門口，羅海婷下了車去拿東西，董學斌也跟了過去。
羅海婷一瞅，忙道：“主任你就別上去了。”
董學斌道：“怎麼？你愛人跟孩子都在呢？”
“沒有沒有，我愛人跟延臺縣有工作，孩子也在那邊上學，就我一人。”
“那就走吧，我一個大老爺們在，總不能讓你搬東西吧？”
“哎呦，您可是領導，這不是折大姐的壽嘛，可不行可不行。”
“又不是工作時間，什麼領導不領導的？快帶路吧。”
羅海婷又勸了幾句，見董學斌不聽，無奈，只好和董學斌一起上了樓，進了賓館的一個單間兒。
屋裡。
“學斌，我給你沏杯茶？”
“沒事兒，你拾掇你的。”
“那大姐弄行李了，你看看電視先。”
羅海婷開始收拾行李，董學斌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次幫羅大姐搬家，董學斌也不是對老羅同志有什麼歪想法，主要他一直是個熱心腸的人，尤其對屬下極好，董學斌的執政方式就是，該威嚴的時候要威嚴，該和善的時候要和善，誰都不容易，全世界的人董學斌顧不過來，但自己身邊的朋友和同事有了需要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總沒有壞處。
咚！
臥室裡重重一響。
董學斌一側頭，就看到羅海婷正吃力地從櫃子上面去抱一個大箱子。
於是乎，董學斌快步走進裡面，擠開羅海婷道：“我來吧。”說罷也不等羅大姐說什麼，直接將沉甸甸的箱子抱下來放在地上，“呵，夠沉的啊？我就說吧，我要是不來你一個人怎麼搬？”
羅海婷苦笑道：“歲數大了，身子骨不經用了，別看你大姐這樣，我上學那會兒還是班裡的體育委員呢。”
董學斌意外道：“那你可比我強，我上學的時候身體素質一直都是班裡倒數的。”
羅海婷失笑道：“你就謙虛吧，大姐纔不信呢，你那個戰鬥力，咱們延臺縣的老幹部誰不知道啊？動不動就一個人單挑幾十個，您這身體素質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麼會倒數？”
董學斌笑了下，沒說什麼，這年頭說實話纔沒人信吶。
董學斌也不看電視了，就往桌邊上一坐，等着她拾掇東西。
羅海婷擦擦上面的土將箱子打開，裡面全是一些杯子衣架什麼的日常用品，逐而，羅大姐一側身子，打開大衣櫃的門，將那些沒有再第一個箱子裝下去的衣服都慢慢疊好，塞進了第二個箱子裡。
可這一下，董學斌倒是臉紅了。
吊帶兒衫還好說，裙子也還行，可其他的……
董學斌第三眼就看到了一套鏤空的真絲半透明黑色內衣，幾乎什麼都掩不住的那種，被羅大姐慢慢疊好放了箱子，然後又是一套淡粉色的蕾絲文胸和內褲，接着是一套乳白色的，最後還有各式各樣的連褲絲襪，大多是保守的肉色和棕色的，灰色和黑色的連褲絲襪只有幾條。羅海婷一臉從容，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就在董學斌眼巴前兒一件一件地放着，最後，她還拿了幾包沒用完的衛生巾，雙手按着使勁往箱子裡塞，末了，將箱子蓋一邊壓着一邊合攏。
羅海婷擦擦腦門細密的香汗，“呼，好了。”旋即看着董學斌笑了下，“讓你見笑了，女人東西就是多點兒。”
董學斌咳嗽道：“沒事，那現在走？”
“成，那大姐也不跟你客氣了？這箱子我實在搬不動。”
董學斌笑笑，“兩個大箱子我來，其餘的袋子歸你。”
羅海婷趕緊搶了一個稍微輕一點的箱子，“別別，這箱子我拿，你拿那一個就行了，嗯，大姐去開門。”
不久，倆人大包小包的下了樓。
可保時捷車旁，董學斌和羅海婷忽然看到了一室科員朱竹的身影，這個有點姿色的女孩兒正跟車旁晃悠呢。
羅海婷咦了一聲，大聲道：“小朱？”
朱竹看過來，忙踱步迎上去，“董主任，羅主任。”
羅海榮道：“不是下班了嗎？你怎麼來了？”
朱竹甜甜一笑，“我聽說您要搬家，就過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呀，箱子快給我吧，我給您搬。”
“不用不用。”
“您快給我吧。”
羅海婷手裡的東西已經被朱竹搶了過去，看到這裡，羅大姐就對着董學斌笑道：“這是咱們部門的朱竹，您認識吧？小朱挺有眼色的，人也特機靈，平時有點什麼事兒我也喜歡找她去辦。”
董學斌微微點頭。
朱竹靦腆地勾起兩個小酒窩，馬上接過箱子放進了保時捷裡，然後回頭道：“董主任，羅主任，以後有什麼事兒您倆就招呼我，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跑跑腿兒拿拿東西還是行的。”
寧少陽的工作現在就讓羅海婷交給朱竹代理了。
董學斌看得出來，羅海婷似乎挺喜歡這個小朱的，好像有意要培養她。
“行了小朱。”羅海婷拍拍她胳膊，道：“你也早點兒回去吧。”
朱竹眨眨眼道：“要不然到了紀委宿舍，我給您把行李搬上樓去？我看這挺沉的……”
“別介了，都這個時間了，你早點回家吃飯。”
朱竹也沒再說什麼，分別跟董學斌和羅海婷告了辭，這才騎車走了。
董學斌看看羅大姐，“小朱什麼背景？”
羅海婷低聲道：“咱們紀委信訪室主任樑璇樑主任的親戚。”
董學斌一噢，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