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小梅?”父親在耳邊焦急的呼喚,她緩緩睜開眼睛,“……”她的嗓子居然啞的發不出任何聲音。父親端過水杯“喝點水。”她聽話的喝下去,咳嗽幾聲。“爸爸……”
“嗯,我都知道了,只是……”父親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她緊張起來“只是什麼?”
“只是,他們的屍體都不見了。或者說,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的屍體。”他看着牀上憔悴的女兒,心如刀割。
“怎麼會這樣……”小梅掙扎着要起身,被父親按住“你姑姑來了,她說你只要按照她說的要求做,他們會回來的。”
“真的嗎?”小梅恢復些精神,堅持下了牀。來到姑姑的房間,只見姑姑閉眼打坐。
她欲言又止,正想轉身離開,姑姑睜開眼睛“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來?”
“姑姑,我……”
“事情我都知道,我只問你一句,你相信姑姑嗎?”
“我相信。”她用力點點頭,還是有些無力,扶住門框。
“那你就回去吧,記住我的話,你的願望會成真。”姑姑最後這句話在小梅的腦海裡迴響了一天,也許,他們真的會能回來。公館已經打掃乾淨了,只是空氣中還殘留淡淡的血腥之氣,偶爾能看到一處暗紅。
午夜,她虔誠的禱告。請讓他們回來吧,我們需要他們。就這樣日復一日,夜復一夜,七七四十九天過去了,姑姑突然把她叫到自己的房間內,
“小梅,今天他們就回來了。”姑姑一開口就讓她驚喜不已。但是接下來的話如澆冷水。
“他們也許跟以往不同,可能變得不近人情。你做好心理準備。”
“那我還要繼續祈禱嗎?”“需要。這一輩子都不能停,你可以讓你的後人繼續禱告下去,什麼時候停了,他們的靈魂就會被困在木偶裡,無法往生。還有,你不可追問他們這段時間去哪裡了。記住了嗎?”
“什麼!?”她驚訝的捂住嘴,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尷尬不已。“記住了。”
“你出去吧。”姑姑重新閉上眼。小梅回到房間。從上午盼到中午。從中午盼到晚上,也不見他們的影子。當她坐在房間裡整理衣物的時候,聽到外面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他們回來了?!她立刻跑了出來,父親也驚訝的看着他們,他們目不斜視。身體有些僵硬,排着隊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去看看。”小梅自告奮勇的衝過去。
“楊連長?”她敲敲他們的房門,推開。裡面的人都坐在牀上。推開門的那一瞬,她覺得無數道仇視的目光向她射過來
。可是,楊連長還是那麼溫柔的笑着“小梅。讓你們擔心了。”
“回來就好,你們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飯。”小梅高興的就要跑出去。
“不用了,小梅,我們以後不用吃你們的飯了。”他看着小梅。“爲什麼?!”她不解“沒關係 ,我家糧食可多了。”
“不是這樣的。小梅,我們不需要吃飯了。我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需要吃飯,總之,你們不用給我們做了。”連長苦笑一下。
沉浸在他們迴歸的喜悅中的小梅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面部都很僵硬。不吃飯就不吃飯吧,也許是姑姑的法術高強,讓他們成爲大羅金仙了?她幻想着,回到屋子裡。
“他們……”父親顯然很擔心他們的突然迴歸,“沒事,爸爸,他們都好好的,而且以後不用吃飯了,一定是姑姑的法術高強。”她快活的說着,拿出針線,“我得給楊連長做件衣服,他就那麼幾件衣裳。”父親看着小梅,搖搖頭,走出去關上房門。
“已經選擇了,就沒有退路,你後悔了?”她的姑姑在院子裡站着,看到她的父親走出來,問道。
“我不後悔,只是苦了小梅這孩子。”父親嘆氣,他在信裡就知道今日將發生之事。
“找個好人家,趁早嫁出去吧,小梅命中有一劫,必須沖喜才能渡過。”姑姑看着天空。“哎,這孩子的心事你我都清楚,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這讓我來辦,她會心甘情願的,你有好的人家嗎?”姑姑似乎有辦法。
“有倒是有,這樣,對孩子未免太……”他顯然很捨不得把小梅嫁出去。
“她終要離開你的。你儘早去安排吧,我回去了。”在屋子裡的小梅還在滿心歡喜的爲楊連長縫製衣服。
自從他們回來後,就極少出門,這裡的門是指房門,好像一個個在閉關修煉。小梅時不時過去探望一下,大家開始都很冷漠,因爲記着姑姑的話,她也沒有太在意。慢慢大家的表情都豐富起來,讓她覺得一切都恢復正常了。可是,就在這個當口,父親卻要把她嫁出去。
“爸,我不嫁!我要侍候你一輩子。”小梅倔強的看着父親。他嘆口氣“你去問你姑姑吧,我也不想這麼早把你嫁出去。”
小梅心裡五味雜陳,不知用了多久才走到姑姑的房門外。站定不動。“進來吧。”姑姑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她忍住淚水,推開門。她知道自己無法違背姑姑的意願,因爲姑姑說的話一定是讓自己不得不嫁。不然爸爸也不會讓自己來問姑姑。
“你知道爲什麼要讓你嫁人嗎?”姑姑的聲音少有的柔和。
“小梅不知道。”她低着頭,淚水吧嗒吧嗒落下來。
“因爲,你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了
。”姑姑的話讓她渾身一顫,自己快死了?!
“你嫁過去,生了孩子,才能後繼有人,繼續祈禱下去,爲了你的楊連長。你不得不這麼做。”姑姑的話很殘忍,但是也是戳中了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就像拿了一把刀插了進來。她不想死,她也不想楊連長再次消失。她沉默了很久,“我嫁。”
於是,她順利嫁人,得一女。取名未央(爲楊),這樣過了十多年,女兒也懂事了,她才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她,看着女兒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她放心的在睡夢中離去。
我驀然從畫面中醒來,身邊的潘輝已是大汗淋漓。他收了法,我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怎麼樣?”尹東健走過來,看着潘輝,潘輝苦笑的努努嘴,讓他看我。
“我都看到了。”我艱難的開口,“你們去查查周未央,還是那個年代,她是祈禱的人。雖然從現在來看,已經沒人爲他們禱告了。”我看着桌上的木偶,心裡一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