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酒

她這一生,實則短暫,短得來不及同那個人共看人世間的風景繁華,就要迫不得已的分開。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她這一生,也曾經有過最美好的時候。那個時候,恰逢朦朦微雨,她撐了一把青色的油紙傘,遇見了一個正當年華的少年郎。

【一】

“我要成親了!後日就是我大婚的日子,大家可一定要來!”上官沛這樣說的時候,滿酒肆的人都一臉唾棄的看着他。他恍若不知,仍站在最高臺,兀自喝着酒,興高采烈的嚷嚷道。直到家丁到了,才把他拖走。

“我要成親了!”家丁攙着東倒西歪的他,走在路上,他嘴裡還不老實,不停的吆喝着。

“少爺,少爺,回家了。”家丁廢力地攙着他,可是走到路口,他一把甩了家丁,奔向左邊街角。他雖喝醉了,可腳速並不慢,竟也將壯實的家丁甩出了幾條街。

之後,他就慢慢的走着,一個人從南門出了城,走到荒無人煙的小道,喃喃道:“回家?回哪裡的家?我哪還有家?”

就這麼走着,不多時,小道的盡頭就現了一個小墓。

墳很小,在這樣荒僻的地方,墳上卻沒有什麼雜草。看的出來,有人一直很用心的在清理。

上官沛走到墳前,盤腿坐下,將酒壺放在一邊。

“令儀,你真是狠心,這麼一了百了的走了,什麼都不用操心,還讓我背了罵名。令儀,我是該恨你的。”說着,他將頭靠在墓碑上,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令儀,我真的好恨你,可心裡卻還是放不下你。上京的人都說我薄情,可我知道,你一定是想我這麼做的,一定是的。我那時,都那樣答應你了。可是,我後悔了……令儀,無論我怎樣不開心,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會去做。這樣的我,你可還歡喜?”

【二】

上官沛遇到姚令儀的時候,整個京城還是憂憂愁愁的梅雨時節,連續多日,天都不曾放晴。好不容易有一日,雨下的不那麼大了,上官沛就尋了個藉口從府裡跑了出去。

整天悶在家裡,好好的人都要憋出病了。每天都是四書五經的,簡直煩悶不已。

上官沛跑去山上時,正值山翠雲清,一切都霧茫茫的。

山間有條小路,曲曲折折,他一步一步的走着,遠遠的就瞧見了一旁山石上的女子。煙羅裙裳,及腰長髮。溫溫婉婉的模樣,他像是着了魔一樣,情不自禁的靠了過去。

可是當靠過去才發現,那女子長得可真正算得上是天仙。且不說那凝玉一般的皮膚,便是隻看她小巧的臉,精緻的五官,便足以讓人沉淪。那女子眉間有淡淡的哀愁,讓人心生憐惜。只此一眼,上官沛就知道自己已沉淪其中,無藥可救了。他要娶這個女子,要讓這個女子歡暢愉悅,不再有憂傷哀愁。

後來,經人詢問,他方纔知曉,那個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賀家的童養媳,名字喚作姚令儀。而她的夫君,早些年趕考時,就一直未回來。算來,已有七個年頭了。

“令儀,姚令儀。”他喚這個名字,忽然就歡快起來,他是一定要得到她的。無論如何,這是他的宿命,也是她的宿命,她就是爲他而生的。

上官一氏在京城裡是說一不二的家族,因着和皇族有些姻親,所以會得到這些地方官員的另眼相待。

只是尋些小計謀,那賀家便乖乖的將她送來。

大婚的時候,他牽着紅綢,想着紅綢的那一端,他便滿心歡喜。

可是入了洞房時,他揭開蓋頭,卻對上姚令儀冰冷的雙眸,她說:“上官沛,強娶良家婦女,這樣的惡行,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那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話,也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像百靈鳥在歌唱,可吐出來的話語,卻並不討人歡喜。

他捏住她的下巴——“女孩子,總要溫婉些纔好,如若不然,怎麼對得起你這身好皮囊?”

可見上官沛是真的生氣了,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真的是喜歡上了她,以真心相付,以正妻之位相待,尊之以禮。她卻如此說他,這雙眸中冷的,像是有萬古不化的寒冰。

“你如今是我的夫人,便要想想,該如何討我歡心。賀家,他們從此以後,便再與你無任何干系,你以爲你的生死,他們還會在乎嗎?你以爲你的貞潔,他們會看在眼裡嗎?眼下他們只巴不得同你脫離了干係。”

在他眼中,姚令儀是冰清玉潔一般的女子,她不該說出那樣的話,也不該那樣傷他的心。他其實只是想好好的照顧她,可情急之下,竟說出那樣的話。眼下,就連想彌補,也許都無濟於事了。這樣想着,又不覺有些心灰意冷,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覺鬆了下來。

他鬆了手,她也不再反抗。兩人就那麼靜默一坐一站,燭光搖曳,映得美人如玉。

“你不該娶我的,上官沛。終有一天,你會因此而後悔的!”姚令儀看着一旁的上官沛,眉間的哀愁更深了。

“你放心吧,若你不願,我也不會強迫你的。終有一天,你的心,會屬於我的。”上官沛悶聲悶氣的說完這段話,便扯下一旁的紅綢,“我上官沛雖算不上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不會做什麼齷齪事。今夜,你睡牀吧。”

話說完,他人就到一旁的軟塌上,披上剛扯下的紅綢,蒙在頭上,鞋也不脫,就那麼睡了。

姚令儀愣了片刻,隨後,脣角揚起微微的笑,起身吹熄了房內的燈。

自打那日起,上官沛就把姚令儀鎖在了那間小小的庭院,大概也是懼怕外面的風言風語吧。可他對她的好,一如既往。

【三】

這個冬天來得迅猛。只是剛剛入冬,上京便發生了大規模的瘟疫,很多的人都病倒了。有人說邪門兒,往年的瘟疫往往發生在入春入夏之際。可現在,是入冬。

這裡感染瘟疫的人多,一早就被官兵把住了出口,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姚令儀被鎖在深院,到底是身子骨弱,沒多久就窩在病榻上,起不來身。上官府的人避諱,也沒人願意伺候她。

上官沛一意孤行,被老夫人同姚令儀一起被鎖在了深院,衣不解帶地照顧着她。

“你不怕嗎?”姚令儀這樣問的時候,上官沛正端了藥仔仔細細的吹着,生怕燙到了她。

“有什麼好怕的。便是死了,有你這樣的美嬌娥作伴,也算是值了!”他笑的這般不正經,可她卻驀的一陣心酸。明明,她什麼都沒給他。可他,卻肯這般挖心掏肺的對她好。若他們都好了,就都給他吧,人給他,心也給他。姚令儀這樣想着,臉頰上就泛起了微微的***。

人說,病來如山倒,病去若抽絲。第二年春天,柳條上放出了新芽,姚令儀的病才慢慢的好轉起來。

可是,賀家的趕考少爺,也騎着高頭大馬回來了。

那日,多雨的上京罕見的放了晴。雨後新泥的味道彌散在空中,有微風拂過,陽光透過枝椏灑在窗前。

上官沛一早就被老夫人叫了過去,所以,姚令儀也終於能拿出自己準備繡的鴛鴦帕了。潔白的繡帕上,兩隻鴛鴦已初顯形態。她想,等到這手帕繡好,她就把自己交給他。當時與君三叩首,願共君執手相守。

正這般想着,她就聽見了外面傳來了鞭炮聲,分外熱鬧。

“蔚迎,外面有什麼事,這麼熱鬧?”蔚迎站在她身後,低聲回道:“回夫人,聽說是賀家的少爺高中回來了,正……”她話未說完,就自知失言,閉了嘴,暗自懊惱着。

聽過了蔚迎的話,姚令儀手中的繡花針一抖,刺過繡帕,扎進了她的手指。鮮紅的血液透過繡帕,正好在鴛鴦的眼裡暈染開來,乍看下去,竟像鴛鴦眼中噙淚一般。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望向外面的天空,不知不覺中,晴朗的天空已經漸漸的陰沉下來。

該來的,終歸會來嗎?

【四】

姚令儀第一次向上官沛提出要求,是爲了去梵淨寺,她答應他,等她回來,就給他一個答案。決不再讓他這樣,苦苦的等待下去了。

初春的梵淨寺還不甚熱鬧,天空上飄着微茫的小雨。陰雨濛濛,姚令儀看着天空,心頭涌上一層不安。

入了寺門,她便遣散了跟隨的丫頭,獨自一人跪在佛像前,在寶相**的佛像下,她緩緩吐露出自己的心願——“信女無才無德,與夫君上官沛結爲連理,實在不願輕易辜負了他。在此真心祝禱吾夫,得上天庇佑,平安喜樂,福澤萬年。信女有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但求佛祖保佑。”

過了良久後,姚令儀隻身一人入了寺廟的後院。

越過檀香與焚經聲,一間不起眼的小屋裡,有人背對她而立,逆着光,卻顯得分外槐梧。

“賀廷哥哥?”她不是一般嬌弱女子,從不輕易落淚。可八年的時光轉逝,到底,是解不開的心結,這忘不了的舊人。

“令儀,你長大了啊。”賀廷看着姚令儀,眼眶忽然就紅了。“令儀,對不住,我來晚了,對不住。”他這般說着,就要去抱一旁的她。

姚令儀只是後退了一步,“賀廷哥哥,如今我已爲**,那些以前的事,到底是要過去的。你能回來,能平安回來,還惦記着我,我就很感激了。”

她這般說着,低下了頭,卻未看到賀廷眼底的晦暗。

賀廷上前一步,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到了姚令儀的身上,“日漸生寒,你別凍着了。”

姚令儀擡首,對上了他的雙眸,微聲細道:“謝謝。”

遠處,上官沛撐着一把油紙傘,直直的站在牆角,眼睛看向姚令儀所待的屋子,脣角緊抿。另一隻手握着一把青色的油紙傘,手慢慢地鎖緊,竟生生的將傘骨折斷。

他對着身後的家丁說:“我們走!今日之事,回去以後,誰也不能說!”他的話語裡含有隱隱的怒氣。

家丁低頭應了聲諾。見上官沛走遠了,才用袖子擦了擦汗,擡步跟了上去。

少爺是真的生氣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少爺。本來今天還是好好的,從老夫人房裡出來時還面帶着笑容,見天陰沉下來,又急急忙忙的拿了傘給夫人送來。可回頭,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這讓驕傲的少爺情何以堪?

【五】

上官府內。

“夫人,你怎麼捨得回來了?那寺廟內……”他話還未說完,就看到姚令儀一臉平靜的看向他,傷人的話語忽然就卡在了喉嚨裡,說不出口。他便一揮袖,甩門而出。

“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夫人出門!違者,家規處置!”

隨着沉重的關門聲響起,姚令儀原本縮在袖中的手木然的鬆開。一串佛珠就那麼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她在佛前跪了好幾個時辰才求來的,是爲了他,可眼下看來,卻是不需要了。

“蔚迎,我累了,你去外面候着吧,沒事就不要來打擾我了……”

“夫人,夫人……”蔚迎想追上去,無奈卻被門阻攔在外面。她不明白,夫人不過是去寺廟拜了個佛,怎麼回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夫人和少爺好不容易有了感情,怎麼好像一瞬間,什麼都變了。

“夫人有說了什麼嗎?”上官沛望着一旁的別院,問道。

蔚迎搖了搖頭——“夫人只說聲累了,便回去歇息了。”

“我知道了。”上官沛沉聲說道,旋即轉身離開。

自打那日起,姚令儀便被鎖在這屋內中,身旁別無他人,就連蔚迎也離她而去。

對上官沛,她剛剛準備交付真心,他就這般對她。原來這一切不過只是紈絝子弟的一晌貪歡,算不得什麼真心。是她傻了,當了真,就活該受傷。

忽而想起那天,賀廷讓她把一個木偶藏在上官府,她還不願,如今看來卻是她癡了。

正這般想着忽然就聽見那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夫人。”

她走出門去,看到蔚迎站在門外,羞羞怯怯的模樣。

客房內,蔚迎坐在下首,眉眼含羞,她的下腹己微微隆起,“再過十日,少爺就要納我爲妾了。原本是不想驚動您的,但是老夫人說,這樣的喜事,一定要主母來做主才合適。所以,我纔來冒昧的前來打擾您。”

“我知道了,就這樣吧。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姚令儀轉身離去,腳步有些虛浮。還好,她還沒來得及愛上他,只是啊,爲什麼她的心空洞洞的疼,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塊。可明明,她不愛他啊。

蔚迎的婚事並沒有多熱鬧,畢竟這是一個小妾的婚事,可是她坐在高堂上,到底是不舒服的。這是她很久以來難得自由的日子,可她卻一點都不開心,見他們入洞房之後,便一個人離開,四處走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後園裡,也依稀能聽到前面的鼓樂聲。

“夫人!”一個家丁模樣的人,站在她的後面,向她的手裡塞了個東西,“夫人,你還猶豫什麼呢?”

她沒有轉身,只聽得一陣悉嗦的聲音,再回頭,身後已無人。

到底是有些緊張,她匆匆回了房間之後,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中,藉着油燈昏暗的光芒,將剛剛那名家丁塞給自己的東西細細打量着。

那是一個木偶,身上刻着奇怪的符文,下面有人的生辰八字。不用多說,她也知道,這就是本朝以來,明令禁止的巫術。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梵淨寺中,賀廷對她說的話。

“上官一氏不過是憑着皇后纔敢稱霸一方,可若皇上的恩寵不復,他上官一族,憑什麼再稱霸?令儀,若沒了上官府,你就自由了,到那時,我會護你一輩子!還有,你難道忘了,你是如何成了孤兒的嗎?”

那時她不同意,不過是因爲,她是真的想和他共度一生,相守到老。現在想來,當真是可笑。

前院熱鬧非凡,她在上官府,是那樣格格不入。一個人在花園的涼亭內呆呆的坐了一整夜,明明是初夏,可她在其中卻感到了徹骨的寒意,到了天明,才終於狠下心來。

【六】

廢后的消息剛傳來時,整個上官府亂做一團。可那天,上官沛反常的來到了她的住處,手中提着一個包袱,還有一封信。

“從今以後,你與我上官家,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他似乎非常着急,只說完這些話,便擡腿準備離去。

“上官沛!”姚令儀猛然叫住他,“便是廢妻,也總要有個理由吧?”

“七出者,無子,一也。這樣的理由你可還滿意?”大約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她了,上官沛連說話的時候,都是背對着她。

“好,好!”說着,她便笑了,“鴛盟散,錦書絕,你我夫妻恩斷情絕。從今以後,你與我再無干系,嫁娶之事,互不相干!”

那個時候,她一直待在深苑裡,外面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知道。只出了上官府,便被賀家的人給接走了。

在兩個月後,賀廷不甚染上風寒。她去梵淨寺內替他祈福,可就是這一去,定了她以後的命。

“夫人,好久不見吶。”姚令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個面黃肌瘦的婦人會是上官沛的小妾,蔚迎。

“再過一個月,便到秋天了,那個時候,少爺他,就該被問斬了。”

猝不及防中,姚令儀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之聲。

“問斬?蔚迎,你在說什麼?”

“夫人難道還不知道嗎?我當夫人早就知道了。”蔚迎輕笑,“皇后娘娘剛被廢位,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上官府,眼前這副吃驚之情,倒不得不說,夫人的演技真不錯!”

儘管心中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但它真正發生的時候,她才發現,她依舊不捨。

“廢后的消息傳來後不久,便有人前來搜查上官府,卻不曾想,竟在上官府內搜出了一個巫偶,龍顏大怒,判了上官家死罪。少爺,爲了保護你,早早的就將你送走。可我沒想到,夫人原來那麼狠心,到最後,連去見少爺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虧得少爺那般對你!”

“他若真心對我,你腹中的孩子又是怎麼來的?”儘管知道了真相,她心裡面會很難過,可眼下,她並不想認輸。

“孩子?”提到孩子這兩個字的時候,蔚迎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少爺的!不過是孩子的父親一早就離開了我,我還未嫁,可以說這樣的名聲若是傳了出去,我日後也不要活了。幸得少爺憐憫,肯收留我,可是那些日子裡,他卻連碰都不碰我一下。事到如今,夫人還想要知道些什麼?”

【七】

“令儀,怎麼了?看你從梵淨寺上下來,就好像丟了魂一樣,悶悶不樂的,有什麼事嗎?”賀廷看着姚令儀,一臉的擔憂。

“賀廷哥哥,上官家的木偶,是你放進去的吧。”她低着頭,悶聲問道:“那天,我明明將那木偶燒掉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去傷害上官家的人嗎?”

“可是令儀,那人已經負了你,我不過是想替你出氣而已。”

“出氣?呵,我知道了……賀廷哥哥,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明日,我想去牢房,去看看他。”

“令儀!”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關上的木門聲,將他的話阻隔在外。

他嘆了口氣,終究是負手離去。

大牢內。

“上官沛,你現在這副模樣,當真是落魄。”姚令儀站在牢房外面,目光凝重,看向裡側的上官沛,牢房內的光線很暗,但依稀能辨出,裡面那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身上血跡斑斑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滾!”男人大約傷的很重,說話的聲音很輕,有些氣若游絲。

“你還在擔心我會受牽連嗎?還真是好笑,上官沛,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們上官一氏,爲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她頓了頓,又開口道:“其實那個木偶,是我放的。”

上官沛聽到這話,恍若一道驚雷在腦中閃過,眸中盡是不可思議,“你瘋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當皇后被廢時,他便猜到了有人要對上官府下手,所以他纔會在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地把她送出府去,原是不想她受到牽連。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陷害上官府的人竟他一心一意想護着的妻子。

“你一定不知道吧,十年前,你們上官家外出做生意時,馬伕撞死的那一對夫妻,就是我的父母。上官沛,你說,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呢?我恨不得讓你生不如死。眼下,這樣的懲罰,不過只是小兒戲而已,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會說出那樣惡毒的話。可她想,他恨她,總好過愛她吧?她想救他,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就也只能這樣了。

【八】

出牢房和進牢房一樣突然,就好像上天和上官一氏開了個玩笑,一切都像夢一場。而莫名其妙的,皇后也已恢復了自己的後位,可是,上官沛卻再也沒有見到過姚令儀。

直到那一天到來。

上京城原本就熱鬧的街道彷彿一夜之間更加喧囂了起來,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上官沛正準備上街去採集,卻不想還是被人給擠到了烏泱泱的人羣中,可擡頭望去,卻驀然驚住。

遠處的囚車中,關押的是姚令儀。頭腦中嗡然一聲,他就那麼不知所措的呆呆站在那裡,看囚車經過。

“這姚令儀,也算得上是千古一大的奇女子了,爲了上官家,竟然心甘情願地擔下了所有的罪名。真真是癡情啊,可敬,可敬!”

聽到圍觀者的議論聲,他纔好似當頭一棒,猛然清醒。然後就拼了命的,撥開人羣,衝到囚車前面。

“令儀!令儀!我在,我在啊!你看看我,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隔着囚車的圍欄,他握住了她的手,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上官沛,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姚令儀半跪在囚車內,看着他說:“我可不想你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活下去,我死了,而你卻在快活,那我就真的死不瞑目了。我要你在三個月內娶妻,我要你揹負罵名,不能輕鬆的活着。我死了,你要陪我一起痛,你敢答應嗎?”她握着他的手,一點一點的用力,波瀾不驚的雙眸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敢答應嗎?”

“好,我答應你。”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又哭又笑,像個瘋子一樣,“好,我答應你!”

囚車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漸漸的跟不上了,姚令儀聽到了他的話,木然地鬆開了手。上官沛一個不穩,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徒勞地看着囚車漸漸遠去。

所以啊,就算那麼心痛,就算那麼難過,他也依然要放手,儘管最先鬆開手的那個人,不是他,可如果這是她想要的,那他就成全她。哪怕揹負罵名又怎樣?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讓他的餘生,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但是啊,每次在夜裡難過的從夢中驚醒,難過的低聲哭泣,他就忽然好後悔,那個時候,沒有抓緊她的手。

【尾聲】

棲憂酒坊內。

男子發酒瘋般告訴我:“掌櫃,我很想我的夫人,真的,很想很想。”

我的脣邊依舊是那漫不經心的笑意,“是嗎?”想了想又停頓了一會,取出一碗無憂酒,“那便允你無憂。”

男子奪過,囫圇喝下。

我伸手一揮,酒碗咕嚕咕嚕地在桌面滾動,然後掉落,摔得粉身碎骨。

上官沛又回到了那一日。

那日是天青色煙雨,有紫藤蘿花層層盛開,姚令儀抱着繡着蓮花的燈籠站在花樹下,臉上是清淺的笑意。

他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次,她沒有甩開,沒有反抗,而是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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