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啊……悲催啊……
巫雲真彷彿聽見烏鴉兄弟在頭頂上叫了兩聲。脖子一縮, 忙把自己淹沒到神羣中去了。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自己確實不是一般的倒黴。自出生起,到往日裡大災小難不斷, 她都已
經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然而今天, 她發現自己的倒黴等級竟不知不覺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被玉帝調戲也不是誰都能千百年一遇的吧……
“師妹, 怎麼了?”見巫雲真臉色怪異, 麒雲當下輕攬了她的肩, 以作保護。
誰知巫雲真以爲又遭了調戲,條件反射式地大手一推,生生把偌大一個師兄給推到了。
“師……師兄……”巫雲真立刻反應過來, 萬萬沒有想到師兄居然如此好推倒。而周遭的神仙顯然都在用極曖昧的眼光打量着她。
那灼灼的目光中分明寫着:這女人的□□也未免太旺了些吧……
“……”巫雲真欲哭無淚,轉眼見師兄已利索起身, 重新站到自己身側。面上鎮定自若, 倒像是剛剛讚頌完今日春光明媚風和日麗一般。
……不愧是神獸。
“師兄, 我以爲……剛剛不是故意推你的。”巫雲真囁嚅着,心內如有一團亂麻。她居然推倒師兄了?她居然推倒師兄了!啊……推倒了……
好吧在潛意識裡, 她不得不承認剛剛推倒那一下着實有着無法言喻的快感。呀,難不成,自己想這樣做很久了?(其實是作者本人想這樣做很久了……滅哈哈哈~~)
正胡思亂想着,忽聽得前頭那個渾厚的聲音又通報道,“雷公電母電慈波雷丘到!”
雷氏家族一向是天庭的大戶, 此類活動自是必來參加的。說起來, 雷家歷史已有億年之久。因那雷公電母是天界元老, 自天地初開起就一直爲天界效力, 勞苦功高。而他們的一子一女, 女兒電慈波乃是天界一等一的女將軍,名震四海, 又有個當神將的丈夫,威風八面,不可謂不強勢。那兒子雷丘雖說是全天庭頂閒之人,但自打十多年前李天王趕后羿唐僧下凡後,他便成了公認的天界帥哥中頭一把交椅。若沒了雷丘在此,恐怕天界萌生思凡念頭的花癡女神會翻上幾番。因此,雷丘大神在天界也算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了。
是以,雷公電母一家成了天界唯一能與李天王一家抗衡的家族。
“爹……”巫雲真一見雷丘,早已驚喜得跟什麼似的了。幸虧沒有逃走,早知道能見到爹,巫雲真打死也會留下來的。
十八年,十八年了啊,她終於親眼見到了烏來山上那幅彩畫的原版。娘,你看的到麼,我親眼見到爹了……活生生的爹……
“師妹,你認識他們?”麒雲心內暗暗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照說,師妹能從何得知自己身世呢。
“不,怎麼可能。”巫雲真微微低頭,努力掩飾住了激動。是啊,如果爹早想父女相認,過去十八年他做什麼去了呢?巫雲真黯然,她纔不要戳破真相以後惹母親難過,所以,就這樣遠遠看着也好啊。
麒雲沒有說話,只輕輕攬了巫雲真的肩膀。
他似乎總能看懂她的心思。而如果她需要,他永遠會借給她一個肩膀。
這時候,又聽那渾厚之聲通報道:“李天王一家到!”
霎時間,也不知是哪來的風,直把大殿之內吹得嗚嗚直響,衆神凌亂。
巫雲真早就聽聞李天王之名,心想這惡人定長得凶神惡煞霸道異常,於是復又伸張了脖子,一個勁擠上前看熱鬧去。
不多時,那風像來時一般莫名其妙停了下來。紅毯之上乍現了四個人,正是李天王和他的三個兒子。
巫雲真仔細看去,只見那爲首的男子粗眉細眼,嘴脣厚重,乏善可陳的臉上一派傲然之色,頻頻朝雷公電母的坐處冷哼丟白眼,見了玉帝王母也只微微作了作揖,便徑直往座位處去了。他那
幾個兒子也是一樣,模樣平凡得一塌糊塗,丟在仙羣中簡直有損仙容,卻是個個都鼻子長到眼睛上,對衆神皆是一律傲然無視的態度。
“好囂張啊……”前頭一個神仙不滿地議論了一聲,立刻便被旁邊的神仙捂了嘴,緊張道,“別亂說。李天王耳目衆多,逮到你說他壞話,小心給你安一個超生子的罪名……”說罷聲音愈發小了下去,只是一個勁搖頭。
“我家九代單傳,怎麼會超生?就算大權在握,也不能含血噴人吧。”
“你還別不信,人家動動小拇指就能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你信不信?不信?看看天蓬元帥就知道了,那什麼調戲嫦娥的都是藉口,還不是禍從口出。嘖嘖,什麼叫隻手遮天,這就是……”
巫雲真暗暗琢磨,從前在下面就聽聞了不少李天王的惡行,如今一看,他在天庭也沒幹什麼好事。這樣的惡人,正該早些消滅了纔好。
微微擡頭望師兄一眼:“他很厲害麼?”
麒雲面色一冷,道:“快要不厲害了。”
巫雲真“哦”了一聲,正納悶師兄似乎與李天王不太對頭,那一邊已宣佈蟠桃大會正式開始。
所謂蟠桃大會,最主要的自然是品桃子。說得民間一點,那就是慶祝桃子豐收啊。一時間,幾十名仙女從七彩紗簾後飄出來,在主管桃飄柔的帶領下,先是捧着籃子跳了一支豐收舞,隨即便飛到半空中,將那一枚枚鮮嫩飽滿的大蟠桃從空中丟下,一一分發到諸仙人手中。
這時,大廳之內又突然出現了一支絲竹管樂隊,嗚嗚咽咽便開始演奏起來。桃飄柔一甩秀髮,依舊往王母身邊伺候去了。一時間,看錶演的看錶演,吃桃子的吃桃子,看飄柔的看飄柔,各得其所,不亦樂乎。
巫雲真摸着手中的蟠桃,未曾想自己這渾水摸魚的也能分到一杯羹,有點受寵若驚。只不過若要她吃蟠桃,又不免想起苦桃林那次痛苦經歷來。
她是妖啊,誰能保證蟠桃入了她的口還是甜的?
“師兄,蟠桃大會是不是吃完桃子就散了?”見師兄的蟠桃也紋絲不動,巫雲真更堅定了敵不動我不動的決心。
“照理還有一個獻寶儀式。”麒雲看了臺上一眼,果真見雷丘已站起身朝玉帝方向去了。玉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在廳內逡巡。王母娘娘一見雷丘上前,連忙梳理了一下頭髮。最是那桃飄柔一見雷丘,真真是愛恨交加,咬了咬脣,終歸別過身去,不再看他。
“臣——雷丘,有禮獻上!”雷丘來到玉帝面前,先是恭恭敬敬拜下,隨即又託了錦盒過頭,恭恭敬敬上承。
衆神頓時議論開去,雷家人果然重禮守法,比那些個眼睛飛到天上去的神仙不知好多少倍。
“哦,什麼禮,快拿來我瞧瞧。”王母娘娘迫不及待。桃飄柔只好硬着頭皮去取。原本雷丘已一揖到底,此時見桃飄柔來取,當下擡頭微微一笑道,“辛苦妹妹了。”
那桃飄柔一愣,回去之際已迎來了第二春,從前受的什麼委屈啊傷痛啊,一下子全部煙消雲散了。雷兒,果然還是雷兒啊,他纔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這一邊,王母已興高采烈打開了錦盒。衆神只聽她“啊”了一聲,便慌忙掩上錦盒道,“雷愛卿送的這件禮,很好很好。”
衆神唏噓,恰巧那玉帝回過神來,取過寶物一看,面上一變,也是慌忙掩上了錦盒道,“果真很好。”
一時間,整個大廳都議論起來。雷丘到底送了什麼禮,莫非將成爲本年度十大秘密之首?李天王按捺不住了,就算要行賄,也不必光天化日之下吊人胃口。只見他大踏步上前,一臉正氣道,
“讓本天王看看。”
“天王,不必勞煩你了……”
“天王不必勞心,收禮一事本帝尚能自理。”
李天王何嘗是聽話的主,更何況玉帝王母二人在他眼裡的地位早已如同青菜白菜一般。說話間,他已搶過錦盒來一把打開。
才一見那盒中之物,他的臉色已發白,遂丟盒大怒道:“豈有此理!你竟敢送此等拙劣之物唬騙玉帝王母,玉帝天威何存!”
雷丘見慣了李天王暴怒,早已見怪不怪,微微一笑道:“只要玉帝王母喜歡,不就是最好的禮物。”
“是啊是啊,我很喜歡……”
“雷愛卿的禮物正合我心意。”
李天王怒視玉帝王母一眼,一把攤開錦盒道:“衆仙家來看看,雷氏小兒竟敢送如此下等之物給玉帝王母,簡直膽大包天!”
李天王大兒子金吒瞬時飛到父親身邊,一臉忿忿:“目無法紀!”
二兒子木吒不甘示弱也飛到大哥身邊,怒不可遏:“肆無忌憚!”
小兒子哪吒馬不停蹄地趕到二哥身邊,一臉迷惑:“爹,大哥,二哥,這不是一面鏡子麼?”
這不上臺面的東西!
李天王當下推開小兒子,舉起盒中那面凹凸有致的寶鏡,慷慨激昂道:“這不單是一面鏡子,更折射着雷家高傲自滿不可一世的作風!這代表着雷家上下心裡全然沒有天家的存在!是他們企圖犯上作亂的鐵證!”
衆神當下齊齊扭頭鄙夷,這不說的正是你自己麼?心下又不得不佩服李天王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就這一口污衊,那是人家草稿都沒打就隨隨便便說的!
“總而言之,雷家謀逆之罪確鑿!玉帝,還不下令把他們抄家貶斥!依我看,全部貶入畜生道,以儆效尤!”李天王迫不及待敲桌子定案。
一旁玉帝王母實在無處容身,不想看雷家被冤,又不得不屈服李天王的淫威,弱弱道:“天王,不過是區區一面鏡子,若是你不喜歡,退給他就是,何必大動干戈呢。”
李天王怒目橫視道:“雷家送一面鏡子給天家,難道不是小瞧了天家連鏡子都買不起?難道不是在蔑視天家的尊嚴?難道不該拖出去貶斥麼!本王這一切都是爲了天家着想!”
“這……”被他一說,死的都成活了的。玉帝王母同時攤手扭頭,再一次確定,和李天王爭辯,還不如直接給他們一刀來得痛快。
“且慢。”雷丘方纔一直笑看李天王滔滔不絕,此刻似乎準備妥當,清清嗓子道:“臣雖不才,但既名爲獻寶,又怎敢獻天家已有之物,愚弄衆仙家。剛剛那面鏡子,並非尋常鏡子。”
“胡說八道!本天王還會錯認不成!”李天王死死盯着恭敬作揖的雷丘,目光交戰異常激烈。
“不如讓臣展示一二。”雷丘微微一笑,霎時笑得春風習習陽光和暖。王母立馬發話:“讓他試試也無妨。”
於是那桃飄柔取過鏡子,款款送下階梯,臨回頭嬌羞一笑道:“雷兒加油。”
雷丘自信一笑,突然間,只見他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鏡面砸去。
“乓”的一聲,寶鏡應聲而碎。
衆神皆驚了,敢當着李天王的面破壞證據,這雷丘也算名垂青史的頭一條好漢了。
“大膽!”果然,李天王立馬發了飆,“雷家先是意圖謀反證據確鑿,後又毀滅罪證罪無可恕。理當受金極刑,灰飛煙滅於六界!”
雷丘揚眉一笑,悠悠然輕點那鏡面道:“玉帝王母請看,這是就是傳說中的‘五十知天命’寶鏡,臣專程從西界取來的。”
說着,那鏡面竟已奇蹟般複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