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姐……我說的事情,並不好笑吧?”
陸秋恩提出疑問,雖然,從語氣上而言,他那隻能算是弱弱的反駁。
“說得挺好,陸家後繼有人!”唐承念老成持重地誇讚道。
從唐承念嘴裡蹦出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奇怪呢?
奇怪歸奇怪,陸秋恩還是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兩人都坐到了圍欄邊,低頭凝視着蓮花泉,一朵朵蓮花彷彿燃燒般飄走。
在漆黑無光,滿是蓮影的水中飄去,倒如同飛走般,場面壯觀又夢幻。
夢幻般的場景裡,竟然不能來一杯酒。
雖然唐承念並不喜歡酒,但在這淡淡的月色中,她卻忽然想念起了那種帶着氣泡的勁辣的白酒的味道。也許這兒並沒有那種酒,她只是忽然想念起了那個味道,當初,她只是懷抱着陪人家大醉一場的放縱心情,可現在,她卻是真的想給自己灌一杯了。
“念姐,你喜歡這兒嗎?”陸秋恩忐忑地開口。
唐承念並未看他,也就不知道他是懷抱着什麼心情問的這句話。
她點點頭,“喜歡啊。”
然後陸秋恩就沒再問了,含着極璀璨的笑容,燦爛得如同白晝提前駕臨一般。
整整半個晚上,唐承念只記得一片明月光。
那明明該是黯淡的,可當她想起時,那片明月光,卻幾乎晃眼得令她睜不開雙眸。
月下蓮花泉。朵朵飛流去。
很久以後,唐承念還能想起這一幕。
記憶中的,總是美化過。
如果美化過的記憶可以讓一切都真正變好,唐承念真情願自己的記憶能改變一切。
……
當天晚上,唐承念四人好晚纔回陸府。
羅戎狄居然還在那兒巡視。
“你不用休息嗎?”唐承唸經過他的時候疑惑地問了一句。
“明天就可以休息了。”羅戎狄撓撓頭,笑起來的樣子有些靦腆。也可能是因爲唐承念看起來太瘦弱了。令他不敢大聲講話吧,雖然她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脆弱,“我有點不太放心……他們都是第一次幹這種事,萬一認錯人,那就……哈哈哈……”越笑越尷尬。
大概是指他一開始沒認出陸秋恩的事?
這可是陸家自家事了,唐承念管不着,給了個同情的眼神。踏步走人。
陸秋恩給她挑的房間在進入後院後第一條紅漆長廊的盡頭,徑直走就到了。
當唐承念回到房間的時候,走過一塊頗大的陰影,她注意到那房間門口站着個人。
倒不是她故意檢查,實在是那個發光的名字太好認了。
“你是誰?”唐承念還是問了一句,卻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在寂靜的空氣中,她的聲音簡直像是恐怖片裡嬰女的哀啼。
那個守候在房間門口的人顯然麼料到自己會被這麼輕易地發現。打了個冷戰。卻趕緊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是面容青澀,看模樣不超過十六歲的少女:“奴婢名叫蓮荷,蓮花的蓮,荷花的荷,是二公子派來照顧您起居的侍女。”
“蓮花?荷花?不是說的同樣一種花嗎?”唐承念笑着說道。一邊拉開門走進了房間。
蓮荷。
橙色的名字。
敵對。
這可真有意思。
唐承念不明白,她是第一次見這蓮荷。爲什麼直接就進入了敵視狀態?
難道,她纔剛進入京城,就觸發了什麼任務?
但是隨身遊戲系統並沒有響起提示音。
那就姑且把外面那位蓮荷當作什麼劇情的觸發人物吧,反正她是不會接近她的。
遠離麻煩。
……
一整個晚上的打坐修行,讓唐承念收穫了500點經驗值。
這還是蓮荷已經打擾了她的情況下。
“唐姑娘,二公子請您去餐堂。”
天已破曉。
“唔……我知道了。”唐承念迷迷糊糊地從牀上跳下來。
她幾乎坐了一整個晚上,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此時兩腿都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
“別人也會有這種毛病嗎?”唐承念好奇地想。
等她穿好了衣服,蓮荷也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小刷子,裝滿茶水的杯子,毛巾。
唐承念看了一會兒,才默默地拿起小刷子和茶杯。
漱口,洗臉,一切安全。
那麼這個橙色名字的少女到底要對她做什麼?
她依舊一頭霧水。
“唐姑娘,您是第一次來,二公子命奴婢帶您去餐堂。”蓮荷等唐承念做完了一切,把水盆放下,小聲說道。
“那你就帶路吧。”唐承念若有所思地盯着蓮荷,說道。
蓮荷被唐承念看得渾身都不對勁,聽她這樣說,才趕緊應了一聲,匆忙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唐承念狐疑地跟了上去,她的眼神有那麼可怕嗎?
也許她照鏡子的時候會察覺到這一點,不過現在,顯然沒機會了。
唐承念與蓮荷幾乎像是一個追一個逃,以極短的時間到達了餐堂。
蓮荷猛地停下,轉身,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唐姑娘,這裡便是餐堂,家主,夫人,二公子都在等了。”
她來晚了?
唐承念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忙匆匆走了進去。
令她詫異的是,連餐堂外都是重兵把守。
陸秋恩不是說事態沒這麼嚴峻嗎?但她怎麼看都是要開戰的意思。
不過想歸想,唐承唸的動作可一點兒也不遲緩,她利落地在陸秋恩身邊坐下,歉然道:“抱歉,我來晚了。”
“沒事,你啊,就該好好休息,我特意讓蓮荷別打擾你呢。”原玉兮笑着說道。
也許是因爲陸秋恩回來了,她顯得輕鬆許多。
“還專門爲我安排了一名侍女,真是不好意思。”唐承念調整了一下位置,一邊道。
原玉兮一邊招手,一邊依舊和藹地說道,“不要緊,你別嫌我多事纔好。”
“怎麼會呢?我覺得蓮荷挺好的,只不過擔心給您家添太多麻煩。”唐承念露出害羞的表情,同時注意到有幾位侍女隨着原玉兮的命令出去了,沒一會兒她們又都嫋嫋婷婷的回來,一人端着一個玉一般晶瑩剔透的餐盤,盤子裡有着各種……唐承念依舊辨認不得的食物。
但味道都還挺不錯。
吃完了,上茶的時候,原玉兮問道:“昨天有沒有去逛蓮花泉?我聽說那兒挺熱鬧的。”
“有,很漂亮。”唐承念忙露出個燦爛得恰到好處的笑容。
原玉兮滿意地點點頭,“不嫌棄就好。”
“怎麼會呢?我很少看到那麼美的景色。”唐承念深諳夸人不能太絕的道理,倒沒把那一處景色說得天上有,地上無,那麼講有些太假,她擔心陸笙和原玉兮反而降低了對她的評價,現在看來,這種說法挺不錯的,陸笙和原玉兮都交換了一個滿意的目光。
陸秋恩沉默地喝着茶,末了,忽然道:“我們昨天遇到了原巖辛。”
陸笙放下茶盞,看了原玉兮一眼,皺了皺眉:“現在別說這些。”
“抱歉,既然提起了還是說說吧。”唐承念乖乖地舉起一隻手,“我攻擊了他。”
原玉兮一怔。
陸笙也挑了挑眉。
“怎麼回事?”原玉兮放下茶盞,憂心忡忡地問道。
“那人實在太無禮了……對您。”唐承念從座位上起身,嘆息着道,“昨天晚上,應該有許多人都聽到了他的那番說辭,我認爲,他不僅冒犯了那位陸秋玫姑娘,也冒犯了陸家,甚至還冒犯了您……陸伯母,我不喜歡他提起您的方式,我認爲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所以,氣急之下攻擊了他,抱歉,他畢竟是您的子侄,我不應該這樣的。”
陸秋恩猛地站了起來:“娘,這真不是念姐的錯,原巖辛他冒犯陸家,還冒犯您的名聲,就算念姐不動手,我也會揍他一頓。”
真聰明啊。
唐承念有些訝異,她還真沒想到這回陸秋恩居然和她配合得如此親密無間。
事實上,原巖辛說的話,可大可小。
她先自首,顯得她大方,然後再擺出熱血少女的樣子,倒也矇混過去。
就像忽悠明月初和明月晉一樣,大半真,小半假,九分真,一分假。
雖然只有一分,衝的可是絕殺。
現在看來,這招挺有效的。
原本麼,原玉兮與陸笙就是一對璧人,如今爲了陸原兩家莫名其妙的爭執而爭執,想來,無論是原玉兮還是陸笙,都有些不甘心。現在她走出這一步,倒是恰好將原玉兮從“原家”這個整體中剝出來,硬性推到陸家勢力中,算是成全了他們。——當然,要不是原巖辛那人無緣無故地發飆,她還真沒可能如此順利。
但正如她剛纔大膽說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有許多人聽到。
那羣人再添油加醋,這整件事可就變得精彩絕倫了。
唐承念一點兒也不懷疑那些人的本事,要知道,傳播八卦,尤其是改良改良再改良版本的八卦,可是所有人類的天賦絕學。
“家主!”
這邊對峙的時候,門口忽然來了一名衛兵,氣喘吁吁的。
“怎麼了?”陸笙揮揮手,讓唐承念和陸秋恩先坐下,然後才低聲問那衛兵。
“原家來人了,正等您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