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蔚偏頭冷眸目送她走出病房,好一會兒才淡淡的收回視線。
她來這裡,是因爲宰輕凡的請求麼?
病房門再度被推開的時候,只有一名醫生和三名護士進來。
蔣蔚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蘇茜。
難道她走了?
見他臉色有些不好,醫生輕聲問,“蔣先生,你是什麼地方感到不舒服嗎?”
“沒事。”
二十分鐘後,醫生和護士都走了,而蘇茜也再沒有出現。
蔣蔚在護士的幫助下緩緩起來靠坐在牀頭,手裡拿着一本書翻看,卻怎麼也看不進去,整個人心煩意亂。
最後他合上書,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衝着門口喊了一聲,“李振,進來一下。”
門口的保鏢立即推開門,站在門口恭敬的看着他,“蔣少。”
“剛纔那個女人呢?”
女人?
保鏢怔楞了一下才猜到他大概說的是誰,於是又恭恭敬敬的回答,“那位小姐去請了醫生過後,我見她乘電梯下去了。”
“嗯,知道了。”
靜默的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合上的書,他又閉上眼睛休息。
只是剛閉上眼睛一會兒時間,門口就傳來動靜。
等他睜開眸看過去時,就看到女人手裡拎着一個食盒走進來。
“你不是走了麼?”
蘇茜走進病房,關上了門朝他過來,淡淡道:“去給你買吃的。”
他視線落在她手裡的食盒上,微微挑眉,聲線平靜,“需要這麼久?”
蘇茜看着他,有些尷尬的解釋,“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吃一些清淡的粥,這附近也沒看到什麼地方有,就走得比較遠。”
然後回來的時候就迷路了……
當然,這種很蠢的事情她是不會告訴他的。
男人也沒多問,直接不吭聲了。
她找出小桌子,把粥和清淡的蔬菜一一擺好,這又才把筷子遞給了他,“喏。”
蔣蔚視線看着她遞來的筷子,沒有伸手接,波瀾不驚的道:“你讓我自己吃?”
蘇茜一怔,“不然呢?你還想我餵你?”
男人沒說話,也沒接筷子,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被他這麼直勾勾的看着,蘇茜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放下筷子,語氣不好的道:“你是肚子上受傷了,手又沒受傷,自己吃有什麼問題?”
這男人……
還真以爲自己是個大少爺,要她親自喂到他嘴裡?
想到他對自己的態度,越想越生氣。
她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冷着臉說,“愛吃不吃。”
從知道他受傷到現在,她連自己都顧不上吃東西,又來醫院看,又跑出去給他買吃的……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
剛要轉身出去,男人極淡的聲音就響起,“既然我吃不了,那你就帶走,擱在這裡佔位置。”
蘇茜,“……”
她背對着他,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壓制着怒火。
好一會兒,再轉身看着他,咬牙道:“行,我餵你!”
她忍!
等宰輕凡過來,她一秒都不會多待!
然後,男人心安理得的張嘴喝掉她餵過來的粥,又理所當然的使喚她,“我要吃青菜。”
蘇茜,“……”
她憋着一股氣,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偏偏蔣蔚還裝作看不見似的。
憋了好一會兒,她實在忍不住了,冷哼一聲,嘲諷道:“我發現你人品還真不怎麼樣,不然別人誰都不打,偏偏朝着你開了一槍。”
蔣蔚半闔着眸,哪怕臉色蒼白的靠在牀頭,但他的吃相一樣優雅,絲毫沒有因爲受傷受到影響。
他嚥下粥,不急不緩的道:“這跟人品沒關係。”
“是嗎?”蘇茜皮笑肉不笑的吐出兩個字,隨即又好奇的問,“不過,你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捱了一槍?”
她之所以追到這裡來,是那天聽到蔣蔚打電話時說起要來舊金山,她只是偷聽到個大概,並不知道他來到底要做什麼,但她能猜到這次來他是冒着危險來的。
果不其然,真的受傷了……
男人擡起頭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問,“怎麼,你關心我?”
“誰要關心你?”蘇茜想也沒想就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蔣蔚看着她,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他不說話了,病房裡的氣氛一瞬就變了。
……
距離上一次池涼告訴橙歡,他暫時回不了國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天了。
這十天,池涼每天都會抽時間跟她視頻或者電話,偶爾也會發信息聯繫,但每次時間都不長,他似乎很忙,更多的時候聊上幾句就掛了。
他很少跟她說舊金山那邊的情況,哪怕她問了,他也只是一句話就簡單的帶過。
蔣蔚的傷還沒好,目前正在醫院休養,還有外婆也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就像是人家蒸發了一樣,哪怕池涼和沈千蓉動用了所有能用的關係,仍然查不到任何蹤跡。
每次聯繫的時候他沒有提過要什麼時候回國,橙歡也問不出口。
哪怕她每天都是數着日子在等他回來。
每晚睡覺之前,她都會在微信上跟他說晚安,有時候池涼不忙的時候會回她的消息,有時候不回,甚至有時候一天都說不上十句話,但大多數時間,他都會盡量回復她。
這天晚上,她洗漱完後給池涼發消息:【我準備睡覺啦,你要照顧好自己,想你,晚安。】
信息發送成功後,她拿着手機等了大概十分鐘的樣子,依然沒有等到男人的回覆,心裡頓時被失落填滿。
好一會兒,她還是放下手機關了燈睡覺。
剛睡了幾分鐘,在她還沒睡着的時候擱在枕頭邊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她立即撈過手機點開。
但……
發信心的人不是是池涼,而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
當點開那條消息的時候,她就猛地從牀裡坐起來,顫抖的手點開照片,再放大……
她重重的咬着脣,心頭慌亂又不安,連呼吸也逐漸急促不穩。
第一張印入她眼簾的照片是老太太……
她躺在病牀中,手上還掛着吊瓶,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滿臉都是病態,她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或者說是……昏迷了。
她往後翻了翻,第二張照片讓她臉色跟着沉了下來。
照片有些模糊,但她還是能一眼就認出裡面的人是蔣蔚。
而他……正舉着槍對着他腳邊的人。
畫面很血腥,也很恐怖。
橙歡只覺得呼吸不上來,握着手機的手開口顫抖起來。
她跟着往後面翻,第三長出現的是一個酒店爆炸的照片。
像是刻意拍的,角度很好,既能看到酒店坍塌成廢墟的畫面,又能看到池涼就在酒店門口上車的畫面……
雖然,從照片裡看出來他在爆炸的那一瞬已經上車了。
但橙歡還是覺得全身的血液從頭涼到腳。
難怪。
不管她怎麼說,他都堅決不讓她去舊金山找他。
原來……
是這麼危險。
比她想象的還有要危險。
爲什麼?
他不是說那些人全部都落網了麼,爲什麼他會遇到這麼危險的事情?
在她呆滯又驚恐的時候,一個號碼就彈了進來,她嚇了一跳。
緩過勁來,就看到號碼正是給她發照片的那個人。
瓊斯!
她壓下驚慌,點了接聽。
不等那邊說話,她就冷冷的開了口,“瓊斯,你卑鄙到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觀,如果你還顧念那一點父子之情,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就把老太太的下落告訴池涼,她不是別人,她是你妻子的母親,是你兒子的外婆,當然也是你的岳母!”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
哪裡能受得起這些折騰?
已經過去十幾天了,她從照片上看,老太太的狀態似乎很不好。
再這麼折騰下去,她不敢想後果……
瓊斯蒼老的嗓音透着幾分笑意,“橙小姐,你的關注點是不是用錯地方了?跟這些比起來,你不是更應該關係阿涼麼,他就差那麼一點,就會在那場爆炸中死了。”
橙歡只覺得心口被人狠狠的捏住,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起身推開陽臺的門透氣,冷冷的問,“你到底什麼意思,到底想做什麼?”
他就這麼沒人性嗎?
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不過!
只差那麼一點……難道他就不擔心池涼沒上車的後果嗎?
她的質問換來的是瓊斯極爲平靜的笑,“有人想殺他,難道你連這點都猜不到?”
橙歡一怔。
不是他做的麼?
她逼着自己冷靜下來,“池涼跟我說過,那些人已經落網了。”
“的確是這樣。”瓊斯頓了片刻,語氣波瀾不驚的說,“他的人脈很廣,跟不少國際刑警和軍隊的人都有交情,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配合警方部署抓人,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
他的語氣裡不難聽出有幾分對池涼的讚賞。
“你大晚上發這些給我看,又給我打電話,是想告訴我還有餘黨想要報復池涼?”
“蔣蔚那張照片你看過了吧?”
橙歡沒有出聲。
“他殺了人,那個人不是簡單的人物。”
聞言,她的心就跟着揪起來,但還是努力平靜的開口,“然後呢?”
“他失手殺的那個人是黑道老大的親弟弟,聽說他很看重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他停頓了一下,又說,“現在被蔣蔚失手殺了,有什麼後果不用我說你應該能猜到,我想,這一次蔣蔚和池涼算是徹底跟這個在北美洲幾十年都被扳不倒的恩瑞結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