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到齊之後,洪夫人開口:“各位,今天把大家請到這裡,探討的唯一議題就是聯手對抗鮫人之主。大家的情報渠道都很先進,我相信對於鮫人之主的動向也都一清二楚。在這裡,我只是提醒大家,嚴密注意一點,鮫人之主已經越界,他的活動範圍本來只在深海,一百年之外,只有常年航海的人才會見到他,一百年之內,鮫人之主越來越囂張,不斷騷擾侵害,有好幾次小國的軍艦也遭了殃。所以,需要遏止鮫人之主的行動,將他連根剷除,確保東海安寧。這件事,一個國家一個地區是完成不了的,必須多國聯動,八方聯手,才能見到成效。下面,請大家各抒己見,集思廣益,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來,解決這個難題。”
洪夫人剛剛說完,對面坐着的一個皮膚黝黑的非洲人大聲接話:“沒錯,我名下的幾條船連續遭到鮫人之主的破壞,人和貨全都石沉大海,不見蹤影。大海是天下共有的運輸通道,鮫人之主這樣做,已經嚴重影響了世界和平。我聽說,美國人也叫苦不迭,但現在,美國政府在各國發動的戰爭都陷入膠着狀態,所以暫時無力打擊鮫人之主,我個人猜想,如果在座的朋友聯手,先做出攻擊的姿態,美國人一定響應,從中漁利。那樣的話,我們再按兵不動,等美國人派出軍艦剿滅鮫人之主。總的來說,按照這個計劃進行,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消除禍患,安定東海。”
右側,一個穿着俄羅斯長袍的男人舉手開口:“鮫人之主的勢力越來越大,對於亞歐兩洲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所以,只要能消滅它,我願意拿出總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作爲賞金。”
其他人立刻發出驚歎聲,我猜此人的總公司一定富可敵國,所以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經是一筆巨資,才引發了衆人的驚歎。平心而論,海盜對於航海家的傷害創鉅痛深,古往今來,很多優秀的航海家及其富裕的家族都是因爲遭遇海盜而全軍覆沒。
鮫人之主不是海盜,但他的貪婪兇暴跟海盜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發現,十二個大人物中有的激進亢奮,有的卻隱忍不動,只是觀察,並不發言。其中兩個,嘴角更是帶着陰沉沉的冷笑,根本對別人的慷慨發言嗤之以鼻。
洪夫人舉手,迴應那俄羅斯人:“沒錯,鮫人之主已經是害羣之馬、衆矢之的,諾爾加夫先生肯出錢,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其他幾位呢?是否也能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艾山先生、胡吉尊先生,有什麼看法,請公開說吧?”
艾山、胡吉尊正是那兩個陰森森冷笑的人,聽到洪夫人招呼,留着兩撇小黑胡的胡吉尊首先開口:“好,既然洪夫人有命,那我就說幾句,不當之處,請勿見怪。大家都對鮫人之主在東海的霸行恨之入骨,那麼爲什麼不回頭想一想,他霸佔東海,到底動了誰的利益?”
毫無疑問,他這一句話已經把戰鬥矛頭指向了太平洋兩岸的兩個超級大國。
東海有亂,深受其害的正是美國、中國。至於其它小國,歷史上都是超級大國的附屬國,一旦有了戰亂,都會向中央集權政府派使者求助。可以說,他們每年千里迢迢趕到京城進貢,正是爲了在關鍵時刻獲得庇護。
洪夫人點頭:“你說的話,大家都明白,請繼續。”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胡吉尊臉上,但他只是冷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絲毫不給洪夫人面子。
我已經跟龍組結成聯盟,胡吉尊駁了洪夫人的面子,就等於是打了全體龍組人馬的臉,這份輕蔑,實在難忍。
艾山開口:“洪夫人,既然情勢如此明顯,那麼剿滅鮫人之主的事,還需要其他無知小國摻加意見嗎?只要兩個超級大國拿出辦法,其它小國照辦就是了。”
洪夫人微笑:“艾山先生的意思是,這次會議根本沒有必要召開,是嗎?”
艾山坦然承認:“對,我正是這個意思,胡吉尊先生也是一樣。我們的生意雖然也是跨越太平洋,但份額越來越少,而是轉向西歐、北歐,根本不必顧忌鮫人之主的威脅。他的手再長,也不可能伸到西面去,把亞歐大陸的東西兩面全都佔了。所以,要解決東海的事,我和胡吉尊先生願意作壁上觀,不方便發表任何意見。”
胡吉尊哈哈大笑,連連點頭:“正是,正是,我們是生意人,只做賺錢生意,不做賠本買賣。”
洪夫人並不動怒,而是從面前的文件夾裡取出一張蓋着綠色印章的信箋,向四面的人展示:“這是國際刑警組織的通告函,主題是鮫人之主的人馬入侵大西洋,沿岸國家必須高度警惕,謹防異常事件羣體性爆發。艾山先生,你剛剛說到,生意已經全部轉移到大西洋是吧?很不幸,鮫人之主的手的確夠長,已經跟着你向西去了。如果不加防範,最終就會人財兩空。”
艾山臉上變色:“那通告函我怎麼沒收到?”
洪夫人一笑:“大概一小時前,國際刑警組織剛剛傳真過來,所以,相信在座的都沒收到。不過沒關係,我給大家一點時間,都打電話向各自的上級查詢。”
其餘十一人同時轉身,從保鏢手裡拿過電話,匆匆忙忙撥號。
其實,艾山和胡吉尊如此張狂,正是因爲他們忘記了一件事——地球上的水都是相通的,鮫人之主佔據水中世界,那麼地球上的四大海洋都會在他掌控之下。從太平洋開始,向南到印度洋,向北到北冰洋,然後在西面大西洋會合。
我能想象到,鮫人之主的勢力如同一隻巨大的章魚,觸鬚無數,兇殘無比,要將這個藍色的星球死死箍住,磨牙吮血,敲骨吸髓,讓其他生靈無法存活。由此可見,他不僅僅是人類的敵人,更是地球所有動物、植物的敵人。
“暫時休會,半小時後,等大家都求證過了,我們再次繼續。”洪夫人站起來,向我使了個眼色,然後向北面去。
我立刻跟上,隨着她進入了一間門上雕着青龍騰雲花紋的房間。
“關門。”她低聲吩咐。
我無聲地關門,發現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
“現在,成敗在此一舉。如果不能說動其他十一人聯手,單憑龍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輕鬆消滅鮫人之主。深淵與深淵相通,我們又不可能淘幹東海,涸澤而漁。只要他躲進沿海國家的海疆,那我們在公海上做再多工作,也是留有餘患。當務之急,就是讓沿海所有國家堅壁清野,把鮫人之主擋在公海上。艾山和胡吉尊兩個代表了東南亞諸國的最高利益,名爲商人,實爲政客。他們持反對意見,其他人就不敢輕易表態。唉,今天的事,還是難辦、難辦……”洪夫人搖頭長嘆。
她臉上寫滿了倦意,只有眼中還透出不屈的光芒。
“那份通告函是假的?”我問。
“是真的,但只是通告函,對沿海國家沒有任何約束意義。這種十二人圓桌會議也只是簡單的聯盟形式,沒有人能夠決定其他人的意志。這一點,就像聯合國表決一樣,各國都有自主權,可以投同意票、反對票、棄權票。不過,我沒有退路,必須解決鮫人之主的禍患,這是上級下達的命令,也是我最大的願望。必要時,我甚至願意跟鮫人之主同歸於盡——”洪夫人的神色冷峻起來,眼中充滿了仇恨。
“我能做什麼?”我問。
“做我最後一張王牌,可以嗎?”洪夫人反問。
我輕輕地點頭:“固所願也,未敢請爾。”
室內氣氛過於沉重,以至於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喉頭也變得乾澀起來。
洪夫人能跟我商量這種國際大事,可見已經把我當成能夠性命相托的自己人。
“古人爲了國家民族能夠拋頭顱、灑熱血,我輩後人,理當追尋祖宗榮光,舍小家顧大家,舍個人性命顧國土完整。夏先生,我看過你很多資料,也命令張全中對你多方觀察,最終確定,你就是龍組一直在尋找的未來希望。之前,七王會勢大,會中青年才俊層出不窮,所以龍組一直都對七王會在江湖上的行事相當關照,有意識地培養七個幫會中的年輕人,比如你認識的燕歌行,也包括現在躺在醫院裡的連城璧。哦對了,苗疆來的楚楚也是我們重點關照的對象之一。同樣的、同輩的、同等才華的年輕人還有數百名,但跟你相比,他們仍然弱了很多。綜合評述,你的能力是他們的一百倍以上。所以,我必須以你作爲最後王牌,甚至有可能將龍組的大權託付給你——”洪夫人突然停下,望向門口。
篤篤,有人敲門。
“開門,不動聲色。”她吩咐。
我走過去開門,外面站着那中年人。
“夫人,艾山、胡吉尊已經聯合了其他九人,準備退出大聯盟。據線報,艾山代表沙漠世界,胡吉尊代表東歐、中歐、北歐各國。按照他倆的說法,要建立新的北約或者歐盟組織,保護亞非歐交界處大陸板塊的利益,將鮫人之主擋在外圍。艾山還稱,要以喜馬拉雅山脈、珠穆朗瑪峰爲核心,建立新的大陸聯盟,在超級大國之外,成立新的超級政治體系。他宣稱,要在陸地和海洋中間設立軍事禁區,互不侵犯,老死不相往來,那纔是最安全的做法。同時,胡吉尊還提出了‘人類大陸、海洋世界’的說法,要說服各國退出海洋,把大海還給鮫人之主。”中年人急速地彙報。
這種說法看似有道理,但人類是統治地球的萬物靈長,自然對海洋具有掌控權。如果任由鮫人之主爲所欲爲,那麼人類賴以生存的地下水源也會被掠奪,因爲那裡的水也跟大海是相通相連的。總之,鮫人之主要控制天下之水,那就是對人類最大的戕害。如果看不清這一點,人類末日就要到來了。
很多好萊塢的末世電影中,倖存者對於水源的爭奪呈白熱化狀態。水是人類賴以生存的主要元素,絕對不能失去其控制權。
單單就這一點來說,如果那些人被艾山、胡吉尊蠱惑,就真的是昏了頭。
“商鵲,那九人的態度如何?是否已經堅決跟隨艾山、胡吉尊?”洪夫人問。
中年人點頭:“是,大勢已經如此。”
“如果殺了艾山和胡吉尊,是不是就能改寫局面?”洪夫人問。
中年人搖頭:“夫人,據我觀察,艾山、胡吉尊有備而來,完全針對我們龍組。如果冒然派人刺殺,只怕會遭遇更大的挫折。”
洪夫人拍案而起:“商鵲,到了這時候,你怎麼變得畏首畏尾起來了?即便艾山、胡吉尊後面有國際大勢力撐腰,我們也一步不能後退。你知道嗎?龍組存亡,在此一舉。如果我們不能消滅鮫人之主,那龍組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現在,我決定了,馬上刺殺艾山和胡吉尊,不讓分裂輿論氾濫起來。”
中年人商鵲面如死灰:“夫人,忠言逆耳利於行,刺殺是最不明智之舉。現在,我們要的是維持局面穩定,而不是挑起另外的爭端。沒有其它十一支勢力的配合,我們就變成了孤木難支的窘境。”
我低聲插言:“夫人,我去刺殺艾山、胡吉尊。如果失手,與龍組無關。”
龍組代表的是超級大國,一旦牽扯上暗殺事件,就會解釋不清。反之,我是無牽無掛的江湖人,無論刺殺成功與否,都只是個人事件,與大國外交無關。
“你去?”商鵲搖頭。
“你去?”洪夫人亦搖頭,“夏先生,你大概不知道艾山、胡吉尊的來頭,他們身邊的保鏢比美國總統的特勤局保鏢更厲害,都是萬里挑一的高手。你是我最後的王牌,不能在這個時候打出去。”
商鵲看着我,眼神中充滿了憐憫:“夏先生,艾山、胡吉尊是大象、恐龍,而你只是螞蟻或者飛蛾。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只會壞了夫人的大事。”
我沒有反駁他,只說了一句話:“把他們的資料給我。”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我拿到艾山、胡吉尊的詳細資料,就有可能得手。
商鵲與洪夫人對視着,都不說話,但眼神交流,已經有了定論。
“我給你全部資料,二十四小時內,你成功與否,夫人都會做出新決定。這一次,你是棄子,自求多福吧。”商鵲說。
洪夫人長嘆一聲,背過身去,似乎不忍心再看我。
“夫人,不是生離死別,何必如此傷心?”我笑了。
“你多小心,等你凱旋歸來。”洪夫人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
我隨着商鵲出去,轉入另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的四壁掛滿了液晶顯示器,每一塊屏幕上都羅列着照片和數據,都是跟外面圓桌會議的參與者有關的內容。房間裡共坐着十一人,但都沉默工作,毫不出聲。
“艾山、胡吉尊的資料給我,保鏢、武器系統、房間進出路線等,全要。”商鵲吩咐。
立刻,我右手邊的一塊屏幕閃爍起來,很快就出現了艾山的照片。
“艾山,1109房間,保鏢三層,共十二名,輕重武器齊備。除了去衛生間,保鏢隨時跟從,一秒鐘都不離開。唯一刺殺機會,就是他在衛生間裡的時候。秘密通道九可以直達艾山房間內的衛生間頂上,刺殺展開前,可以關閉房間內的三套監控系統,不留痕跡。”坐在屏幕前的人機械地彙報。
“胡吉尊的資料?”商鵲又吩咐。
我舉手製止:“只要這一個就足夠了,在會上,我觀察到一個細節,艾山能夠用眼神和小動作指揮胡吉尊,可見他是兩人間的主謀。殺了他,胡吉尊也就沒有主心骨了。給我五小時,如果五小時內搞不定,以後就不用想了。”
商鵲沒有說更多,打開抽屜,取出一把槍、一把匕首。
我選了那把半尺長的匕首,放棄了手槍。如果事情發展到開槍殺人的地步,那就會驚動警方,弄得一塌糊塗。
“不需要其它?”商鵲問。
“帶我去通道九。”我不理會他的問題,只提自己的要求。
所謂的“通道九”是指樓內的新風系統通道,與常見的中央空調送風管類似。
商鵲拿出一臺定位追蹤器,被我拒絕了。這種電子產品很容易在關鍵時刻發出聲音,暴露行蹤。帶上它,就等於是帶着一顆定時炸彈,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我進入通道九,按照管道內的路線指示匍匐前進,迅速趕往1109房間。
大廈內的結構並不複雜,我順利抵達1109房間的衛生間上方。透過換氣扇的出風口,我能看清衛生間裡的一切。很明顯,如果艾山使用衛生間並且關門的話,我能在半分鐘內切斷他的喉嚨,然後全身而退。
我側躺下來,伸展身體,稍事休息。
其實,洪夫人的出現更像是一個戰鬥信號,讓我看到了更高層次的大人物發動的更恢弘的戰爭。奇術師之間的戰鬥發生在民間,而參與圓桌會議的人卻能決定大洲未來的形勢。只有到達洪夫人的地位,才能真正看清大勢。
我忽然想到:“刺殺艾山,一定引發其他人的恐慌,而且大家會猜到幕後主使者是洪夫人。要想消除這種猜忌,那麼龍組一定會拋一個替罪羊出來,而這替罪羊就是我。”
這樣一來,我就不再是洪夫人手裡的王牌,而是名正言順的替罪羊,被人推上了斷頭臺。
或者說,我一旦決定刺殺艾山,就已經走上了不歸路。刺殺得手之時,距離我飲彈身亡也就不遠了。
要殺鮫人之主,就得讓龍組統一圓桌會議的意見,讓所有人聽從龍組的調遣。不殺艾山,就達不到這種目的。那麼,艾山必須要死,鮫人之主也必須死。當務之急,就是我刺殺艾山後馬上逃亡,不給別人抓我當替罪羊的機會。
我知道,自己是在幹一件刀頭舔血的事。成了,毫無利益可言;敗了,只剩死路一條。
“我必須得這樣做,否則龍組的大計就推行不下去,鮫人之主依舊囂張,持續坐大。那樣,全球人就都危險了。”我翻了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我給商鵲的預留時間爲五小時,相信五小時內艾山一定會進衛生間,給我下手的機會。
喀的一聲,下面衛生間的門被推開。
我謹慎地探出頭俯瞰,走入衛生間的正是艾山。而且,他一進來,就反手關門,又摁下了暗鎖。這種情況下,即使衛生間裡產生不明動靜,外面的保鏢也不可能第一時間硬衝進來。
艾山並沒有使用馬桶,而是站在洗手檯前面,擰開水龍頭,對着鏡子發愣。
從我的角度望去,鏡子裡映出的事物很正常,並不值得長時間觀察。
現在,我只需要移開排氣扇,屈膝落地,就能一刀抹斷艾山的脖子,送這個禿頭頂、三角眼、鷹鉤鼻、蛤蟆嘴的無良商人上西天。
無論站在他背後的是哪一方勢力,只要跟龍組爲敵,那就該死。
我的手搭在排氣扇上,輕輕提起,把它挪開,就露出了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口。
“我一定是瘋了,我一定是瘋了……”艾山忽然喃喃自語起來,“人變爲魚,成爲海洋陸地兩棲生物,能夠探索更偉大的世界,以前所未有的動物形態活着,遠離疾病困擾,成爲跨越時間的超級生物……這是真的嗎?人類醫學還沒攻克的頑疾要靠海洋生物來拯救?算了算了,不管了,既然只有三個月的生命,都被醫生判死刑了,那我總要試一試,傾盡全力,也要延長自己的生命。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只要我能活下去,纔不管大國之間的爛事,要打要和,都跟我無關。好了好了好了,振作一點,別讓胡吉尊看出來,否則的話,這傢伙鬼點子更多,弄不好就要壞事——”
這些話我大致聽明白了,艾山應該患上了絕症,所以接受了某一方的條件,選擇成爲海洋生物,以改變生活環境的方法剋制絕症。
“除了鮫人之主,誰還有這種力量?”我捫心自問。
也就是說,艾山已經跟鮫人之主達成了協議,故意破壞龍組爲首的大聯盟陣線。當然,如果他選擇成爲海洋生物,那就放棄了人類的權益,站在鮫人之主那一邊,自然要維護鮫人之主的利益了。
“殺?不殺?”我有些猶豫。
“去他媽的龍組,去他媽的洪夫人!我得了絕症,你們又沒得……我死了,這個世界就是你們的了,開開心心,飛黃騰達。憑什麼?憑什麼我要幫助你們成功?我纔不那麼傻呢!現在,我能活下來,我一定能活下來——”艾山捋起袖子,低頭看着自己的左臂。
我探出頭,立刻看清了他的小臂。從他手腕到肘部的一尺長皮膚表面竟然全都長滿了透明的鱗片,像是故意貼上去似的,一片壓一片,細密而緊緻。
艾山用右手撫摸着這些鱗片,喉嚨裡發出奇怪的嗚嗚聲,似乎是欣喜,又似乎是絕望。
“變化開始了,變化開始了,變化開始了……”他再度自言自語。
當他用指甲刮蹭鱗片時,衛生間裡便響起了令人汗毛倒豎的嚓嚓聲。
“這是我的,這些都是我的,這些鱗片都是我的,有了它們,我就能下海,就能像魚一樣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成爲海上的霸主了……”艾山的情緒起伏很大,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悲憤欲絕,而這一切都是那些詭異的鱗片帶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