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師,我求求你,一定要保青瓷出來。”
免提之後的聲音,不斷地放大,似乎有一種扭曲感。
楚沐澤的動作停了下來,滿嘴的牙膏泡沫似乎要發酵了一般,有些酸酸的。鏡子裡的自己,平穩到發狠的眼神閃過一絲錯愕,臉上雖然波瀾不驚,但是心中似乎已經有千軍萬馬,兵荒馬亂,潰不成軍。
他是律師。
即使這些年處理離婚案子。
但是,他還是很清楚這句話意味着什麼的。
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他太不上心了嗎?怎麼一切都無法掌控了呢?
楚沐澤吐出滿口的泡沫,連口都沒有漱:“什麼意思?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李家俊心中似乎鬆了一口氣,怎麼說呢?他雖然對楚沐澤的放水充滿敵意,但是,這一刻,聽到他的聲音,那些不滿和猜疑就消失了。
大概是聽到了楚沐澤聲音裡蘊含的恐慌和威嚴。
也許,自那個律師挽回了他的婚姻,他就是信着那個律師的。
聽到楚沐澤的聲音,也許是心理作用,既然覺得充滿正氣,心中縈繞的不安似乎找到了出口。
李家俊一邊安排着沈震天的牀位,一邊沉痛地迴應起今早的事情。
說出來,就覺得像一場夢一場戲。
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楚沐澤聽着,眉頭不斷地擰緊,快速地刷牙洗臉,雖然速度有些快,但是也有條不紊。李家俊似乎很擔心,一段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幸好他做律師也習慣了,永遠能夠從那些廢話裡總結出要點。
楚沐澤洗漱完畢,然後擦了擦手,拿起手機,似乎宣誓一般答應:“她是無辜的,我會救她。”居然,真的吸毒,而且還進了看守所?
此事,有人在他不允許的情況下,提前發難嗎?
沈青瓷怎麼樣?她如今會不會很恐慌?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楚沐澤就捏斷了手中的牙刷。
遠在海濱城的李家俊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擡起頭看着外面轉瞬就陰沉的天氣,這般的秋天裡,總要有幾場滯而不斷、飄而不灑、寒而不冷的秋雨。
楚沐澤要出面。
這讓李家俊心裡的冰寒消失了。
楚沐澤心裡着急,掛了手機就出去了,邊走邊扣着衣服上的扣子。
打開門,就看到楚時年直接趴在門口睡覺。
……
楚沐澤心情不好,卻也只能壓抑地踢了楚時年一腳。丫的,不是讓離婚之後再動手嗎?怎麼不來個通知就抓人。
現在就去把沈青瓷帶出來!
楚時年要是敢攔着,他就掐死楚時年。
楚時年摸了摸頭髮,轉頭去看楚沐澤:“嗯……你出來了?我擔心你醉的不省人事,就順便在外面睡了。”
楚沐澤面無表情地跨過楚時年:“起來。”
楚時年聳聳肩,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誒嘛。怎麼覺得這聲音那麼冷酷低沉,起牀氣又提升了一個高度。
真愛生命,遠離楚神。
事實證明,楚時年是不怕死的。
他晃晃悠悠地跟在楚沐澤身後:“怎麼醒的那麼不對頭啊,平時你不喝醉都能睡到正午,現在才十點!你就醒來了?上官綰都找到了,你還那麼拼命幹嘛,你這幾天累壞了,回去再歇會唄,正巧,老子被上司勒令回來反省昨晚的找人烏龍。”
“時年。我說過,沈青瓷不準動,你爲什麼還要那麼急着出手?”
楚時年:“……”一覺醒來,世界怎麼都變了?他快步追上楚沐澤:“沐澤,人是你的,我哪敢動啊。而且……我的人哪敢揹着我動手啊,到底除了什麼事,你說清楚啊。”
不是楚時年。
楚沐澤知道楚時年的性子,有一說一。既然不是重案組做的,那又是誰?楚沐澤無意在多說:“青瓷那邊出事了,你立刻回去局裡,我有很多資料要用,你要給我調。”說完,他拿起旁邊的車鑰匙,也沒有時間等十一和十三。
楚時年愣在原地,昏沉迷糊的大腦在楚沐澤寒冷的氣場下開始甦醒,他今天被迫休假反省,也許是有人有意爲之啊。
楚沐澤打開敞篷,一踩油門,新鮮的風就灌了進來。此時此類他心中充滿了懊悔的情緒,如果不是他放手,沈青瓷也跟本不會接觸江風瑾。
可是,江風瑾爲什麼要這麼做?
邏輯似乎都不通順了。
楚沐澤知道毒品可以成癮,但是妄想通過毒品讓沈青瓷回到他身邊,有些癡心妄想了吧。
而且,一切有害的東西,都應該遠離孕婦。
江風瑾一直都想要一個孩子,傳宗接代,他怎麼會如此害沈青瓷呢?
頭腦似乎有些混亂了。
一切,還是等見到沈青瓷再說吧。
想要見到她。
她會不會已經在哭了呢?
車速飆升。
後視鏡中的眼,如同一個深邃的黑洞,所有光都逃不過被吸收的命數。到底是哪裡來的人,居然要動江氏運輸嗎?
哼!
動江氏運輸沒事,功勞給你也行,反正最後記功又不記在楚沐澤的名下,他本來也只是勞苦勞累地爲楚時年打拼啊。
但是,居然動沈青瓷!
不可饒恕。
電話響了。
楚沐澤開啓了藍牙接聽。
“沐澤,我弄清楚了,是刑偵隊的人。這批人不歸我們管,這次好像是接受了上級的命令,得到了充分的秘密情報,所以……他們就動手了。我讓人查了一下,江風瑾那邊也出事了。”楚時年有條不紊地回覆着,一邊用電腦調閱着資料。
楚沐澤開口打斷楚時年的話,猛地一個急轉彎,駛入旁邊的大道:“那些我不關心,我只關心青瓷爲什麼也會進去。”
權限?
居然還要權限!
他一個重案組副組長還不夠權限啊。楚時年讓人黑着自家的網絡系統,簡直氣急敗壞。這次,好像有人故意不想重案組插手啊。
想來搶功是吧!
來啊,不把你打得二月紅花,你就不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十一將手中的電腦遞給楚時年,那是一些交情不錯的刑偵隊的人給的資料。
楚時年掃了一眼,臉色也陰沉下來了,看來沈青瓷在劫難逃啊:“沐澤,她是江氏運輸的法人代表,出事了不找她還能找誰啊。而且她之前跟江風瑾鬧離婚,要求江風瑾淨身出戶,現在被檢方懷疑他們是要轉移夫妻財產之類的。最重要的是,好像……檢方懷疑沈青瓷吸毒,如今正在進行尿檢,正在等結果。”
楚沐澤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一環扣一環,來得如此快如此措手不及……怎麼總有種被人算計中的感覺呢?
可是,海濱城又有誰想要算計他?
他雖然很拉仇恨,但是一般也沒有幾個人能有復仇的能力。
“把她弄出來。”楚沐澤也不管這對楚時年來說是多大的爲難,反正……不能讓她在裡面。看起來就是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存在,遲早會被欺負的。
況且,還懷着孩子。
重要的是,還尼瑪沒罪好嗎!
楚時年默了一下,如同他不斷爲難楚沐澤一樣,楚沐澤也很喜歡爲難他啊,他連稱呼都變了,着急地說:“哥,刑偵隊不歸我們重案組管啊!”
他們重案組就是一般由經偵支隊、武警支隊、交警支隊、刑偵支隊等的選調的優秀人員組成,甚至可能是跨區跨省組建的。就像醫院的大會診。
可是,他們又沒有權利管人家醫院本來的部門存在。
楚沐澤陰森森地開口:“那你們就給我插手!把案子給我搶過來!”當初,是誰哭着喊着要管這案子,逼着他接了沈青瓷的離婚案,逼着他一步一步地涉入江氏運輸這個謎團。
楚時年這個時候要是敢放手,楚沐澤就懟死他。
楚時年:“……”很好,這很楚沐澤。他本來就是衝着這個案子過去的,楚沐澤不說他也要這麼做啊。
雖然,對方先下手爲強了,他搶起來會很想流氓……
當人民警察做到這個份上,擾亂綱常,似乎有些不好啊。
而且,刑偵隊的證據好像十分充分的樣子……尼瑪,突然覺得之前收集的證據都廢了。
尼瑪,刑偵隊的,下次必須記恨啊!
楚時年合上電腦,走到門邊穿鞋:“哥,放心,我會盡力。”
打包票這種事情,楚時年不會幹。因爲這次的事情,明顯……不對頭。
刑偵隊突然得到那麼多證據,明顯準備了很久,哪裡那麼會輕易放手。
十一和十三已經跟了楚沐澤很久,知道楚沐澤要的是什麼,默契十足,很多事情不需要楚沐澤吩咐,他們也能自己捉主意了。
他們從車庫裡找了合適的車便離開了。
楚沐澤掛了電話,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額頭上的青筋不斷地凸起,最近壓力太大,偏頭痛真的是頻頻發作,讓他覺得疼不欲生。
即使是這樣子,也只能夠隱忍,強迫自己去思考。
看到眼前的看守所,更是覺得胸悶氣短。
他不是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很久以前,他還是做辯護律師,接觸的都是那些兇橫的人,曾經送過很多人進去……
想來,他那時拉的仇恨估計有兩卡車了。
八年從業。
五年都在懲奸除惡。
如果不是因爲心累了,楚沐澤說不定還在奮戰着。
楚沐澤打開車門,他已經聯繫了相關的人,手續也準備好了。
他很快就見到了沈青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