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進行的出乎尋常的順利。
沒多久,果然有百花樓的人來尋十三娘,外頭鬧哄哄的。林映月也沒閒着,吩咐十三娘自己掌嘴,她大聲罵道:“打!給我狠狠的打!若是不能打到我滿意了,就別想走。”
十三娘一邊配合的掌嘴,一邊乾嚎,“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
外面丫頭聽着裡面的慘叫,都躲得老遠。
林映月覺得差不多了,便抓了一個花瓶,對準十三孃的後腦勺,狠狠砸去!因爲心裡有着一股子恨意,力氣夠大,一下子就把人給砸倒在地上了。
十三娘滿頭是血,像死豬一樣躺在地上不動。
林映月早就穿着對方的衣服,梳了同樣的髮型,還抓了兩把鮮血抹在臉上、身上,然後“哐當”一聲摔碎瓶子!故意大聲罵道:“滾吧!別讓我下次再看見你!”
她一面假裝罵,一面扯亂頭髮衝了出去。
丫頭們見“十三娘”披頭散髮,渾身是血,一陣瘋跑了出來。都是嚇得往後躲,因爲聽着裡面月姨娘發了話,故而沒有人去追,也沒人進去詢問。
畢竟月姨娘正在火氣頭上,誰都不願意撞晦氣。
這邊林映月一路順利跑到外院,見着了百花樓的人,啞着嗓子喊了一聲,“走!”像是羞惱交加,憤憤的衝出去上了馬車。
百花樓的人見主子這副狼狽樣兒,誰敢多問啊?都是默不吭聲。
林映月心口咚咚亂跳。
一直到馬車跑出好遠了,掀開窗戶,再也看不到翡翠館了,方纔回過神來。繼而心裡涌起巨大的驚喜,差點沒有尖叫,“啊!逃出來了!真的逃出來了。”
只是驚喜了沒多久,又冷靜下來。
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等到了百花樓,她便隔着車簾子,喉嚨裡攪和成一團說道:“先不進去了!今兒真他媽晦氣,我……,咳咳,要去大明寺上上香!”
因爲和十三娘想出過,模仿對方的語氣也還算挺像。
而百花樓的人都知道主子捱了打,心情肯定壞,再聽她一喉嚨含血的聲音,想想那爛羊頭的樣子,----心下都是明白,主子這是不願意讓人看見狼狽樣兒了。
林映月順順利利的離開百花樓,又毫無障礙的出了城,一路往前飛馳。
她的心也跟着飛翔起來。
至於大明寺,她摸了一塊碎銀子給車伕,讓去旁邊小攤等着。自己假裝上山拜佛,收拾收拾,找了一個小尼姑買了身緇衣換上,然後趁着沒人,另尋一條小路便逃了。
那邊馬伕老老實實的等到天黑,不見人下山,急了,趕緊上去尋。可是那裡還能尋得到人?再說了,本來溜走的也不是十三娘啊。
馬伕痛哭流涕跑了回去,哭訴道:“十三娘丟了。”
百花樓頓時熱鬧起來,有人建議大規模的繼續找,有人擔心十三娘是不是尋了短見,有人擔心可能被拐子弄走了。
正在熱鬧,翡翠館那邊傳來消息。
說是十三娘被人扔在了大門口,已經死了。
衆人都是驚嚇不已。
這十三娘頭天才在翡翠館受了侮辱,好不容易出來了,去山上燒香拜佛鬧失蹤,怎麼又出現在翡翠館了?難道她昨兒下山,又偷偷跑回去找打不成?這不是犯賤嘛。
可不管怎麼說人找到了。
雖然死了,但是也得領回去入土爲安啊。
百花樓的人趕緊去接。
一撥人把渾身血淋淋的十三娘弄回去,收拾乾淨,換了衣服,然後裝進了黑漆棺材裡等着下葬。一撥人留在翡翠館,花錢打聽消息,好半天才總算鬧了一個明白。
原來之前從翡翠館出來的人,不是十三娘,而是世子爺的新寵月姨娘,這個姨娘不知怎地逃跑了。世子爺等到天黑不見月姨娘出來,就進去瞧,發現月姨娘沒了,只剩下被砸暈了的十三娘,頓時怒不可遏。
可是十三娘又說不出月姨娘去了哪兒?一頓毒打過後便嚥了氣。
衆人把事情原委聽明白了,可是轉念一想,卻又更不明白了,“鎮南侯世子爺是何等身份?正當寵的姨娘不說好好享福,怎麼還逃跑了?”
這話,霍焰也正在候府質問蘇心琬,“爺把映月捧得跟眼珠子一眼,心肝寶貝兒,她正盼着要給爺生兒子,怎麼會跑了?”
蘇心琬一頭霧水,結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霍焰咬牙切齒的,眼神兇狠的好似一頭叢林野狼,“當初,是你花錢從十三娘哪兒買了映月,你能不知道?分明就是她得罪了媛姐兒,所以你受了媛姐兒吩咐,再串通十三娘,把映月給哄出去弄死了。”
蘇心琬心裡簡直比竇娥還要冤,哭訴道:“世子爺,我真的不知道啊。更沒有和媛姐兒串謀,去弄死映月……”
“你當然說沒有了!難道你還能當着爺的面承認不成?”霍焰氣性大作,不容她再做任何分辨就給圈禁起來,還下嚴令,“沒爺的吩咐,不準任何人見她!”
他衝出門去,頂着華燈初上去見鎮南侯,“爹,映月讓蘇氏給弄死了!這等毒婦,實在不是兒子的良配!更何況,她幾年來都一直無所出,兒子要休了她!”
鎮南侯聞言大驚,“你要休了蘇氏?”
“正是。”霍焰振振有詞,“蘇氏無子,爲其絕世也;妒,爲其亂家也;七出裡面她已經佔了兩條,又害死了月姨娘,沾了人命,兒子實在是容不得她了。”
大夫人聞訊匆匆趕來。
聽到這話,不由赤眉白眼的分辯,“世子,你平白無故的怎麼亂扣帽子?那月姨娘失蹤不見了,怎麼就是心琬害了她?便是要定罪,也得有了證據才行吧。”
“證據?”霍焰扭頭看向了過去,怒目以對,“現在映月都已經死了,你們還找我要證據?又不是我弄死她的,去哪兒找證據?!”
論胡攪蠻纏,世子爺那可是當仁不讓的。
大夫人氣急敗壞,“那你沒有證據,也不能就這麼給心琬扣一頂大帽子啊?”
“不是她這個當家夫人,還能是誰?”霍焰恨得咬牙切齒。
大夫人惱道:“心琬是多麼賢惠大度的人,誰不知道?再說了,月姨娘本來就是心琬花錢買回來的,給你做通房丫頭,又被你封了姨娘。她若是拈酸吃醋,當初就不會買了月姨娘回來!”
霍焰呵呵一笑,“她無子,有什麼資格不賢惠大度?再說了,我也沒說蘇氏是因爲吃醋害了映月!到底爲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大夫人聽他滿口胡說八道,不由氣急,“我不清楚!你少在這兒發瘋賣癡!”
“你不清楚?”霍焰一臉恨意,指着霍媛院子的方向大吼道:“就是媛姐兒!她一個大姑娘家不要臉,愛慕白逸之,繼而遷怒映月要害她。一次不成,又來二次,所以就串通了蘇氏一起下手,對映月做了手腳!”
大夫人差點氣得倒仰,顫聲道:“胡說!胡說八道!不過是死了一個姨娘,你就在這兒發起瘋來,無憑無據的就想要陷害心琬和媛兒,休想!”
霍焰卻看向鎮南侯,憤怒道:“爹!媛兒的手段你還不清楚嗎?”
鎮南侯的臉色瞬間黑了。
霍媛是她的親生女兒,不知檢點春心怦動也就算了。居然還想用哥哥的姨娘,來污衊父親的清白,藉機除掉情敵!這種又毒辣又淫蕩的計謀,簡直有辱斯文!
憤怒之中,不免越發覺得兒子言之有理。
霍媛本來就要謀害映月,現如今,又因爲計謀失敗被鈴蘭劃破臉,自然更很映月了。她雖然出不了門,蘇心琬也沒出門,但是大可以安排讓下人去做。
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毒辣,等長大,豈還了得?
越想,臉色就越是難看。
大夫人在旁邊瞧着不對勁兒,侯爺像是動了真怒,甚至不免微微動搖,----難道真的是女兒安排害了映月的?這個小孽障,怎麼就非得撞槍口呢?真是欠揍!
霍焰又道:“爹,兒子要休了蘇氏!”
鎮南侯一陣靜默不語。
霍焰堅持道:“蘇氏必須休了!還有媛兒,她是爹的骨肉流着霍家的血,好歹也喚我一聲二哥。我雖然心裡惱火,卻也不能爲了一個姨娘,去害了媛兒。但是,媛兒犯了大錯不能不罰。”
“你想要怎樣?”大夫人一聽他說要處罰霍媛,瞬間緊張起來。
霍焰一副隱忍的樣子,咬牙道:“對妹妹,心狠手辣的事我做不出!但是,媛兒這樣的性子實在不宜久留在家,以免將來多生事端,必須趕緊往外省遠遠的嫁了。”
“不行!”大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絕,跳腳道:“媛兒怎麼能遠遠外嫁?她一個姑娘家,離開父母能有什麼好?你這是要逼死你妹妹啊。”
霍焰冷聲,“是她先逼我的!”
“你放屁!”大夫人急得爆了粗口,惱火無比,“你不過是憑着一己猜測,就私自給媛兒和心琬定罪,豈能如此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