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回去的時候,那肩膀上的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她將衣袖扯了下來,捂住傷口,讓血儘量別流下去。
安夏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哪裡來的堅韌,讓她不知疼痛的支撐着回家,若是前世的小白領的她,又或者是懦弱的安夏,肯定早就暈死過去了,可她如今還在忍着。
直到進大門,安夏的身子纔有些支撐不濟。
在即將倒下的時候,一隻手穿過她的腰背,將她緊緊抱住。
“爹爹……”帥帥急切的喊着,聲音裡帶着哭腔,撲在南宮景的身上。
急切的看着兒子,再看懷裡已經暈了過去的女人,南宮景拍拍兒子的小手,安慰道:“帥帥不哭,爹先帶你孃親去處理傷口。”
南宮景不知道她們出去做了什麼?怎麼個個弄的一身狼狽。
看着已經漸漸止住的血,眉頭更是緊擰。
入了房,將安夏平躺在牀上,南宮景語氣帶着怒氣的喊道:“承一,快去請大夫,承二,你去查查夫人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是!”“是!”
兩人快速的退了下去,南宮景的那雙幽深的眸子佈滿了陰戾。
以爲所有的人都已經解決了,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所以南宮景放任了安夏去玩,他不想派人跟着,因爲安夏說過,不習慣有人偷窺似的跟在自己的身後,她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
可卻不曾想,正是自己的這樣的舉動,卻讓安夏遭受了這樣的傷。
想到那個傷了安夏的人,南宮景越發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
大夫很快便被承一請來了,幸好安夏懂得自救,血雖然流了不少,但是卻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到時候補回血就可以了。
駭人的傷口終究盤桓在安夏的手臂上,嫩肉翻飛,那傷口,似乎深可見骨。
大夫將傷口處理好,然後包紮上紗布,囑咐南宮景讓病人好生養傷,定時塗抹藥,那麼就好的快的了。
聽着大夫的話,南宮景的一顆心才落回了原位,只是想到那駭人的傷口,他依舊不能平息心中的憤怒。
見安夏沒有其他異樣,大夫也說了讓病人好生歇息纔是,南宮景也不敢多待,一身戾氣的走了出去,就連身旁經過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怒氣,紛紛低下了頭。
承二很快便回來了,連着安夏受傷的原因一併帶回來。
當知道是安家那個嫡女乾的好事,手中的杯盞差點讓南宮景捏碎。
“不是已經交給府衙去辦嗎?爲何還會這樣?雲城的官兵都是吃素的?”這樣也能讓犯人逃了出來?
“屬下已經查了,說是安止嫣身上還有些銀兩,於是買通了看管着的衙役,這才逃了出來的。”
“買通?哼!”南宮景冷笑着,似乎不相信這安止嫣如此好買通衙役,“這衙役是如此好買通的?”
“這只是表面的,實際上,是另有其人在幫助她出來的。”承二繼續說道,衙役那邊已經打好招呼的了,怎麼能將重犯那麼容易便放出來了呢?
“說吧,是誰?”南宮景不想多猜,他此刻只想將那些一個二個傷害他的人給滅了!
“沈家的人,沈珍珠的孃家人,那個庶出的舅舅,聯合一個叫神秘的男子一起將安止嫣救出來的。”
“神秘的男子?”南宮景重複道,心頭卻在想,究竟是神秘神秘的男子,可以救出安止嫣,然後去殺害安夏?
安夏向來極少得罪人,除了安家一家想置她於死地之外,便沒有其他人了。
若是沈家人,南宮景尚且可以去理解,畢竟沈珍珠是沈家出來的,可是,那個神秘的男子究竟是誰,和安夏有什麼大仇?
想到自己差點就要失去安夏了,南宮景的胸口就忍不住的作痛。
幸好,今天來傷害安夏的人是安止嫣,而安夏剛好會點防身自保的功夫,才能只是傷了個手臂,若是讓其他會武功的人來,當時安夏帶着兩個孩子,難不保安夏會出事,就連帥帥也會出事。
“去,給我以最快的速度查出那個神秘的男子究竟是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允許有人在暗處想傷害他的人。
而且,明明人是昨天大半夜才抓的,究竟是誰有這個能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人救出來?可見,那個人一定不簡單。
“是!”
安夏這邊處理好了之後,南宮景又去帥帥與煙兒的房間看望兩個嚇壞了的孩子,然後只在他們那得知,安夏爲了保護他們,將兩人推開。
“花花都沒了。”帥帥最後一句,委屈的說道,然後看着煙兒同樣是淚眼朦朧的樣子。
南宮景哭笑不得,看着兒子那可愛的勁,經歷着這樣的危險,還能去顧及被自己壓壞了的花。
安慰好了兒子,南宮景這才乘車出了門,朝着縣衙的方向而去。
“南宮公子,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縣官大人看着南宮景一身的戾氣,心中害怕,卻還是笑臉相迎上去。
雖然不知道南宮景究竟是什麼身份,可是要知道,這位爺連知府大人都要禮讓三分,更何況是他這個小小的縣官大人?他除了好生招呼着,什麼也不能做。
而且,這次的剿匪行動,幸好這位南宮公子出援手,才能把五峰山那些宵小全部捉拿歸案,這些年若不是五峰山的這些人,他何至於弄的這副田地,始終無法上任?如今,除了匪寇,想必不久,便是升官的好日子了。
“周大人,看來你縣衙裡的人,都是酒囊飯袋啊。”
南宮景說的漫不經心,周知縣卻聽的膽戰心驚。
就算不知道南宮景是個什麼人,但是以知府對待他的態度,都是害怕這個人的,就知道這個人非等閒之人,若他不小心得罪了他,吃不了還得兜着走呢。
若換了往常,周知縣早就以官府的名義怒對方以下犯上了,可是眼前這個人他卻不敢這麼做。
“南宮公子這話,是何意啊?”周知縣聽不明白,一臉茫然。
“你的犯人逃出來了,還傷了我的女人,難道周大人都不知道嗎?”南宮景眼睛如掃描儀似的掃過周知縣。
“啊?”周知縣被嚇了一跳,然後想起之前師爺來稟報,說有個犯人逃出去,然後又被府裡的捕快抓回來了,他還以爲不是什麼大事,卻不想,還傷了眼前的人的女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本官實在是不知道啊,下人也沒來稟報,所以實在是不清楚。”此時此刻,周知縣只能裝不知道,反正眼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曉此事,若是下人不稟報,他也無可奈何。
“哼。”南宮景冷哼着,卻不打算多說什麼?
見氣氛有些不對,周知縣只能強顏歡笑起來,“南宮公子啊,對於這件事,本官表示非常的抱歉,本官一定會查明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更加會加緊牢房的看管,絕對不會讓這件事再發生的。”
緊張的看着對方,周知縣臉上堆滿了笑容,可是心裡卻記恨上了牢房裡的人了,若不是那些人看管不力,怎麼會讓人有機會逃出來的?還讓他在這裡給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亂罵一通,自己還不能回話。
這般想着,周知縣打算下了衙了之後,要好好的去牢房看看,將這些沒用的飯桶揪出來,好好的懲罰一番。
南宮景也知道周知縣的能力,自然也相信這人能從大牢裡逃出來,不完全是他的錯,可是安夏受傷了,他便不再去管誰對誰錯,只要和這件事搭上邊的人,都有錯!
見也說的差不多了,南宮景這才離去,還告誡了周知縣,讓他好生看管犯人,別再出這樣的事情,並且,要他好好的查明白這件事究竟和誰有關?
周知縣應着,不敢有不滿。
等南宮景離去,那堆滿笑容的臉瞬間佈滿陰霾。
“來人!”朝着外面怒吼一聲,有衙役上前。
“大人?”
“給本官好好查清楚今日逃獄的人究竟是誰幫的忙?一定要細查,本官定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累他白白讓人罵了一通實在是不爽。
“是。大人。”
不過兩日,安夏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不少,雖然還有些疼,但是氣色也比之前好多了。
“怎麼樣了?”安夏問道,看着進門的南宮景。
這兩天,南宮景都在奔波着關於安止嫣被人放出來刺殺她的事情,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將人救出來的,定然有一定本事,所以,南宮景也在全力查找。
可惜,這個人隱藏的有點太深,南宮景用了兩天多的時間,才終於將人給揪出來了。
“已經查出來是誰搞的鬼。”南宮景說道,臉色從剛纔的佈滿戾氣到現在的溫柔對待。
安夏覺得,不只是女人善變,男人更加善變,剛纔明明都是烏雲密佈,瞬間變的晴空萬里。
不過,她喜歡。
南宮景對待她和對待其他人如此不同,怎麼能讓她不喜歡呢?他在她面前總是輕聲細語,一臉溫和,雖然她也習慣了他當初面無表情,冷漠如冰的樣子,但是更喜歡他眼神墜着溫柔,一臉和氣的和她說話。
“是誰啊?”
對於是誰搞的鬼,安夏還是很有興趣想知道的,畢竟這不是什麼小事,有人在暗處盯着她的一舉一動,妄圖用別人的手將她置於死地,怎麼能不把人揪出來?
“還記得在安江的時候,那個給你寫了一封信的男人嗎?”南宮景問道。
他失憶了,可是當記憶恢復之後,這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對於那個在他面前還想向安夏表白的男人更是記得住。
而安夏相反,那些不重要的人並不會花心思去記,所以現在南宮景問起的時候,居然是一臉的茫然,看着南宮景,想不起人是誰了?而且安江發生了那麼多事,又過了那麼久,誰還一直記在心上啊?
“忘記了?”南宮景問道。
對於安夏這個舉動,南宮景表示很滿意,至少,安夏沒有將那個男人記在心上。
“嗯。”安夏點點頭,爲自己的健忘症表示非常的無奈,然後,繼續在腦海裡搜索那麼一個人。
南宮景笑着,然後揭開謎底,“那個男人叫楚生。”
“哦——”安夏拖着尾音,這會才一副瞭然。
楚生,前安夏的心上人,後來在安江的時候找到了她,被她狠心拒絕了。
“記起來了?”
“嗯,有些印象了。”安夏點頭,心裡想着,難道是楚生這人愛而不得,所以心生恨意,決定將她給除去?
這人太惡毒了,心太狠了,不知道有種愛叫做放手嗎?如果真心愛一個人,人家不要你,就該選擇祝福,毀滅是佔有慾,並非真正的愛情。
幸好,是她來到了安夏的身子,否則,人安夏不知道要被這個男人怎麼欺騙呢,到時候恐怕有些什麼不滿都會衝她撒氣的,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沒想到會是他,這個男人太惡毒了。”安夏喃喃道,臉上並沒有南宮景預料的驚訝,他還以爲即使安夏不再愛着那個男人,但畢竟曾經一起過,也多少會有些惋惜或者驚訝的,沒想到居然那麼平靜,就像在聽別人的事情分析着般。
“我查了一下他的事情,發現這個人並非什麼好人。”南宮景細細說道。
原來楚生的家族是行商的,祖父曾經爲過官,做了個五品官,後來由於犯了些錯誤,被撤去了官職,後來在一個叫東騰城做起了水上生意,到了父輩的時候生意開始做大了不少。
而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家族生意做大了,便開始囂張狂妄起來,聯合當時江湖上的邪派,開始賺取一些不義之財,到了後面,這家族越發的壯大了,成爲東騰城的水上惡霸。
東騰城地處東辰的最東端,緊靠着一片海域,大海的東端聽說連着另外一個神秘的國度,名叫梵方的國家,那個國家異常的神秘,由於一片海域的阻隔,極少人能去到梵方,所以至於是怎麼神秘法,誰也不知道。
東騰地處海域要帶,不少城市都要經過那片海域,這些人便做起了這水上搶掠的勾當,名爲海盜,不過他們與海盜不同,他們並不在深海域的地方攔截,而是在淺海便爲所欲爲,所以這些年來,很多人都不會再選擇從那片海域經過。
而且,因爲這麼多年的楚家的鞏固,那個地方彷彿默認了一般,將它割據給了楚家與拿下海盜們,皇帝多次進行剿殺都沒法與之長期抗衡,最後像是放棄了般,放棄那個東騰這個城。
楚生是如今楚家的三房的庶子,但是因爲楚家子弟少,所以即使是庶子,也當成了嫡子般養育,養在楚老爺子的膝下,很受疼愛。
不過聽說,近幾年爲了爭奪這楚家門人的第一座位,楚家幾房鬧的不可開交,看似平靜的楚家已經是暗潮洶涌。
當然,南宮景只想知道,這個楚生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很快,楚生的能力便給南宮景查出來的,能力沒多大,而且膽小怕事,不過依附了四房的叔叔,纔看起來有了些能力。
近幾年四房的楚越風頭蓋過了其他幾房兄弟,看那架勢可能就是下一任楚家接班人,所以楚生也難得威風了一把。
他對安夏的感情或許是真的吧,南宮景不想查明白,但是不管如何,他愛而不得,便想借着自己的勢力毀滅了安夏,他看出安夏如今生活的很好,藉着安止嫣的慫恿,便想殺了安夏,可惜,他自己沒這個膽子,生性懦弱,生怕被人查出來,所以只能藉着安止嫣的手去,以爲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
也就是因爲他這個性子,所以當初家裡要他娶妻的時候,他反駁也不敢反駁,甚至不敢將自己有喜歡的人跟家裡人一說。
而後,在成親之後,依附上了四房的叔叔,這纔在家裡有些說話的地方,也漸漸的將妻子孃家給壓了下去,然後便又想起自己的這個初戀。
卻不想,心心念念找的女人居然不要他了,自大過頭的楚生,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本來覺得自己魅力無限,以爲安夏這樣的小家小戶的女子該是非他不嫁的,卻不想,吃了個閉門羹。
心頭恨意四起,在回去之後便開始想着怎麼算計安夏,可惜,楚家那時候亂成了一鍋粥,他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後來等事情辦完了,早就忘記了這件事。
輾轉他來到了雲城,透過人知道了這件事情,便使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將人給救出來,以爲安夏會死的,卻忘記了安止嫣的無能,又或者沒查出來安夏已經如此厲害了,纔會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
聽完南宮景的話,安夏倒吸一口冷氣。
沒想到當年的安夏遇上的人居然是海盜的家人啊,怪不得當時安夏很久也沒能看見楚生回來,原來被家裡人逼迫回家娶妻生子去了,而且,娶的可是刺史大人的千金啊。
“楚生現在在哪裡?”安夏問道,這樣男人真是渣中的戰鬥機,沒膽懦弱,還有小人心,自己得不到就想毀滅。
“已經查到他的所在,看情況他是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正想離開雲城。”南宮景說的淡然,但是可知道他心底有多恨這個男人?他居然沒有想到這個被他忽視的人居然還有機會再刷他們記憶一次。
但是,顯然這次他沒那麼容易解脫。
安夏點點頭,也不再多問,這件事她不打算再去管了,楚生怎麼樣,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她也知道南宮景不會坐以待斃,恐怕正在抓楚生的路上。
又過了兩日,安夏的手已經好的不少了,傷口邊在結痂,新肉在長,傷口有些癢,安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南宮景怕她撓了傷口讓傷口好的更慢,整夜夾着安夏的手睡覺,可惜,對方還是睡不着,兩個眼窩一片青黑,讓南宮景極其心疼。
這樣過了兩日,安夏越發的困頓了,可是就是睡不着,那手即使睡着了也想去撓。
南宮景差點急白了頭髮,整天脾氣不好,承一承二等人來稟報消息也是戰戰兢兢,生怕惹惱了主子。
又過了兩日,南宮景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一種白色的藥膏,塗抹在傷口上,頓時不再癢疼了,安夏也終於有個安穩覺睡了。
這一日,門口有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是交給安夏的。
打開來看,原來是安夏那老爹安興國遣人送來的信,信中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說想讓安夏去安府,他想同安夏說些事情。
沈氏已經不知去向了,連着柳姨娘也人間蒸發了。
其實,前兩日安夏還是見過柳姨娘的,她說她已經殺了沈氏,現在大仇算是報了,打算隱姓埋名,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有緣,便會與安夏相見的。
安夏並沒有和她過多寒暄,兩人不過是同盟,不是朋友,更不是親人,安夏也不會過多去關心她去哪裡生活。
只是她沒想到安興國會找上她,讓她回去一趟。
想了想,安夏最終決定去一趟安家,不管如何,她也要讓這件事有個終結。
南宮景見她一大早就要出門,想到她身上還有傷口,拘着她不讓離開。
“你去安家也不急於這一時,傷口還沒好透徹,萬一不小心扯了傷口,別睡覺的時候像只小豬那樣哼哼的叫。”南宮景一臉嚴肅,可是說到後面的話,怎麼聽怎麼曖昧,怎麼聽怎麼搞笑。
想起前幾日自己因爲傷口癢疼睡不着的事情,安夏臉色有些不自然,她也不想這樣的。
“我現在沒事了,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安夏擡起手,似乎在告訴南宮景,她真的沒事,而且這次她又沒有不然承一跟着,怕什麼?不過去去便回的事情,安家是個什麼地方,她清楚的很,與安家人沒什麼感情,自然不會選擇多呆的。
“不行,再過兩日再去,我陪着你去。”南宮景覺得,即使他陪着,也不想在安夏有傷口的時候陪她出去,若是處理不好,這麼大的傷口容易留下大的疤痕,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我的傷口又不是多重,這麼多天了,早好了,已經結痂了,過兩日痂都會掉了,你不必擔心。”安夏覺得南宮景有些小題大做了。
最後的最後,安夏還是答應了南宮景,不去安家,但是約定好,明日一早便去,南宮景見她退讓了,也不再多強迫。
第二天一早,安夏便起了個早,起牀收拾了一些東西,南宮景也起了身,交代好府裡的人,便和南宮景一同往安家而去。
曾經燦爛輝煌的安府,如今多的只是蕭條,安夏看着自己這個身子曾經住過的屋子,當年如此的恢弘大氣、金碧輝煌,如今,有種人去樓空蕭條之感。
府裡的下人所剩無幾,門口裡的人似乎早早便認出了安夏,帶着二人朝着安興國所在的院子而去。
安家現如今只有莫姨娘和孫姨娘兩個姨娘在,而子女,一兒八女,現在只剩下四女兒,五女兒和七女兒。
莫姨娘遠遠便看見了安夏的身影,縮在一個牆角,看着安夏朝着老爺的房間而且。
“娘,您在看什麼呢?”五妹妹,安梅問道,看着自己的母親不知在看什麼?
莫姨娘嘆了口氣,搖搖頭,“沒看什麼,我們走吧。”
莫姨娘雖然不知道家裡爲何在一夜之間變的面目全非,但是多少還是知道一點安夏的消息,這個當初被老爺轟趕出門的庶女。
而且她還聽說家裡的事情和安夏有關,這樣也好,家裡雖然不必從前了,但是沒了主母壓着,她也沒那麼害怕,天天不敢擡頭見人。
只是,不知道安夏今日來,所爲何事?
進入了安興國所在的院子,遠遠的,便能聞見那刺鼻的藥味,想來也知道,定是安興國房間裡傳出來的。
即使不刻意去打聽,但是這曾經紅極一時的安家主子突然一病不起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想不知道都難。
安興國這輩子也算是這樣的了,不會再有所作爲了,身子不如以前,恐怕往後的日子只能與牀爲伴了,就算能走,也走不了多遠。
安興國一輩子都在牀上與女子打叫道,這下落的個這樣的下場,一輩子與牀爲伴,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吧!
新的管家將人請了進去,便走了出去。
聞着越發濃烈的藥味,聽着從裡間傳來的劇烈的咳嗽聲,安夏面無表情。
對於安興國,安夏實在提不起什麼憐憫之心,安興國是咎由自取,若是讓那些叔伯兄弟來報仇,恐怕安興國的日子要比現在還不好受,不過安夏向來不是無情的人,既然安興國也懲罰的差不多了,也就暫且放過他,餘下的人生,安興國都會在懊惱悔恨中度過。
聞見外面有人進來,那咳嗽聲戛然而止,緊接着是裡間的人說話。
“進來吧。”
安夏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其實她大可不必來的,可是好奇心作祟,還是跑來了。
南宮景站在外間,並沒有陪着安夏一起進去,那種場合,不適合他,他怕自己一個怒意將安興國掐死了。
牀上的安興國靜靜的躺着,一陣子不見的人此刻已經瘦成一把枯骨,看着安夏的到來,一雙混濁的眼睛終於找到了焦點。
“安夏,你終於來了。”
安興國想過安夏不會再來了,畢竟他做了那麼多對她不好的事情,安夏實在沒必要再來看她,但是他心中還是抱有希翼的,即使很渺茫。
當昨日等了一天也未能等來安夏,安興國多少是失望的,卻不想,今天終於還是將人等來了。
安興國一副深情,如慈父般看着安夏,讓她極度的不爽,安興國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太清楚了,所以兩人之間不必裝那份深情。
“你叫我來有什麼事?要說趕緊說吧!”安夏顯得並沒有十分多的耐心,語氣並不像是一個女兒對父親該有的語氣,那樣的冷漠、疏離。
安興國冷笑着,知道一切不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倒沒有什麼怨言,當初氣勢凌人的安興國,如今已經找不到了,如今的他,不過是一個即使踏入墳墓的罪人,不配得到對方的原諒。
“我沒有想到你會來,但是你來,我很高興。”安興國終於扯出一絲真實的笑意。
但是安夏不喜歡看見,當年安興國那種對待安夏極度不好的身影已經刻入了安夏的腦海裡,突然間的變的慈祥起來,還真的感覺不到什麼父愛。
所以,此刻的安夏並沒有馬上接話,而是在看着安興國究竟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同她說的。
安興國顫顫巍巍的起身,然後看着安夏,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看着安夏,即使是在燭火的照映下,也看的清清楚楚,比之前那次他去質問安夏的時候要清楚的多,上次他光顧着質問安夏,根本就不拿正眼瞧這個女兒。
“你長大了,和你孃親一樣好看。”當初黑黑瘦瘦的女兒,如今居然長的如此漂亮,原來,不是安夏長的不好看,而是這些年他忽視了安夏,讓她任由沈氏照顧着,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那副怯弱黑瘦的樣子了。
“你究竟要同我說什麼?趕緊說吧,現在再跟我裝慈父,已經不管用了,當年在這個家的時候,你何曾注意我的吃食,何曾關心過我的生活,而現如今,你再假惺惺已經不管用了。”安夏冷聲道。
她不會忘記上一次在她的府裡,安興國是有多囂張多張狂的,如今,他倒真的扮起了可憐慈父的形象了。
安興國本來就長的俊秀,還配上一副慈祥的眼睛,十足的慈父,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安夏纔是這個不孝女。
可惜,安興國空有其囊未有其心。
聽的安夏這番話,安興國更是愧疚與後悔,點點頭,“我知道,如今你對我這態度,都是我咎由自取,是爹對不起你,纔會讓你在外漂泊了那麼多年。”
就連當初知道安夏似乎已經死了,安興國也不曾心痛過,好像死的只是別人家的孩子,他像聽笑話般,聽完一笑置之。
安夏冷眼旁觀,等着安興國將這些後悔的話說完。
“爹一直以爲,爹做的是正確的,結果,弄的妻子與人勾搭生了兒子,女兒與自己離心,兄弟恨不得我趕緊下地獄,回想這一輩子,我似乎根本就沒做過一件好事,總是在算計着人,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在算計着別人,可最終,忘記了別人也在算計着我。”
“爹也不會再求的你的原諒,只是,安家的商鋪不能沒人去管理,你四妹五妹七妹都沒那能力,爹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擔此重任,安家幾百年的家業,不能毀在我的手裡,爹想請您,接下安家的家業,好讓安家發揚光大。”
“算了吧。”我不稀罕。
安夏說的很平靜,若換了別人,一定是喜不自勝的,安家雖然看似是落敗了,但是還不至於流落街頭。
對於安家的產業,她一點都不感興趣,而且安家如今亂七八糟,她纔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若想上手,還不知道要多久,而自己親手打下來的江山,她才感興趣。
“你家的東西還是留着自己管吧,我不需要。”安夏繼續說道,“當年你已經將我丟出安家了,我已經不是你的女兒了,若你管不過來,你可以將這些商鋪賣了,或者租賃給別人,這樣,你便可以有一筆錢養老送終。”
安夏的話雖然不好聽,卻也是實話,安家那點家當對於她來說,已經做不了什麼,安家被人瓜分完了,剩下這麼一個空殼罷了。
“哎……”安興國重重的嘆息着,明明知道了答案,卻還是不死心,總要問問才甘心。
“如果你只是來問我這件事的話,那麼我已經告訴你答案了,就不多待了。”安夏說完,決絕的轉身,不再看安興國。
不管安興國如何的後悔,可是當初他做了那麼多不是人的事情,安夏總是沒能原諒他。
這些年,那麼多個日日夜夜,不是沒有給安興國後悔慚愧的機會,可是那麼多年都過去了,即使到了之前的時候,安興國也沒有反省過自己的過錯,而如今,落魄了,他纔想起自己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未免有些晚了。
有人說,亡羊補牢,爲時未晚,那也得是還有羊的情況下啊,若是羊都沒了,那補牢還有什麼用?不過是自我安慰自我原諒罷了。
出了安家,安夏重重的嘆了口氣,腰上被攬住的手微微的緊了緊,安夏擡頭,對着南宮景笑了。
雲城的事情終究要過去了,前一個安夏的亡魂估計能得到安息了,她也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一個富婆的生活。
在這幾年期間,安夏不斷的擴充自己的產業,極具商業頭腦的她,做起生意來順風順水,總是有貴人相助,才得以讓她的生意順利的做下去。
安興國便是個失敗的例子,他依仗着自己的本事,總是目中無人,只會得罪人,拉更多的仇恨過來,所以他在最終,以失敗告終。
得到了解脫,安夏整個人也放鬆了起來,帥帥已經習慣了不粘着她了,有煙兒在,便不會再粘着母親,懂得自己去找樂子玩,分享給煙兒,做一個男子漢。
兩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看見喜歡的,安夏便會多看兩眼,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儼然一對恩愛的夫婦。
“雲城的事情也算結束了,是該跟我回鄴城了。”南宮景看似漫不經心的說着,看着隔壁街道走過的花轎,喇叭嗩吶吹的極響,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
安夏也不再矯情,似乎很多事情在意的事情在慢慢接觸中,已經不攻自破了。
點點頭,“嗯,聽你的。”
安夏的爽快讓南宮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極少如此歡快的笑,經常是嗤笑、嘲笑、冷笑、奸笑,很少是如今這種會心的大笑,雖然沒有笑出聲,但看他那嘴角便知道了,從來對她,南宮景都是笑的很“靦腆”,嘴角微微勾起一點就是笑,雖然也是溫柔綿綿,但是不比如今這種笑的陽光燦爛,像個大男孩。
“你笑成這樣好好看。”安夏發自內心的說道。
可是剛說完,那笑容便收了起來,恢復一本正經的樣子,剛纔那笑容好像半點痕跡也找不到了。
安夏的臉瞬間一垮,早知道這樣就不說了。
“你再笑一個,再笑一個嘛。”安夏說道,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着南宮景,猶如那寵物小狗般,讓人心生憐愛。
可是,南宮景偏偏像是聽不到那樣,笑不出來,還一臉嚴肅的看着安夏,惹的安夏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南宮景,你爲什麼不笑多一下,你笑起來可好看了。”
安夏發自肺腑的聲音,可是聽在南宮景的耳朵裡,卻好像是一種取笑。
“難道我不笑就不好看了是嗎?”雖然不以貌取人,可是南宮景對自己相貌一向非常自信。
不過爲了惹得美男一笑,安夏還是昧着良心點點頭,“嗯,你不笑的時候像地獄羅剎,所以多笑笑,最好是笑成剛纔那個樣子。”
雖然兩人都已經有了帥帥,但是這年紀換在了前世,那可都是還在上大學的年輕娃子,每天都該朝氣蓬勃,怎麼能像南宮景一副老態龍鍾成熟過頭了的樣子呢?
“我笑不出來,要不,換你笑吧。”說完,南宮景去扯着安夏的嘴角,試圖讓對方笑。
安夏被突然這麼一扯臉蛋,誰還笑的出來,直愣愣的看着南宮景這個奇葩。
他居然大街上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事情,扯她臉蛋意圖讓她笑?
不過,這正是這般與身份不符,讓安夏最後還是忍不住的笑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玩了?”安夏問道,嘴角帶着笑意,兩手扒拉在南宮景的手臂上,儼然一副小情侶。
南宮景假裝什麼都聽不明白,繼續擺無表情臉,然後吐出兩個字,“走吧。”
安夏喜滋滋的,也不管對方如何的臉色,一蹦一跳的拉着身旁的人走,這樣子,哪裡像一個已經生了孩子的婦人,讓周圍的人瞧了,都紛紛指點小聲開罵,女子怎可如此無禮,這女戒都讀哪裡去了?而她身旁的丈夫也真是的,妻子成這個樣子讓人笑話,也不會斥責,這都是什麼人嘛?
安夏哪裡有那閒情理會周圍的人怎麼說,自己開始開始真的開心,如今這樣沒什麼不好,誰要過那種一成不變沒有感情的夫妻生活,多點歡樂多點互動,那纔是極好的。
南宮景的耳朵敏銳,周圍的聲音當然是聽的見的,但是他依舊當做什麼也沒聽見,任由安夏拉着他的手臂邊走路邊蹦跳着,只是面容依舊的嚴肅,只有在所有人看不見的時候,會突然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很享受安夏這般做。
“南宮景,我們今日去漣漪湖看看吧。”安夏說道,目光全是期待。
漣漪湖,位於雲城北端,一個被羣山圍住的湖,那裡景色宜人,卻因爲地勢險要,外人很難進入,而又因爲偏僻,距離雲城遠,趕的快也差不多需要六個時辰,所以極少人去那裡,但是安夏卻對這大自然情有獨鍾。
漣漪湖有個傳說,傳說天界的花仙子採奇珍異花,結果不小心誤入了萬蒙山,迷路了,走了幾日幾夜也走不出去,急的直哭,這一哭,把萬蒙山地勢低的山谷哭成了水潭。
有位獵戶經過那裡,恰好將她帶了出來,花仙子對這個獵戶一見鍾情,兩人便愛戀上了,後來天界的人發現了花仙子犯了天規,於是將她抓拿回去,而花仙子只留下了一個還在襁褓的孩子,每當這孩子哭泣的時候,萬蒙山裡面的水潭便會驚起一陣陣漣漪,與孩子的哭聲呼應着。
後來,漸漸的,那水潭只要有過大的人聲喊叫着,便會驚起一陣陣漣漪,最終,被人稱爲漣漪湖。
安夏不清楚這傳說是真是假,但是對漣漪湖會聽了人聲而驚起漣漪的事情卻非常感興趣。
前世的時候,因爲工作忙,資金少的問題,她沒能在大自然的羣山峻嶺穿梭,去不了許多美麗的風景名區,只能靠着電腦上的自然科學或者地理環境的劇場一遍遍的看,不管是最北的黑龍江還是最南的南海羣島,亦或是西部的新疆盆地,哪裡安夏都感興趣。
好不容易這次在雲城聽人說了這麼個地方,她便想去瞧瞧。
安夏多番打聽了,漣漪湖那邊的地勢不會太過難行走,只是太偏,極少人去,又因那裡羣山峻嶺,野物肯定不少,所以更是沒人會選擇在那過夜或者觀賞風景。
“你想去?”南宮景問道。
想着安夏這兩天一直在打聽的這麼一個地方,他也知道幾分,不過是喊聲大些會有漣漪出現罷了,若她要看,直接隨便在一個湖邊喊喊,然後讓人丟幾顆石頭下去就可以驚起一陣陣漣漪了,走那麼遠去看,怕她累壞了身子。
可當安夏聽見他這麼沒浪漫情懷的說出自己的這番話的時候,安夏的臉瞬間垮了。
“我要看的不是這樣的漣漪。”她要看的是大自然的神奇絕妙之處。
“那不是一樣嗎?不過一個人的聲音震動的,一個是石子帶動的,都是漣漪。”
“纔不一樣。”安夏耍起了小性子,嘟着嘴,隨後低聲嘀咕着,“真是沒有浪漫的細胞,要看那種漣漪,洗澡我都能看。”
可明顯人家安夏要的不是這種。
對於安夏的小性子,南宮景卻一點都不知情,覺得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哪裡看都是看,若想看更好的景色,北元國有的是,何必委屈在一個雲城這裡?
而且,安夏如今的傷口還沒癒合好,今日能讓她出來已經是他極度的讓步了,若再去那樣的險峻地帶,他倒是沒什麼,就怕溼氣瘴氣的會讓她身子不好。
可是安夏不領情啊,她覺得自己身子好的很,再險峻的地方她都去過,何況一個萬蒙山下的漣漪湖?
“你帶不帶我去?”安夏問道,一臉正經,意思是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你現在還有傷,怎麼能……”
“那意思就是不可以咯。”安夏挑眉,問的非常具有威脅性,似乎下一秒她就要暴走不要這個男人了。
“等你傷完完全全好了再說。”
“不行,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要等傷口完完全全的好了,我得等到猴年馬月。”
她又不會在雲城多呆,過陣子就要離開了,難道這樣小小的願望南宮景都不能答應她嗎?這還是真的愛她嗎?
看着她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南宮景還是拒絕道:“那就等猴年馬月再去吧。”
“我不要。”說完,安夏真的暴走了,然後下一刻便被男人給扛了起來,然後開始飛檐走壁。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拍打着南宮景的背,可是南宮景卻像聽不見一般,惹的安夏氣惱不已,卻又拿這個男人沒有半點辦法。
“南宮景,你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再不放我下來的話休想我嫁給你。”
可即使這麼具有威脅性的話,依舊不能讓南宮景改變想法。
“你已經答應了,過兩日我們便啓程回北元成親,這事情已經耽擱太久了。”南宮景如是說,身子輕盈的跳過一間間民房,朝着安府的方向而去。
“我不要,我不嫁誰也管不了,你快放我下來,我要去漣漪湖。”安夏大叫着,如此浪漫的地方,兩人去看看居然也不肯,果然,她看上了一個看似好男人結果是個壞男人的男人!
“若你有這個力氣,不如想想那天早上的腰痠背痛,既然傷好了,那些事便是可以做的。”
南宮景說的很是平靜,可是安夏一下子便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驚的她瞪大了眼睛,手腳不敢再亂動了。
威脅她?
這個可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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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筆不算好,時速也不快,拼的是時間,一萬二碼了一晚上加一早上,大家且看且珍惜,也許不比紅文好看,不管如何,都是乳鴿用盡心思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