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帶着銀杏趕過去的時候,郭氏和王才人已經到了。
韓氏一入宮就封了選侍,自然也出現在了這裡。
她站在郭氏的身旁,面上雖帶着一抹擔憂,可秦姝還是從她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欣喜。
“婢妾給娘娘請安。”秦姝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擡了擡手:“起來吧。”郭氏說完這話,就嘆了一口氣,道:“好好的,如氏竟然摔了一跤,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郭氏的話音剛落,王才人就意味深長道:“姐姐這話未免也太絕對了些,興許不是如氏不小心,而是有人想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王才人話中有話,分明是覺着如氏這一跤摔的奇怪。
聽着她的話,郭氏的臉色一沉,隨即道:“此事本宮會派人細查,妹妹若是有什麼不放心,儘管去稟告了殿下。”
郭氏的話纔剛說完,太醫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那太醫額頭上冒着冷汗,臉色都慘白了幾分,走到郭氏跟前,回稟道:“娘娘恕罪,如主子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這話剛說出口,王才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她的身子晃了晃,目光盯着站在那裡的太醫,厲聲道:“保不住?怎麼會保不住?”
屋子裡傳來一陣尖叫聲,緊接着又聽到了宮女慌亂的叫喊聲。
“去,再找個穩婆進來。”王才人吩咐道。
沈嬤嬤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了出去,一會兒工夫,又叫了另外一個穩婆進來。
郭氏站在那裡,聽着屋裡一聲一聲的慘叫聲,眼底閃過一抹得意。
如氏再怎麼命好,這一胎怕是也保不住,從那麼高的階梯上摔下來,能活下來已經是命大,哪裡還敢提什麼孩子。
王才人看着穩婆進去,好半天也沒有什麼動靜,只有宮女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從裡頭走出來,她的臉色變得格外的凝重。
郭氏站在那裡,將王才人臉上的神色盡數收入眼底,只說道:“妹妹也別太擔心,如氏若是個有福氣的,定能圓了妹妹的心願。”
郭氏的話音剛落,韓氏就開口道:“可不是,那孩子捨不得才人,定會平安出生的。”
韓氏的語氣中,存着幾分奚落,好像在看王氏的笑話。
秦姝站在那裡,看着韓氏眼中的那抹神色,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韓氏也真是愚蠢,以爲有了郭氏這個靠山,就什麼人都能得罪了。她難道不知道,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哪怕是郭氏自個兒,對王才人也需忌憚幾分。
聽着韓氏的話,王才人瞪了韓氏一眼,開口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韓氏氣的一下子就噎在那裡,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如何說。
“妹妹這話可就言重了,韓氏是皇上親封的選侍,雖比不得妹妹尊貴,卻也是正經的主子,難不成妹妹以爲,在這宮裡頭韓氏連句話都不能說了?”
“本宮知道妹妹心急,可再心急,也不好折辱了韓氏,妹妹你說本宮說的可對?”
王才人本就心裡頭着急,如今聽着郭氏的話,只覺着郭氏是在故意諷刺她。
“姐姐護着韓氏,妾身又哪裡敢折辱她。”
王才人的話音剛說完,就聽得裡頭一聲慘叫聲,緊接着,屋子裡就傳來宮女的喊聲。
“主子,主子!”
王才人的臉色變了變,看着穩婆從裡頭出來,忙走了過去。
那穩婆臉色慘白,也不知受到了什麼驚嚇。
“怎麼樣了?”
那穩婆哆嗦着嘴脣,遲疑了一下,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奴無能,如主子早產出一個女兒,可是剛出生就沒氣,是個死胎。”
聽着穩婆的話,王才人的面色有些慘白。
郭氏站在那裡,自然將穩婆的話聽在了耳中,只吩咐道:“既然沒氣了,還不快拿出去收拾了。”
宮中忌諱,早產出來的嬰兒若是沒氣了,只能背地裡找個地方埋了。
郭氏在宮中多年,這種事情也是見慣的,比起王才人來,面色鎮定多了。
那穩婆聽着郭氏的話,忙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身來,又回了屋子。
不多時,就從屋子裡拿着一個籃子走了出來,上頭蓋着一塊兒白色的布帛。
衆人哪裡還能不明白,那籃子裡裝着什麼東西。
秦姝站在那裡,饒是她膽子大,也不由得白了臉。
“還愣着做什麼,趕緊拿出去!”韓氏見着那穩婆站在那裡,心裡害怕着,當時就來了氣,厲聲呵斥道。
那穩婆面色變了變,忙拿着籃子走了出去。
見着那穩婆出去,郭氏吩咐道:“這裡沒什麼事了,都回去吧,如氏早產傷了身子,讓太醫好生照看着。”
郭氏說完,自己就徑直走出了院子,韓氏見着她離開,忙跟了上去。
沈嬤嬤站在那裡,看着自家主子臉色慘白的樣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主子臉色不好,老奴扶主子回去吧。”
沒等王才人開口,沈嬤嬤就扶着王才人走了出去。
秦姝朝屋裡看了一眼,也帶着銀杏走出了院子,心裡頭覺着怪怪的,不知道哪裡不對。
好好的,如氏怎麼就摔了一跤,生了個女兒,還是一出生就停止了呼吸。
秦姝覺着,這件事情絕對和郭氏脫不了干係。
在東宮裡,能如此明目張膽做出這樣事情的,怕也只有郭氏一個了。
什麼不小心摔了一跤,哪裡會有那麼多的不小心,如氏懷胎數月,豈會讓自己犯這樣的錯誤。
秦姝走着,心裡頭難免有些沉重。
如氏摔了一跤以至早產卻生下一個死胎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衆人唏噓的同時,心裡頭全都鬆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如氏就沒有理由晉位了。
她懷胎七月,卻生下一個死胎,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不吉利的。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如氏怕是很難得寵了。
秦姝坐在軟榻上,手裡拿着一本書,心裡頭卻是想着如氏的事情,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主子可是在同情如氏?”銀杏忍不住開口問道。
自打方纔回來,自家主子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着銀杏的話,秦姝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此事和太子妃有沒有關係?”
銀杏想了想,小聲道:“奴婢也不知道,說起來如氏也真是可憐的緊,都七個月了,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奴婢只是有些奇怪,怎麼韓氏那麼快就成了太子妃的人。”方纔在院子裡,她可是看得清楚。
秦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可打聽過了,好好的,如氏怎麼會去了園子裡?”
銀杏點了點頭:“奴婢聽說,如氏好像是收到了一封信,看了那信,如氏纔去了園子裡。也不知道,那信上寫了什麼。”
“信?”秦姝自言自語道。
銀杏點了點頭:“如今這事情太子妃正派人查着呢,也不知道,最後能查出什麼來。”
聽着銀杏的話,秦姝思索了一下,吩咐道:“這事情,就先別打聽了,等查出結果來,就都知道了。”
直覺告訴她,此事即便不是郭氏做的,也和郭氏脫不了干係。
所以這件事情,她還是少打聽爲妙。
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件好事。
更何況,有王才人在,就更不需要她打聽什麼了。
聽着秦姝的話,銀杏“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沒過多久,楚昱澤就從外頭回來,坐了一會兒,就陰沉着臉走了。
正院
郭氏正坐在軟榻上,一邊喝着茶,一邊聽着孫嬤嬤的回稟。
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院子裡就傳來了請安聲。
“奴婢見過殿下。”
郭氏一聽,忙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楚昱澤鐵青着臉從外頭進來,見着蹲在那裡的郭氏,不由得冷聲道:“孤這些天忙於公務,竟不知會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若是管理不好後院,就讓王氏來管。”
楚昱澤的話帶着幾分寒意,聽到郭氏的耳中更是猶如驚雷。
“殿下。”郭氏的臉色不由得慘白了幾分,身子顫了顫,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還是站在那裡的孫嬤嬤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楚昱澤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你敢說,如氏的事情,和你沒半點兒關係?”
郭氏站在那裡,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
“殿下怎麼能如此冤枉妾身,如氏自己摔倒,和妾身有什麼關係?”看着楚昱澤目光中的冷意,郭氏心虛,卻是強撐着辯解道。
楚昱澤冷冷看了她一眼,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扔到郭氏臉上。
郭氏先是一驚,然後才彎下腰來將地上的那張紙撿了起來,只看了一眼,眼中就閃過一抹驚駭。
那紙上,寫的是郭氏和韓氏那日在屋裡所說的話。
她暗示,讓韓氏除去如氏腹中的孩子。
這樣的隱秘之言,殿下怎麼會知道?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你好自爲之,若再有下次,孤一定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