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算計

甘鬆與白芷悄悄退出了靜室,關上門,留給皇帝與他久別重逢的小舅子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秦柏看着皇帝如今的模樣,雖然比三十多年前更顯威儀,但同時也更加蒼老了。他心中一酸,很想要象當年一樣,張口喊一聲“姐夫”,可是想到兩人如今的身份差別,想到自己本來的打算,他還是冷靜了下來,恭敬下跪,口稱:“草民拜見皇上。”

皇帝一把扶住了他,眼圈隱隱紅:“柏弟,三十多年不見,你怎的跟我生分起來?這裡又不是皇宮,你我本爲至親,久別重逢,就照着從前那樣,叫我一聲姐夫,不好麼?”

秦柏略帶着一絲哽咽道:“君臣有別,草民不敢無禮。”

皇帝聽得更加心酸,手上用力,將秦柏扶了起來,打量了幾眼,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他上一次見這個妻弟時,秦柏還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的侯府公子,性情溫文爾雅中,又帶着開朗風趣,從小錦衣玉食,是備受家人寵愛的英俊少年。一別三十二年,如今的秦柏,已是雙鬢灰白的半百老人,身量清瘦,面帶風霜,身上穿着半舊布衣,顯然日子過得並不富裕。皇帝想到亡妻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幼弟竟然因爲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流落在外三十多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罪魁禍卻在京城安享榮華富貴,這富貴還是他賜予的,心裡就象刀割一般。

皇帝握着秦柏的手臂,很想要問一問他這些年吃了多少苦,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了。秦柏受的這些苦,秦鬆與伽南固然有罪,但他又何嘗無過?他不知猶豫了多久,才克服了心中的愧意,下定決心來見秦柏。可真正見到了人,他又現,原來自己心裡那關沒那麼容易過去。

秦柏雖然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麼,但也能看得出,他對自己滿是愧疚。皇帝姐夫是愧疚沒有看穿伽南與秦鬆的謊言麼?這又有什麼呢?自己同樣沒有看出來。

秦柏輕輕扶了皇帝一把:“皇上請坐。”皇帝反拉住他:“我們一起坐,好好說說話。”秦柏也沒反對。

皇帝面對面見他,沒有口稱“朕”,而是自稱“我”,便是以姐夫的身份來跟他說話,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居高臨下。他做點小動作就夠了,不必與皇帝顯得太過生分。三十多年不見,他還需要讓皇帝想起多年前的舊誼呢。否則,後頭的事該如何處置?

兩人分別在桌子兩邊坐下,皇帝重新打量秦柏,有些生氣:“秦鬆竟然連件新衣裳都沒給你做麼?”

秦柏微微笑了笑:“新衣自然是有的,大哥雖粗心大意,大嫂卻是細心人,並沒有怠慢我們一家的意思。只是今日出門,穿戴太過華麗了,未免過於張揚,便把從前的家常舊衣取出來穿上了,也耐髒耐磨些。皇上不要誤會大哥,他還不至於小氣至此。”

皇帝冷笑了一聲:“他對自己和自己的兒孫,當然不會小氣,只是對你這個弟弟,從來沒有心而已。難爲你們兄弟還曾經在西北共過患難,他也不是沒受過你岳家恩惠。你瞧他的樣子,象是個知道好歹的人麼?叫人看了就生氣!”

皇帝這麼一說,秦柏就知道了,自己與牛氏的婚姻,還有當年的舊事,皇帝恐怕都已弄清楚了。不過秦平就在御前當差,皇帝想要打聽也容易,秦柏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低頭向皇帝賠罪:“當年是我疏忽了,先是匆忙間沒有用心打聽皇后的病況,徑自去了天津,錯過了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的機會,接着又沒看出伽南在撒謊,一走三十多年,不曾爲皇上盡過忠,分過憂,實在是對不住皇上與皇后娘娘的厚愛,還請皇上恕罪。”說着就要起身再跪。

皇帝制住了他,滿面慚愧:“你不要再說了,當年之事如何能說是你的罪過?分明是秦鬆與伽南爲私心而欺騙了你。你只當那真是你姐姐的想法,受盡委屈離開京城。我若是警醒一些,早些去尋你,把事情說開,哪裡會有這三十多年的分離?秦鬆與伽南固然是罪無可恕,我卻也是有責任的。是我害了你纔對!”

秦柏還要再說,皇帝再次攔住他:“你先別說話,聽我說,當年之事,其實還有內情。甘鬆與白芷說的並不是全部。”

秦柏怔了怔,便安靜下來,聽皇帝敘述當年舊事。

皇帝那年登基後,爲岳家平反,召秦家人回京城。皇后那時因爲身體虛弱,又病倒了,聽聞父親與繼母先後去世,又受了一番打擊,病情加重。那時候的皇后,心中愧疚感很重,只覺得秦家無過遭劫,完全是受了自己連累的緣故,結果卻是父母雙亡,庶兄也丟了性命,家下人等,不知死了多少。她那時候對秦家親人十分珍惜,哪怕大侄兒秦伯復的身份存疑,他生母薛氏又有背棄婆家的不義之舉,皇后也都容忍下來了。

她那時候對皇帝這樣說:“薛氏有孕的事,符老姨娘是知道的,張姨娘也知道,伯福那孩子的歲數也對得上,確實有可能真是二哥的骨肉。若他確實是二哥子嗣,二哥日後便有人繼承香火,不至絕嗣。若他並不是二哥子嗣,我認了那孩子,便是救了他一條性命,也算是積了德,日後符老姨娘也算是有了孫子承歡膝下,老年有靠了。這般想想,留下那孩子也是好事。他年紀又小,離不得生母,就讓薛氏留在秦家照料他吧。”

連薛氏與秦伯復,秦皇后都如此珍惜,更何況是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呢?

無奈秦鬆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他回到京城後,先是跟薛氏爭侯府大權,鬧了點笑話,後來又大肆報復馬家等曾經得罪過他的人,更鋪張地準備與許氏的婚禮,同時還仗着自己是秦皇后的嫡親哥哥,十分有野心地想討還亡父生前的兵權,並插手到朝廷政務中去。很明顯,他是不會甘心做個安靜的外戚的,他想要掌握實實在在的權利,在京城呼風喚雨。

可惜,他沒有那智慧,沒有那手段,全靠狐假虎威,動不動就擡秦皇后出來壓人,對秦皇后名聲大有損傷,皇帝都要煩死他了。他還死守秦柏的下落,不肯說出真相,只一味說些沒人相信的話污衊秦柏,叫秦皇后着急難過。若不是秦柏當時還未回京,皇帝不想公然處置秦皇后的兄弟,使妻子名望受損,估計都要直接弄死他了。

皇帝當時就曾經想過,等秦柏回來了,他就立刻賜官賜爵,讓秦柏在朝中站穩腳跟。有這位靠譜的國舅爺在,秦鬆就哪兒涼快待哪兒去吧。若是他能安份待着,皇帝還能容他做個富貴閒人,若是不能,靜悄悄死了,報個病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個想法,皇帝沒跟任何人說過,連身邊的近侍都沒有透露,但秦皇后與他是結夫妻,興許察覺到了什麼。

後來秦皇后先是抱病上表,爲兄請罪,又勒令秦鬆回家準備婚事,不許再插手政務,估計都是秦皇后爲了救兄長一命而作的努力。秦鬆自然是不會領情的,他沒有了官職與權力,回家準備婚禮時,也沒少跟朝臣串連。那時京城局勢還沒有完全安穩下來,許多曾經依附其他皇子的舊臣惶惶不安,比如許家,就曾經爲保家族前程,哪怕明知道秦鬆不靠譜,也幫着他做了不少事。若不是許家老爺子當時還在,心裡明白,攔着兒孫們些,只怕許家人早就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來了。這讓皇帝對秦鬆的厭惡更深,早早就作出了對他永不錄用的決定。

後來,秦鬆再婚,皇后病重,臨終前召集了身邊的心腹宮人,吩咐了什麼事。皇帝並不知道內容,只隱約猜到可能是給秦柏留的遺言。秦皇后既然打算瞞着他,自然有她的用意,皇帝也不會刻意打聽妻子的秘密,因此從不向甘鬆等人詢問。後來,伽南聲稱奉皇后遺旨出宮辦事,他也放了人。等伽南迴宮後,說她在宮外見到了秦柏,他真的非常吃驚。

秦柏聽到這裡,也很吃驚:“皇上當年知道我回來過京城?!”

皇帝嘆了口氣:“是,我知道。你回到京城承恩侯府,其實並不只有秦鬆一人知情。當時沒人想到是你,等時間長了,總會有人回過味來的。伽南大約也知道,這事兒瞞不住,即使瞞住了,我也遲早會派人去尋訪你的下落,倒不如早些絕了後患更好,因此就向我坦白了。”

秦柏隱隱有些預感:“伽南是怎麼跟皇上說的?”

皇帝苦笑:“她跟我說,皇后臨終留下遺旨,讓宮人見到你時,對你說,你受委屈了,是秦鬆害了你,她心中有愧。她去世後,秦鬆仗着自己是長兄,恐怕會處處壓制於他,做出更多對不住你的事情來。秦鬆不堪大用,爲了秦家基業着想,不能心慈手軟。她還留了毒|酒與你,讓你暗中處死秦鬆,自己擔起秦家大任。秦家日後就交給你了,只盼你能不辜負她的期望,讓秦家重新興盛起來。”

秦柏目瞪口呆。據甘鬆與白芷所說,秦皇后的遺旨中確實有類似的意思,但絕對沒有這麼直白,更沒有什麼毒|酒!伽南這麼說有什麼目的?難不成……

秦柏看向皇帝,皇帝點了點頭:“伽南這麼說,就是知道,你絕不可能照着假遺旨所說的去做。伽南還說,這是皇后故意的,目的就是讓你感念於她這個姐姐的愛護之心,起誓絕不會傷害秦鬆性命,並且主動離開京城,以保秦鬆富貴尊榮。伽南說,皇后這是爲了保住兄長的性命與前程,方纔秘密吩咐她暗中行事。至於你這個幼弟,暫且離開二三年是無妨的。等事過境遷,你再回來,也不過是挨幾句訓罷了,於秦鬆無礙,豈不是皆大歡喜?”

二三年?伽南對秦柏說的,明明是叫他過二三十年再回來。

秦柏現自己真的是小看了伽南。她居然是騙了他,又騙了皇帝,即使甘鬆等人說出真正的秦皇后遺旨,也能搪塞過去。她機關算盡,卻一無所得,只能說是時也命也。

這世上總有些事,是不可能光憑算計,就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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