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獻策一愣:“賢弟因何如此肯定呢?”
李自成也道:“先生覺得曹操是這樣的人嗎?”
牛金星道:“此事不能以人品來定論,只能以時局來推論。不同的時局之下,人會做出並不合道理,也不合習慣的事來。就算沒有羅汝才私通左良玉的事,我也有定論,羅汝才早晚會反叛義軍。”
李自成一笑:“先生說說看。”
牛金星一挺胸膛,高談闊論起來:“自從闖王自封了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之後,羅汝才就不高興,因爲他只是稱爲大將軍,比闖王要低一級,這在他看來,是無法接受的,因爲以前的羅汝才與闖王,只是聯手對敵,平起平坐,羅汝纔對這樣的關係覺得舒服,現在您比他高了一級,他不高興是自然的。更何況您提出要佔領河南,打進京師,奪取天下的號令,羅汝才說到底,只是個流寇,沒有什麼大志,他最喜歡的是四處燒殺搶掠,根本不想經營一方,分茅裂土。因此日後闖王得了天下,對此人如何安排?羅汝才也會考慮的。況且這個時候,咱們闖營的勢力遠遠大於他,羅汝才害怕被咱們吃掉,因此私官官軍,也在情理之中。有此三條,我覺得羅汝才必然會反叛。”
衆人聽他說完,面面相視,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羅汝才號稱曹操,是比較早起義的,在農民軍中也有很大威望,一旦他投降了官軍,會帶動一批人,還會有更多的人心猿意馬,搖擺不定。
對於李自成來講,這是最壞的結果。
牛金星說完了,看着李自成,等他決斷。
宋獻策道:“此事太過重大,闖王您要好生考慮,一不小心,就會壞了大計。”
李自成沉吟着:“正是,我與曹操多次聯手,本來沒有過節,但是形勢所逼,他有反心,也未可知,但是在形跡未露之前,絕不可以動手。”
他看着李過:“你去,派人在羅汝才軍中暗查,看到底有沒有私通左良玉的事,如果有的話,速報我知。”
李過應了一聲去了。
他回到營中,讓親兵將顧童送回去,他沒有對顧童講任何話,但是顧童看得出來,李過已經受了李自成的令,至於是何秘令,不久便會知道。
打發走了顧童,李過叫過幾個心腹人來,令他們第二天去羅營之中,找熟悉的人暗中打探,看羅汝纔是不是派人在戰馬上烙字,用來私通左良玉。
這幾個人領命,第二天便來到了羅營,因爲雙方合軍,所以關係還不錯,雙方的將領士兵經常來往走動,因此李過的部下前來,羅汝才的人也沒懷疑。
於是幾個人暗中一打聽,果然有此事,他們還不相信,親自來到馬廄裡,眼看着工匠們在戰馬身上烙字,居然真的是“左”字。
羅營的人告訴這幾個人,烙字是爲了區別出雙方戰馬,怕日後混淆了。
幾個人暗自冷笑,居然想出這個理由,鬼才信哩。
要是不想混淆,你烙什麼字不行,就算烙上百家姓,我們也管不着,可偏偏就烙上了這個“左”字。
他們回到李過營中,說了此事。
李過立刻報與李自成。
這下子李自成坐不住了。
看來消息是真的,羅汝才真的私通了左良玉,因爲這個時候,左良玉就在南陽一帶,離着洛陽並不太遠。
李自成暗自咬牙,不能手軟了,如果等到羅汝才先發制人,自己就要成爲俎上之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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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場兄弟相殘的大戲,就要在洛陽城上演了。
此時已近年關,關中的秦軍開始準備過年,因爲國庫充盈,秦王下令,在西安城中好生布置一番,弄得喜氣洋洋,讓關中百姓過一個熱鬧的新年。
秦王派人在靖邊召回王翦,從眉縣召回王豹,還召回來潼關的涉懷,漢中的李敢,這幾個地方,都由他們的副將統管。
這個時候,秦軍人丁旺盛,文有張儀,李巖,武有白起,王翦,李敢,涉懷,王豹,紅娘子,姬夢蝶,個個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才。又有秦王精於治國,因此秦軍發展得十分穩固,關中與漢中也甚是安定。
王翦等人回到西安之後,先見了秦王,然後又來到丞相府,見過張儀,因爲張儀畢竟是僅次於秦王的人物。
張儀府上與秦王不同,秦王的府中威嚴雄武,頗有咸陽宮的**氣象,而張儀府上則是一片閒情逸致,有些市井之風。
原因便是這位丞相夫人,以前是開酒店的。
府上的家丁,也大都是吳心藍的徒弟,這些人對張儀很尊重,但並不懼怕,有時還敢開點玩笑,一家人其樂融融。
這兩天各方面的大將都回到西安,衆人約好了,一起來到丞相府中,可忙壞了吳心藍,她指揮着夥計們,給做了幾桌子好酒好菜。
除了秦王沒有來之外,姬夢蝶與大玉兒也到了,大玉兒本來就喜歡湊熱鬧,一聽丞相府中大擺宴席,鬧着要來,姬夢蝶也樂意帶她去,因此一起來了。
白起也帶着乾女兒李香君到了,按理說李香君只是個姑娘家,還未出閣,這種場合,不宜出頭露面,可是秦人風俗與衆不同,女孩子也可以東走西串,雖然過了兩千年,白起等秦人仍舊這個習慣。
李敢帶來了倩娘,李巖自然也帶着紅娘子,小青,一枝梅三位女將,這下子可好,丞相府中女人頂起半邊天,八位女人,正好坐了一桌,這桌上的女人除了倩娘和李香君以外,沒有安穩的,姬夢蝶伺候秦王很溫柔,但這個時候露了真面目,也放下了王妃的做派,嘻嘻哈哈,指手劃腳,逗着李香君玩。
還好這些女人在裡屋,沒有讓下人們看到放肆的樣子。
男人們則不同了,大都是沉穩的性格,除了王豹,李敢二人有些豪野狂放,別人都是既來之,則安之。坐在那裡,穩穩當當,不急不燥。
衆人向張儀敬過酒之後,張儀也一一還了禮,然後酒席就隨便起來。因爲張儀就是一個非常隨便的人,在他這裡喝酒,自然用不着拘束。因此席間的氣氛非常熱烈。
張儀問了問王翦,涉懷,王豹與李敢各地的情況,幾個人都一一做答,情況也都大同小異,在他們的鎮守之下,幾外邊境都非常安定,偶爾也能抓到幾個細作,有的是官軍派來的,有的是清軍派來的。
酒過三巡,天色慢慢黑了,衆人正喝到興頭上,此時張儀站了起來,舉杯向着衆人示意,大家都不說話了,瞧着他。
張儀道:“今天難得大家都到了,因此有幾件事情,我一直悶在肚子裡,此時正好和大家商議一下,也聽聽諸位的意見。”
白起道:“丞相有話就說吧。都不是外人。”
張儀道:“這第一件嘛,就是咱們大王的婚事……”
王翦急忙阻擋:“丞相,您喝多了吧,大王已經成親了,裡屋不是就坐着王妃嗎?”
李敢也道:“是啊,先生說話聲音小一點,別被王妃怪罪。”
張儀一笑:“說來你們肯定不信,這件事情,正是由王妃提起的,她暗地裡請我幫忙,要促成大王的親事。”
諸位武將都大惑不解,唯有李岩心思細密,聽完了笑道:“莫非是那位蒙古姑娘,大玉兒?”
張儀點頭:“正是此女。”李巖連連搖頭:“大玉兒是皇太極的妃子,皇太極還沒死呢,大王娶她,有違禮法吧,更何況……更何況……”
他本來想說,秦王是何等人物,豈能要別人家的夫人,怎麼着也得是個像姬夢蝶那樣的黃花大閨女吧。
可是又一想,秦人的風俗可不像現在,當時的秦人並不以女人再嫁爲恥,因此便把這話又咽了回去。
李敢一笑:“兄弟差了,大王娶誰都可以,只要他願意。皇太極算什麼東西,草原上的部落頭子,也敢假稱什麼皇帝。娶他的女人,算是看得起他……”
王翦喝了一聲:“休得胡說。”他怕被大玉兒聽去,因此沒有讓李敢說下去,李敢也明白過來,扭頭瞧了一眼裡屋,嚇得不敢做聲了。
白起拍拍王翦的肩膀:“何必動怒,我瞧這件事情,很有點意思。”王翦也忍不住笑了:“是啊,這位大玉兒姑娘來了關中,就不想走,箇中情由,難道就單單喜歡這個地方嗎?哈哈。”
張儀嘆息一聲:“可眼下的問題是,大王就是不同意。王妃也和他提過幾次,可大王都不同意,你們說說,這是爲什麼?”
李巖首先道:“肯定是覺得愧對王妃,雖然王妃主動提出要大王納了大玉兒,但是大王知道,王妃是爲了他受的重傷,因此不同意這件事。”
李敢搖頭:“不對不對,大王是古往今來第一個皇帝,幹大事的人,豈會因爲這點兒女情事,耽擱了秦軍大業?以我看,他老人家是怕留下一個喜歡女色的壞名聲,亂了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