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瑤摸不清馮晟俊的意思,不敢貿然開口應承。
馮殿祥卻開口了,“既然有東西落下,就去拿回吧,不過,督軍府最好別逗留太就。”他吩咐着,今天這一齣戲,他也是故意的。
否則,怎麼可能提前離開督軍府。
沈清瑤這下沒有推卻的藉口,只能隨着馮晟俊一起下了車,讓司機將馮殿祥先帶回去。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街角處,她看着馮晟俊,無奈的一笑,“我知道,在你心裡肯定很看不起我,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
“確實有點。”馮晟俊毫不避忌的說着,“要是我的話,即便再骯髒,那也是自己的母親,你可真夠狠的,想必她現在應該很傷心吧!”
從之前在郢城裡的時候,馮晟俊就看得出了,許姨娘應該很心疼寶貝這個女兒纔是,現在沈清瑤卻這樣對她,不知道她心裡有什麼感想。
“晟俊,我在馮家這麼久,我真的很用心的在做你想要的那種人,你父親之前也許諾過我,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沈清瑤有些難堪的說着。
“誰跟你說我要娶你的?”馮晟俊卻是在這個時候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這句話,無異於是最大的嘲諷,也是最大的踐踏,“原本我還以爲你可以安安分分的在馮家呆着,但是現在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和之前在郢城的時候根本就沒半點改變。”
“你一直都是在玩我的?”沈清瑤忿忿的說着,“你不要忘了,我們早已經,已經……”她甚至在這之前,靳少寒讓她蟄伏在馮晟俊身邊監視的時候,她都在猶豫着呢!
畢竟和馮晟俊之間,一夜夫妻百日恩。
但是,現在看馮晟俊的樣子,壓根就從沒想過要負責任。
果然,馮晟俊無奈的笑了笑,“我只是一時衝動,沒把持住而已,男人嘛,很正常。”他說着,雲淡風輕,在他的心中,始終最重的還是沈清影。
他輕拍了拍沈清瑤的肩膀,“回去看看你母親吧!否則的話,她要是跑到馮家門口去鬧的話,父親一對質下來,你的謊言就被拆穿了。”
馮晟俊說完這話的時候,徑自轉身離開,獨留下沈清瑤站在當處,緊緊的攥着雙拳,臉上盡是怒意,“馮晟俊,你把我也當成窯姐了嗎?”
她咬牙切齒,馮晟俊卻是再沒有聽到這話。
回頭看過去的時候,許姨娘卻也是失魂落魄、一臉狼狽的朝着這邊走回來,在郢城一路逃亡過來的時候,那麼多的風風雨雨都沒能像此刻這樣讓她止不住眼淚。
但是現在,許姨娘卻是眼淚不斷的涌出來。
“你還有臉來找我。”沈清瑤看着母親走過來的身影,心中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許姨娘正好也停頓在她的身邊,看着自己的女兒,珠光玉翠的,身上貂裘華貴,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出身的樣子。
再反觀許姨娘,這身上的款式早已經過時了,神色也憔悴得緊。
她看着沈清瑤,“我……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不
知道你這段日子過得怎麼樣,怕你過得不好,我,我只想好想你,想來看看你,來看看我的女兒而已……”
“我沒有你這樣的母親啊!”沈清瑤推開了她,神情之中滿滿的都是嫌棄,“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多丟臉?你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你當了窯姐就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我是要當馮家少奶奶的人,你這樣讓我怎麼在馮家立足?馮晟俊都開始嫌棄我了。”沈清瑤毫不留情。
就連看着許姨娘的神情,在此刻也盡是嫌惡。
“我,沈家破敗了,我也是沒有辦法,你哥哥身體又弱,我只能出賣自己換取生路,清瑤,清瑤我真的不是要故意來丟你臉的,我只是想你了。”許姨娘第一次這麼卑微的說着話,還是在自己女兒的面前。
她伸出手想要拉起沈清瑤的手,然而,沈清瑤卻是一下子抽開,避之唯恐不及,“我不用你想,我只當自己的母親死了,你聽清楚了,我的母親死了,你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只是個丟人現眼的窯姐,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沈清瑤忿忿的走來,剛纔被馮晟俊羞辱得還不夠嗎?
就在她跨出幾步的時候,正好從督軍府裡面走出來的沈清影也撞見了這一幕,冷冷的看着沈清瑤,這個姐姐……真是夠夠的。
一陣尷尬,沈清瑤又壯了壯自己的膽色,“你看什麼看?你也沒資格再當沈家的人,你也不是什麼好聞的貨色。”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音,落在了沈清瑤的臉上,沈清影依舊是那樣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但是,此刻卻多了幾許的驕傲。
“沈清瑤,以前我覺得打你髒了我自己的手,但是我現在覺得,你還真是該打,對自己的母親都這樣,你真是豬狗不如。”沈清影訕訕的說着,走近了許姨娘的身邊,看着她此刻的卑微,心裡忽然也覺得好笑了起來。
她們母女倆,竟然也都會落到這種地步,竟然這麼的……悲涼。
嘆了一口氣,她將自己身上的外套給脫下來,罩在姨娘的身上,姨娘想推卻,她卻不肯。
然後又轉身,看着站在那裡眼中噙着淚水的沈清瑤,“沈清瑤,姨娘雖然待我不好,但是從來她對你和清蕭哥哥那是盡心盡力,真沒想到她竟然養大了你這麼一個白眼狼,你的下場,也可想而知。”
“沈清影,你以爲你又是什麼好東西?”沈清瑤不甘心的朝着她大吼,“你也是個妓女,聲名狼藉。”
“那又怎麼樣,我是秦淮河上的花魁又如何,我問心無愧就行,不像你……能睡得安穩嗎?”她說着,轉過身去將許姨娘的肩膀扶着。
“姨娘,回去吧!”沈清影對着姨娘說:“看這樣子你還得回蕭府和我一起住,姐姐不可能收留你的。”
帶着許姨娘,她逐漸的離開。
造化弄人,沈清影卻從來沒想到會有一天,她需要站在姨娘這邊,換做以前在郢城裡,那個卑微的私生女的時候,她是怎麼都沒能想到的。
沈清瑤站在那裡,摸着自己發燙的臉頰,強忍住不讓落下的眼淚,卻也沒能忍得住,回首看着沈清影那礙眼的背影。
“沈清影,你不要得意太久,”她忿忿的說着,對誰示弱,都不可能對沈清影示弱,“不管是馮晟俊,還是靳少寒,我只要抓住其中一個,我就非弄死你不可。”
…………
督軍府裡面,從馮殿祥開始走了之後,賓客就已經開始逐漸的散去。
的靳少寒坐在這大堂下面的沙發上,神情一直是冰冷的,背靠在這沙發上,副官陸風送走了所有人之後。
來到靳少寒的身邊,“督軍。”
“怎麼樣,最後表態的有幾個?”靳少寒問着,對於今天馮殿祥突然的受傷事件,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大多都含糊不清,馮殿祥走後,他們也都壯了膽子。”陸風回着,看着靳少寒這樣子,他知道三少不悅了。
“馮殿祥這老狐狸,怕我從他嘴裡掏出肉來,上演了這麼一出苦肉計。”靳少寒一邊說着,一邊按着自己的太陽穴。
沉默着,他神情狠戾了下來,“陸風,想守住這南京城,不但要把金陵堂解決掉,還得有強大的財力支援,不然的話,張勳就是我的下場,要是有別人打過來的話,軍需匱乏,根本不堪一擊。”
他既然接任了南京,就該保證守住這裡。
陸風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現在這些人都虛與委蛇,沒有一個明確表態的……”
“他們不表態,那咱們就表表態。”靳少寒將手上的手套給拔了下來,憤然的朝着這桌上一丟,“抓幾個不大起眼卻又能起到震懾作用的,殺雞儆猴。”
陸風一愣,看着這手段狠戾的靳少寒,忽然有些顫抖了起來。
在他剛纔說話的這一當間,隱約下陸風似乎看到了當初靳大帥的氣魄,說到底……虎父無犬子。
三少一直以來都在靳家長大的,耳濡目染,從骨子裡,他就是個軍閥,天生的。
“是。”陸風不敢違背靳少寒的意願,應命之後便退了下去,這些鄉紳都是欺軟怕硬,只要靳少寒手段下去,不乏人前來找靠山。
靳少寒擰着自己的眉心,十分疲乏的模樣。
自從那晚上沈清影走了之後,他便一直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了,他一直用公務來麻痹自己,不讓自己停下來,否則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
所幸的是,清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他站起身來,轉身朝着後面樓梯上走去,再次回到了剛纔的房間裡面去。
可是,當他走到剛纔樓道口的時候,隔着不遠看到了那扇門被打開的時候,他不禁加快了腳步過去。
心裡隱約不安着。
果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看着房間裡面的空空如也,一時之間大怒,將那開着的門驟然再一踹。
用力太猛,一下子門“砰”的撞擊聲音久久迴盪。
靳少寒禁不住怒意,吼了出來,“沈清影,你居然又敢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