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就想不明白了,將她留在府裡,有什麼好處?”在廂房之內,沈清瑤一邊撥弄着自己鳥架上懸掛着的綠毛鸚鵡,一邊不解的對着母親說道。
“好處可多着呢!”許姨娘訕訕的道,沈清瑤卻是撇一撇嘴一臉不以爲然的模樣。
反觀許姨娘,似乎轉性了的一般,一邊悠哉的嗑着瓜子,一邊卻悠哉的應着沈清瑤,“她留在府裡有什麼不好,最起碼留住她,也留住了清蕭的人和心。”
“就不知道哥哥到底在想些什麼,竟偏幫那賤人。”沈清瑤在母親說完那話之後,不滿的嘀咕着。
被許姨娘聽了去,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沈清瑤不解,疑惑的看着母親,總覺得母親的做法有些匪夷所思。
“你哥哥被那賤人灌了迷魂湯,我可得盯得緊點,免得教那賤人給牽走。”許姨娘放下手中的瓜子皮,如同一般太太耍嘴皮子一般說着,半點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看得沈清瑤卻是急了,“現在已經被牽得團團轉了,我就想不通,爲何你也偏幫那賤人。”沈清瑤左一句賤人,右一句賤人,卻是罵得與母親同樣順口。
“你以爲我看着她就真的那麼順眼嗎?”許姨娘忿忿然的將邊上的瓜子皮一掃,一副煩躁的模樣,全然與剛纔悠哉的模樣大相徑庭。
沈清瑤聽着母親的話,驟然愣了一愣,似乎對於母親的這一轉變,有些回不過神來。“那你還留她下來?”
靳少寒之事,對於沈清瑤來說,是一個總解不開的心結。
不能夠說她現在對靳少寒的情意還殘留多少,沒有了當時一見傾心時候的濃烈。可是,那般情絲纏繞在心中,總是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終究是念念不忘。
“她不留下來,我怎麼有辦法弄死她呢?”許姨娘冷笑着道。
她的這一句話,讓沈清瑤側目,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她何嘗不想沈清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最好是一輩子。
可是,沈清瑤不知道許姨娘心裡的擔憂。
在沈定乾的死這一件事情上,只要沈清影一天不死,許姨娘就一天不得安心。
她知道沈清影肯定知道一些什麼,只是她需要時間和機會,許姨娘既然知道了這些,哪還能夠給她足夠的時間和機會。
“你哥哥如此護着她,我也沒辦法,總不能白白看着這個兒子不受自己掌控?”說起沈清蕭,許姨娘總是有諸多的無奈。“沈家也只有他一個男兒,他身體自小又不行,怕受不了打擊。”
對於當時在她逼走沈清影的時候,沈清蕭回府一聽說之後,所爆發出來的怒意,至今讓許姨娘都接受不來。
他既然能夠不顧自己的身體,一去到天明,不找到沈清影不回來。
這一點上,就足以讓許姨娘退步了,她還想要沈清蕭
這個兒子,不能把他也逼出沈府,更不能把他逼死。
只有順了他的意,才能一步步的弄死那賤人。
…………
在回房的路上,沈清蕭自是喜不自勝。
可是,沈清影卻一路忐忑着,她自小就見慣了許姨娘的惡毒嘴臉,這驟然之間的轉變,讓她一直都不能夠釋然。
她只覺得就連手心都冒出了汗,深怕在這沈府之中,還會再遭遇什麼事。
神遊天外,以至於到了自己房門口的時候,她都忘記了停下,撞在了沈清蕭的背上,卻是牽扯到了沈清蕭身上的傷口。
沈清蕭痛呼了一聲出來,沈清影這才拉回神來,緊張的看着沈清蕭。
沈清蕭用外衣遮擋着自己的傷口,不想沈清影無辜再受牽連,所以並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
他似乎覺察出了沈清影的恍惚之神,多少也有了一絲猜測,“你是在怕母親吧?”
說罷,沈清蕭卻輕笑了一聲,“不用多怕什麼,只要記住,清蕭哥哥會護着你的。”他的話,頓時讓沈清影的心一軟,笑了出來。
沈清蕭也淡淡的笑了起來,心中卻也多少有些隱憂,同時也有另一盤的計算:看來,自己也是有必要認真的和母親談上一次了。
爲了……清影能夠安然的在家裡等到那個人回來。
轉眼到了夜,到底是一天的相安無事,整個沈府難得是安靜了下來。
“再過不久,就該入冬了。”吟吟的聲音隱隱的從這庭院的轉角之處傳來,沈清蕭的身影蕭然。從今日送沈清影回房的時候,他便在心中隱約埋下一個憂患。
母親這一關,他始終得去面對,哪怕是爲了沈清影日後在沈家裡能得好過一點。
就好比如,他畏懼這樣越發嚴寒的天氣,但是還是得準備過冬,很多事情他抗拒不了,只能夠嘗試着去接受。
來到母親的房門前,疏影照打在門窗上,正好映出他的蕭條。
就在他想要敲門的那一刻,卻聽得房間內母親的聲音響起,“門沒鎖,就進來吧!”
沈清蕭一愣,卻也沒多作停留,徑自推門進去。
自父親死後,母親不知道爲什麼就索性搬出了原本與父親一起居住的那個房間,在沈清蕭看來是母親不想睹物思人。
可是,真正的原因是什麼,現在也只有許姨娘自己知道。
那一晚上之事,許姨娘到底還是於心有愧,自是不敢再獨自住在那個房間裡面了。
何況現在江濤也死了,這於許姨娘來說,雖說是有些痛心,但是在心裡卻是也多了一絲好受的感覺。
房中的燈點得並不亮,母親也只披了一件西洋式的睡袍,靜坐在桌子的面前,似乎一早就知道沈清蕭會來,就一直安靜的在那等着他
。
“母親還沒睡下?”沈清蕭進門寒暄着。
此時的母親看來是無比的安靜的,如若府中沒有這麼多的風波的話,將是樂享天倫,世人所羨慕的一家。
“等着你來。”許姨娘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淡淡的說着,沒有熱絡,也沒有過多的責備。
“從你爲了她離開沈府的那一刻,我就覺得,我應該和你好好的聊一次。”許姨娘認真的說,說完呼出了一口氣,“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會那樣就拋下孃親離開了……”
她苦笑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沈清蕭也甚是無奈。
在母親的話語聲中,他看到了一個真的是在疼愛自己的母親,他無法責備母親的任何不是。
“我退讓了……”許姨娘沉默了許久之後,對着沈清蕭說出這話,她將手伸了出來,溫熱握在沈清蕭的手背上,無限的母愛,真真切切。
“哪一個做母親的,會希望失去自己的兒子呢?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只能夠接納她,讓她繼續留在府裡。”
沈清蕭聞言,喜上眉梢,“母親,我就知道母親通情達理,定然會理解清蕭的所作所爲的。”
他說着,卻細心的注意到了母親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他知道母親最大的讓步,也全部是因爲自己的原因。
“母親,你放心,以後清蕭不會再做出這麼任性的事情來了。”他也平淡下來了語氣,對着許姨娘誠懇的說道。
許姨娘笑了笑,“你不任性最好,你父親也去了,你又自小多病,一切都得聽母親的安排,這樣沈家纔不會被人欺負。”
母親的話,讓沈清蕭的心裡突然的難受了起來,父親的離世,對他的打擊也不小,而今放眼望去,自己挑起沈家的重任,可說是非常吃力。
“我明白以後該怎麼做。”沈清蕭肯定的說着。
母子兩人,卻又在這一刻停頓了下來。
在許久之後,沈清蕭卻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母親,其實這次沈家之事,不應該牽扯進馮家,與馮晟俊的退婚,母親做得也有失妥當。”
沈清蕭略帶指責的話語,讓許姨娘一下子擰住了眉,“馮家已經沒落成這個樣子,何況十幾年都不曾有過音訊,在這期間,哪怕是清瑤隨便指給別人嫁了過去,於理也不虧。”
許姨娘對於馮家的婚事,這麼多年來就壓根不打算去承認的了,何況馮家現在也大不如前,清瑤嫁到馮家去,也只有受苦的成分。
“或許,我們不應該執着於門戶之見。”沈清蕭是知道了馮家現在的真正狀況,可是就算未曾知道,他對於母親的做法,也未必苟同。
“更何況馮家……並沒有沒落。”沈清蕭對着母親道,“我也讓人簡單的去查探了下,馮家在金陵,甚至比當年還要輝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