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來的始終要來。該躲的,也躲不開。
薄侯一行在相府作客三天,最後一夜的歡送宴會就在今日。
清早,諸葛暮雲陪着諸葛夫人親自來到了潤玉園。先是找到唐虞細說了一會兒諸葛不遜學習竹蕭技藝的事兒,後來才提出,說想請子妤在晚宴上幫忙唱一出堂會。
具體細節,唐虞自不好多問,但既然諸葛夫人親自前來相邀,若拒絕,是定然不行的。只好點頭答應,但也解釋說事出突然,有恐準備不周,再加上子妤之前並無更多登臺經驗,若是沒能如意,還請諸葛夫人多多包涵。
對於唐虞的顧慮,諸葛夫人卻笑着擺擺手,說她也曾在諸葛貴妃的壽辰上看過子妤演那一出《木蘭從軍》,是個極有靈氣的孩子。而且今夜的宴席不過是家宴,與其大張旗鼓去戲班請了戲伶過來演出,不如讓過來做客的子妤姑娘幫忙助興一二,總之例銀和打賞是不會少的。
一旁陪着母親的諸葛不遜也幫着子妤說了幾句好話。既然如此,唐虞點頭,說去和子妤商量一下到底唱什麼段子合適,稍後報上曲目給相府管家,這就主動恭送了諸葛夫人離開。
小院兒裡,子妤正倚在門口,手裡提了本詞集隨意翻看。旁邊巧思也倚着門廊坐在哪兒,埋頭做活計兒,只是她時不時擡眼看看門口,似是在等着什麼人。
對巧思那點兒心思,子妤也猜出了幾分,不過唐虞斷然不會接受她這份兒情思,不過一相情願罷了,想來也可惜。
倒是知道今天那薄觴就要離開相府,子妤暗道了聲“阿彌陀佛”。雖不至於“送瘟神”,但子妤對此人的存在總覺得有些不舒服,他走了,正好清淨。所以樂得一早起來,沐浴之後換上一身細紗薄裙,也等唐虞見了諸葛夫人之後,回來幫自己練習**作詞。
“姑娘,有個事兒,不知該不該開口。”
原本安靜的小院響起了巧思怯生生的話語,將停在牆頭的一隻小雀驚地一飛,振翅中帶落了兩根絨羽。
放下手中的書冊,子妤側頭看了看巧思,見她腮邊浮着一抹紅暈。已經猜到她要說的事兒肯定和唐虞有關,也不拿喬,笑道:“你有話便直說就好,沒關係的。”
“不知……”巧思幾欲開口,都有些猶豫,好半晌才下定決心道:“不知唐師父喜歡何種花樣的繡品,奴婢正給孫少爺打絡子呢,想順帶做個荷包給唐師父。”
“原來如此。”子妤暗中竊笑,這丫鬟的心思真是一點兒也不隱藏着,說是給諸葛不遜打絡子,其實想送個親手做的荷包罷了,以寄情思。
不過子妤也懶得說破,免得巧思麪皮太薄,便道:“唐師父素來喜歡素雅清淡的紋樣,或青竹疏影,或碧蓮生波,總之不要濃烈的色彩和俗氣的大花就好。”
說着,子妤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裡送給唐虞的那支香囊。上面被阿滿畫蛇添足,繡上了一對並蒂蓮花,不知,他還帶在身上沒有……
巧思歪着頭想了想。頓道:“那奴婢繡個‘夏荷滾露’,姑娘覺得如何?”
莞爾一笑,子妤附和道:“用些深深淺淺的綠色絲線,大熱天裡看起來又清爽又養眼睛,唐師父應該會喜歡。”
“真的會喜歡麼?”巧思忍不住垂下眼簾,似羞還羞的模樣,倒增添了一抹難得的風情。
兩人正說着,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輕輕緩緩,不疾不徐。
巧思立馬不說話了,有些緊張地往院門外瞟過去,巴不得是唐虞回來。至少自己能守在子妤的身邊,借光聽一聽他的簫聲。那種感覺,真是給再多的銀錢也買不來的,簡直叫不能進來潤玉園的姐妹們羨慕死。
子妤則微微一笑,聽出這腳步聲必是唐虞回來了,看着巧思緊張的樣兒,不禁搖了搖頭,總覺有些無奈和可笑。
今日,唐虞並未傳尋常那件竹青色的長袍,只一身點染了墨竹葉的雪色衫子,愈發顯得其氣質清高,泠泠獨幽。
進了院門,見子妤倚在門廊邊看書,一旁的巧思也在,便迎上前去:“子妤,我有話說與你聽,跟我進屋來一趟吧。”說着,不等子妤答應。已經邁步推門回屋了。
放下書冊,子妤起身來理了理後背的衣裳,掠過巧思癡癡的眼神,徑直隨着唐虞進了屋。
“關上門吧。”唐虞自顧斟了一杯不冷不熱的茶入口,這才示意子妤過來坐下,併爲她遞上一個杯盞,同樣斟滿。
“可是諸葛夫人有什麼吩咐?”子妤過去替唐虞把窗戶推開,迎了些風進來,又在門口點燃一隻薰香,免得飛蟲蚊蠅進來擾了。
沒想到子妤一猜就中了一半,唐虞無奈地點點頭。
見唐虞點頭,子妤樂得移步過去端坐在唐虞對面,替他又斟了一杯茶:“諸葛夫人既然親自前來,肯定不會單單隻詢問遜兒的絲竹功課。說吧,她有什麼要求,或者什麼誤會不成?”
想了想,唐虞也不隱瞞,直接將諸葛夫人的請求說了出來,仔細看着子妤的反映。
“請我唱戲?”子妤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驚喜:“諸葛夫人怎麼說的?她可覺得我唱的還好?”
唐虞肯定地道:“上次貴妃壽宴,你的表演不落俗套,清新有趣,一衆賓客可都是記得的。諸葛夫人自然也印象深刻。”
“真好。我是極願意的。”子妤覺得這機會甚好,既然承蒙對方看得起自己,而非薄觴那般別有用心,當然是極爲樂意的。
唐虞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爲薄侯送行的宴會上,你不介意?”
“無妨的”,子妤擺擺額首,雖然有些不喜那薄觴,但請自己唱戲的是諸葛夫人,又不是薄觴,並無什麼緊要,隧道:“就是不知道唱什麼段子纔好。若是《木蘭從軍》。還得立馬招了子紓和止卿過來,或許有些來不及了。”
“諸葛夫人倒沒說要聽哪一齣,不過若是能演《木蘭從軍》自是最好的。”唐虞想了想,心中已有決定:“不如這樣,我來演韓士祺,咱們只取後面一段《三試木蘭》,不用武戲,我也能勝任。”
子妤一喜,當即就點點頭:“若唐師父肯親自上陣,自是能演的好。就是這一出也有些將軍的戲份,雖然只是幾句唱詞,但若取消了,有些無法承上啓下,難以過渡,怎麼辦?”
“這個簡單。”
這時,窗外竟傳來諸葛不遜略顯細潤的聲音,子妤趕緊起身來開門,將他迎進了屋子:“薄侯不是今兒個在相府待最後一日麼?你怎麼不去作陪,反倒溜回來和我們說話了?”
諸葛不遜得意一笑:“我若不回來,怎麼能聽到你們的商量,又怎麼能兩肋插刀雪中送炭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子妤沒聽明白,一邊給諸葛不遜斟茶,一邊說道:“你又不能唱子紓的角色,算什麼雪中送炭兩肋插刀!”
唐虞倒是聽明白了諸葛不遜的話,再看他笑得自有深意,不禁道:“諸葛少爺難道真想要替子紓上場?”
“同行二十年,不知木蘭是女郎……”諸葛不遜脫口將這句唱詞念出,還頗爲清朗動聽,嗓音圓潤。竟以直接的行動代替的回答。
見子妤和唐虞面面相覷,一副又意外又猶豫的樣子,諸葛不遜淡淡一哼:“不就是這句詞兒麼,我看過兩遍你們這一出《木蘭從軍》,若只演這第三折,自不在話下!”
“唐師父,你看?”子妤有些愣住了,從沒想到諸葛不遜竟也能登臺唱戲。雖然只是一句唱詞罷了,但畢竟是正經場合。自然有些拿不準,擔心到時候出什麼變故。
仔細想了想,唐虞沒有做決定,看着諸葛不遜,認真地問道:“府上,可否會介意諸葛少爺您親自登臺?”
揮揮手,諸葛不遜毫不在意地道:“這個唐師父就放心吧。我自小就喜歡吹拉彈唱的這些玩意兒,府里長輩哪個不知道。這次替你們助陣,不過玩票兒罷了,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不會說什麼的。倒是爺爺那邊有些麻煩,可他臨時被姑奶奶召進宮說事兒去了,或許深夜才能回來呢。到時候大家都睡下了,他就算知道也晚了。不妨事兒!”
聽得諸葛不遜此言,唐虞並無懷疑,反倒鬆了口氣,樂得不用再費心思去接了子紓過來,便道:“既然諸葛少爺能保證,那唐某也不必做作,我們三人這就一起合合戲。雖然是臨時起意,但也不能怠慢,免得砸了花家班的名聲。”
“是,唐師父!”子妤立馬答了,心中可很是期待能和唐虞演對手戲,連素來沉靜的目光也變得晶瑩閃閃,含着幾絲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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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了周筆暢的訪問,此妞兒倒是可愛,就是性格太沉悶了,不過喜歡她的人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