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朗若星的面容。丰神秀雅的氣度,卻怎麼也掩蓋不住薄觴眼底流露而出的凌厲和諷刺,還有那種特屬於紈絝子弟的邪魅之感。
緩緩地挪開眼,子妤一怔之下似乎已然明白了薄觴話中之意。
他支開薄鳶郡主和子紓,用了一句“別有用心”來試探自己,恐怕今日之事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若不及時解開他心中疑惑和顧及,讓誤會澄清,以後花家班就算直接得罪這薄侯府了,還怎麼混下去?
要說百花蜜丸此藥雖是戲班秘製,但交給太醫們研究研究未必不能仿製,根本無法作爲籌碼讓對方買賬。
思慮至此,子妤檀口微張,卻吐出一句:“小侯爺可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麼?”薄觴微眯着眼,看似隨意地盯着子妤,卻眼神犀利,好似要破開她如常的笑意,探得其真實所想一般,話音清冷,毫無溫度:“子妤姑娘可知我爲何突然來到京城?”
被薄觴突然一問,子妤搖搖頭,不明白他爲何扯遠。
“太后有意讓候府與右相府聯姻。我親自入京,爲的就是與右相商談聯姻之事。”薄觴說着,脣角微微揚起,高傲鄙夷的態度盡數毫無掩飾地傾斜而出:“一個候府郡主,一個右相親孫,如此天大的良緣,可我那傻妹子竟一口拒絕。並言明和諸葛公子早有約定,雙方只是友人而已,絕不可能聯姻。正巧,你們花家班回了帖子,說你們姐弟今日要來赴約,讓鳶兒歡喜像個孩子,幾乎一夜未睡。”
說到此,薄觴故意停頓了一下,側頭往旁邊的閣樓望去,看到薄鳶郡主和子紓一起笑意融融的說着話,臉色卻愈發寒如深冬:“我勸她,她卻說她已有心上人,讓我別逼她。請問子妤姑娘,你可知我妹子的心上人是誰啊?”
眉心間浮起一抹不快,子妤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對方,片刻之後才起脣而答:“若我說知道,小侯爺是否會以爲我們真的心懷不軌,別有所求呢?”
手指輕叩桌面,薄觴沒有料到這花子妤竟然連辯解也不用,就直接以提問代替了肯定的答案。腦中一番準備好的逼問之話沒了用處。只好冷哼一聲:“其實很簡單,你們花家姐弟立刻從京城消失,鳶兒和諸葛公子的婚事就能水到渠成。我便答應你,候府不會追究什麼。但若不從,污了鳶兒的名聲,恐怕你們姐弟的項上人頭也會不保。”
身子故意一哆嗦,子妤好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兒,捂住脣瓣,是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薄觴的臉色愈發鐵青,低聲喝道:“你以爲本公子實在說笑?”
擺擺手,順過氣來,子妤才輕鬆對答道:“小侯爺該不會以爲,我們姐弟兩一個去勾引相府少爺,一個去yin*候府郡主吧?若真如此的話,當真是高看我等小民了,如何不讓人啞然失笑呢?”
愣住半晌,薄觴隨即擊掌而笑:“好好好,好一個戲班的小戲娘,看不出來竟如此牙尖嘴利。”
輕輕撩着耳旁的髮絲,子妤悠悠地端起杯盞輕啜一口。從始至終都表現的輕緩從容,話音也四平八穩,毫不動氣:“身爲戲伶,自然是以口舌爲生的。小侯爺過獎了!不過......”
頓了頓,子妤話鋒隨即一轉,不得不解釋清楚:“這真的只是誤會而已,希望小侯爺能明察秋毫,分清是非。且不說我們姐弟只是戲班的戲伶,就是同樣出身的豪門貴戶恐怕也不敢高攀你們這樣的人家吧。妄想妄想,如此虛妄之事,你知我知,又怎麼可能去想呢?若說薄侯府上非要給郡主拒婚找個真正原因,非要扯上我們姐弟,此等欲加之罪,請恕我們姐弟無法生受。”
語氣柔軟,卻字字句句直指重心,子妤這番話說出來,薄觴眼底閃過一絲欣賞之意。
想來身爲小侯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用如此語氣和他說話,而且對方還只不過是個小小戲伶。雖不至於卑賤,但對方如此態度,竟讓他莫名的感到了一種無法抗拒的重視,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是普通戲伶,恐怕他隨便一嚇,再許與金銀就能達到驅逐出京城的目的。但看着眼前素顏清簡,神態自若的花子妤......想想,如果真把事情鬧大了,除非是斬草除根,不然最後肯定是自家妹子名聲受累。以後還有誰敢娶一個曾和戲郎鬧出醜事的媳婦兒回家呢?
似乎看出了薄觴態度上的鬆動,子妤也不再咄咄逼人,主動將語氣放軟,輕聲道:“小侯爺,若您真不放心,那我就賣您一個面子,以後不讓子紓和郡主見面。我管住我花家的人,您也管住您的妹子,免得流言傳揚出去污了郡主的閨名。如此,可好?”
示弱的同時,又暗示薄觴她花子妤不是省油的燈,事已至此,薄觴非但不能再以勢壓人,還得乖乖的承認是自己管教不嚴。如此挫敗,對方臉色自然不會好看到哪兒去。
這薄觴也非普通人,只是轉念間就已經權衡好了利弊,當即點頭道:“子妤姑娘果然一如鳶兒所言,當真不能以普通女子來衡量。口齒伶俐,睿智敏捷,在下佩服。既然你已經表態,那我們薄侯府也不能太咄咄逼人。此事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不讓鳶兒和花子紓見面就是,希望你們能遵守約定纔好。”
半妥協。半威脅,這薄觴也是將話說的滴水不漏,讓子妤只能點頭同意。逞逞口舌之能還行,若要真和候府的人撕破臉,她一個小小戲伶又怎麼敢。於是主動舉起了茶盞,子妤螓首低垂,柔聲漫漫地道:“小侯爺大度,子妤謝過了。以後若有機會,自以薄酒招待。”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當真是乾脆利落之極。
眼中欣賞愈發濃郁了。薄觴說完正事兒,突然神色一變,笑意含着淡淡的邪魅之色:“子妤姑娘不如別跟着諸葛不遜那雛爺混了,實在沒有意思。在下倒是在京城還有一間別院,足以金屋藏嬌。雖無名分,但絕不會虧待您半分,姑娘不妨考慮考慮。”
差些沒被一口吞下的茶水給嗆死,子妤杏目圓瞪,被薄觴一副欲作勾引狀的魅惑姿態惹得幾乎要發吐,不敢相信這人轉變的如此之快。剛纔還擺出一副高端姿態來質問自己,現在卻說出這等狂言浪語,言下之意似乎還真當自己和諸葛不遜有私,要“挖牆腳”麼!
好氣沒好笑地緩緩起身來,憋着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子妤故意語氣不善地道:“小侯爺怎的如此說話?子妤和諸葛少爺自小一塊兒長大,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其實您一言便能拆散的?若您真想‘金屋藏嬌’......”
薄觴以爲有戲,身子往前一傾:“如何?”
嫣然一笑,人比花嬌,子妤故作那忸怩狀,嗔道:“那就造個金屋子,本姑娘自然收拾了包袱當即就住進去。”說完,已經完全無法忍住笑意,當即便“咯咯”地笑開了,引得不遠處薄鳶郡主和子紓都望向了這小亭,不知道她在樂什麼。
被人耍弄奚落的滋味兒總算是有生以來嚐到了第一遭,薄觴表情漸漸僵住,好半晌纔回過神來,搖頭嘆氣道:“姑娘好不聰明,真是讓在下不知該如何面對。真是可惜啊......”
“是子妤高攀不上纔對,沒什麼可惜的。”或許覺得這薄觴也沒有那麼可笑和討厭了,子妤又緩緩坐下來,拿起茶盞低頭啜飲着。
薄觴似乎不死心,又問道:“聽說戲娘滿了二十五就得退下?到時候姑娘可願意成爲讓我代爲照顧一二?”
被這小侯爺幾番糾纏,子妤覺得自己小瞧了多方的耐性,只好無可奈何地敷衍道:“到時候再說罷。”
雖然聽得出對方的勉強。薄觴總算扳回了一絲面子,樂得點點頭:“這纔對嘛,姑娘也要爲自己後半輩子作打算纔對。”
瞧着他這幅樣子,子妤好氣之餘忍不住隱隱發笑,想想若等自己二十五歲的時候已經過去七八年了,像他這樣的候門公子,怎麼可能在若干年後還記得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回頭想,如果這能得了他這等身份人庇佑,下半輩子還真不用愁了。到時候生個一子半女,說不定還能分得點兒家產什麼的......想到這兒,自己都被自己給噁心地渾身一個“激靈”,子妤尷尬地對着他笑了笑,也不敢再與其單獨相對了,往薄鳶郡主和子紓那邊走了過去。
瞧着她逃似的背影,薄觴脣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這番捉弄總算是讓她露出一絲怯意,感覺還真不錯!不由得心情大好,也起身來跟着渡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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糉子節要到了,其實我點都不喜歡吃糉子......
低潮期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