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丈夫應該也符合你所有的要求。”卓邵北很理性地開口,他幾乎可以肯定,黎晚深愛着她的丈夫,從前如今未來依舊。
因爲想要讓一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像黎晚這樣付出,除了深愛之外,別無其他的解釋。
黎晚扯了扯嘴角不可置否。
“可是有用嗎?他不愛我的。”黎晚擰開了玻璃瓶蓋,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忽然間覺得化療所帶來的副作用也沒有那麼強烈的砦。
她抿了抿脣看向卓邵北:“換一個角度,在你們男人的眼裡,是不是得不到的女人永遠都是最好的?反而那個對你最好的卻不需要被珍惜?”
黎晚身邊幾乎沒有異性的朋友,她看着卓邵北的時候腦中忽然冒出來了這麼一個想法,於是便開口問了。很隨意。
卓邵北削掉了最後一塊果皮,將蘋果放到了自己的嘴邊咬了一口,很平靜地迴應:“那是你遇到的男人太少了。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跟白子陽一樣。”
他清楚地記得她丈夫的名字,一來二去地也知道了她丈夫無論是相貌還是家世都是很好的鰥。
他雖然不經常住在A市,但是也知道白家在A市的地位。
“哦,原來是這樣。”黎晚喃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溫熱的玻璃瓶,“訂婚十年,結婚一年多了,我卻覺得自己像是沒有戀愛過一樣。好想試試看不一樣的男人,可惜我的年齡已經不允許我做這種小姑娘才做得出的事情了。”
黎晚淡哂,嘴角有一顆小小的梨渦,很小很不顯眼,但是卻很好看。
卓邵北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只是又咬了一口蘋果,吃的津津有味。
黎晚不悅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調侃:“我以爲你這個蘋果是削給我吃的。”
她其實是在開玩笑,因爲從卓邵北的各種行爲來看,他都是一個深受西方文化影響的人,極爲紳士,一個女士在身邊,不可能給自己削了一個蘋果,卻不去管她。
所以黎晚開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卓邵北見黎晚伸手要自己去拿一個蘋果削的時候,他立刻伸出長臂抓住了她的手腕。
黎晚的手腕很冰涼,皮膚上面幾乎沒有任何的溫度。
“你剛剛接受了治療,能吃生冷的東西嗎?”卓邵北很沉靜地開口。
黎晚心底淡淡動容了一下。
在白子陽身邊的那段時間,黎晚幾乎沒有人照顧她,只有她照顧白子陽的份。
她直直地看了卓邵北一眼,眼底是探視。
“你這樣看着我,我會毛骨悚然。”卓邵北有些半開玩笑地開口,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很喜歡開玩笑的人,在華爾街,一個玩笑的價值可能就是上億,所以做金融的人一般不僅僅是態度嚴謹,平日裡對自己的行爲舉止更是不得鬆懈一點點。
但是對着眼前這個女人,卓邵北開玩笑的心情倒是很濃。
黎晚沒有理會他,而是心底略微的有些難過,如果白子陽有眼前這個男人千分之一的溫柔,她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
白子陽揮霍的是她的溫柔,卻不以同倍的溫柔回報給她。
黎晚苦澀地別過臉去。
“客房在哪裡?我想休息了。”化療之後她的身體原本就很難受,再加上忽然想起了今天在醫院裡面看到了白子陽和陸遲遲的事情,心情就更加難過了。
卓邵北放下了蘋果,把她送到了客房。
大概是因爲睡在別人家裡的緣故,黎晚輾轉了將近兩個小時也都是迷迷糊糊的,根本難以入睡。
她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冒着虛汗。
她實在是渾身難受,就推開門準備下樓去一趟洗手間。
走到樓下客廳的時候,黎晚看到卓邵北一個人坐在餐桌前面,餐桌上面堆滿了一堆的文件和紙質資料。
而卓邵北則左手拿着一份文件一邊看,右手拿着勺子在吃碗裡面的粥。
黎晚被眼前的景象略微驚了一下。
“你在工作嗎?”黎晚蹙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這個男人怎麼在餐桌上都在工作?
簡直是白子陽的反面版本。
白子陽是一個享受生活類型的男人,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絕對不會把工作和生活結合在一起。
但是卓邵北不一樣,縱然卓家想要給他經濟上面的支持,但是在美國大學畢業之後,卓邵北便一個人在華爾街花了七八年的時間站穩了腳,之後才爭得了一席之地。
這個男人所擁有的一切沒有一點是依靠卓家的。
差不多的家世,同樣優秀的兩個男人,卻是不一樣的人生軌跡。
黎晚睡不着,乾脆就穿着一件略微顯得有些寬鬆肥大的睡裙走到了卓邵北的面前。
這件睡裙是卓邵北在卓母的房間裡面找到的,是全新的,他也不懂得女人的尺寸,直接就拿了出來遞給了黎晚。
黎晚穿上之後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卓母的尺寸比她大了兩三個號,她整個人像是縮在了睡裙裡面一般。
黎晚拉開了餐桌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卓邵北拿着筆刷刷地在一張紙上面不斷地寫字,就有些好奇地湊了過去。
他是在算賬,全英文的演算,黎晚淡淡看了一眼:“你的演算方法很熟練啊。”
卓邵北輕輕扯了扯嘴角,嘴角有好看的弧度。
“從本科到現在,都算了快十幾年了,難道還不熟練?”
“你在華爾街工作,你本科也是在美國唸的?”黎晚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口,她反正也睡不着,心底惦記着手機,但是白子陽根本沒有聯繫她。
手機的屏幕至始至終都是黑的。
她心涼了半截,乾脆把手機扔在了房間裡面,下樓來轉轉。
“恩。”卓邵北手上的動作仍舊沒有停下,推了旁邊剛剛盛好的一碗粥到了黎晚的面前,“你沒吃晚飯,我剛剛準備等稍微涼了之後給你端到房間去的。沒想到你自己下來了。喝點粥吧。”
他知道黎晚剛剛結束化療之後不能夠吃的太葷腥或者是太濃烈,所以給她準備了清淡的粥。
黎晚扯了扯嘴角,剛剛想說覺得有點餓了。
她喝了一口粥,開口:“謝謝。卓邵北,你本科是美國哪所學校?”
她想着,眼前這個男人在華爾街裡都有很大的名氣,畢業的學校肯定不會差。
下一秒卓邵北一邊演算一邊隨口道:“本科和碩博都是哈佛。”
“哈佛?”黎晚一邊喝着粥一邊愣了一下,“好巧,我也是哈佛的。”
這一次,卓邵北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他擡頭看着她的時候,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很平靜絲毫沒有黎晚臉上露出的驚訝。
“你不吃驚?”黎晚看到他的反應了之後回覆了一句,自己比卓邵北還驚訝。
卓邵北淡淡迴應:“哈佛一年那麼多學生,有什麼吃驚的?”
黎晚撇了撇嘴:“怪人。我是哈佛醫學院的。你是商學院的吧?”
“恩。”他的回覆太過平靜。
黎晚覺得無聊就瞥了他手中的粥一眼,淡淡開口:“你怎麼也喝粥?”
說完想要看看他碗裡的粥的時候,手一不小心觸碰到了卓邵北的手背上面,發現駭人的冰涼。
黎晚略微震驚了一下,出於一個醫生的反應和直覺,她立刻伸手緊緊抓住了卓邵北的手。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黎晚蹙眉,立刻伸手觸碰了一下他額頭。
“你發燒了?”
“恩。”卓邵北太過平靜了,讓黎晚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忽然想起來了,今天她遇到他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發熱門診。
“這麼燙,醫生沒有讓你掛水嗎?”黎晚蹙眉。
卓邵北苦笑:“在醫院剛剛準備去掛水的時候遇到了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黎晚立刻明白了,心底一陣愧疚蹙眉:“啊……不行,現在去醫院!”
卓邵北看到她愧疚的樣子,輕笑:“你這麼懂得照顧別人,是因爲對白子陽養成了依賴吧?那你怎麼不知道照顧一樣自己的身體?”
黎晚的心底略微顫抖了一下,她抿了抿脣:“我的是癌症,治不好的。你只是感冒。”
”這種話我也是第一次聽見。”卓邵北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他的眼神很認真,但是思緒卻有些恍惚。
其實,他跟這個女人第一次的見面,並不是在B市醫院。而是在哈佛的隆冬,漫天大雪紛飛的一個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