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祭天儀式都是風棋主持的,祈禱着來年風調雨順,如今他的身體已經每況愈下,除了上朝一直在承華殿養病,風家莊大部分事務都已經交給風容初處理,今年的祭天同樣交給了風容初主持。
近日陰雨天連連,風容初與花染塵穿着正式的朝服,風容初打扮的莊嚴,而花染塵則打扮端莊,平常穿着簡單的她今日穿上紅黑兩色做成的朝服,頭上帶着鳳冠,畫着精緻妝容的臉更加驚豔,下面的百姓看到花染塵的真顏,一個個爲之傾倒,兩人站在一起如一對璧人,彼此未被對方遮掩光芒,相互映襯,更加奪目。
祭天儀式開始,風容初和花染塵一起跪在地上向天禱告,下面的百姓也紛紛跪下,這時陰沉的天空越來越明朗,最後竟然有陽光照射出來,這段時間一直是雨天,這是久違的陽光。
站在一旁的風意瑤適時開口了,對着下面百姓大聲說道,“真是大喜,今日是少主和少夫人第一次主持祭天,竟求得晴天,少主和少夫人是上天庇佑之人,有他們在,風家莊必定風調雨順。”
在人羣中的蓉兒忽然大聲說道,“少夫人愛護百姓,冬日親送寒衣給百姓,風家莊有如此菩薩心腸的少夫人是風家莊之福,如今初次祭天便求得晴天,必定是少夫人善舉感動上天,少主和少夫人是天作之合,意瑤小姐說的對,少夫人和少夫人是受上天庇護之人,有他們在,風家莊必定年年風調雨順,繁榮昌盛。”
底下百姓紛紛附和,想起花染塵的所作所爲,頓時忘記了那些流言蜚語,他們相信這不過是有人故意中傷花染塵的。
風意瑤跪了下去說道,“恭喜少主和少夫人,這是天降祥瑞。”
底下的百姓紛紛下跪,風容初執着花染塵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祭天儀式結束以後,花染塵留下了蓉兒,淡笑道,“蓉兒,剛剛多謝你。”
蓉兒溫婉一笑,“少夫人太客氣了,我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做什麼。”
“三嫂,你可是把我要說的話都搶走了,也不事先打一聲招呼。”
“是我的錯呢?”蓉兒親暱的挽住了風意瑤的手,“意瑤,你就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許久沒有去我府上了,過來吃頓便飯如何?”
“那是再好不過,你可得親自下廚。”
“一定。”說着望向花染塵和風容初,“少主和少夫人來嗎?”
“染染姐,一起去吧!”風意瑤急忙發出邀請。
花染塵還沒有說話,風容初已經開口拒絕了,“飯可以改日吃,今日我難得有空,染染今日得陪我。”
“小氣鬼。”風意瑤瞪了風容初一眼,“你直接把染染姐藏起來算了。”
“沒大沒小,叫大嫂。”
“我偏不叫大嫂,染染姐,你不介意哦!”
花染塵自然是不介意,“叫什麼都好。”
風容初懶得再和風意瑤吵嘴,直接告辭,拉着花染塵先走了。
兩人坐上回王宮的馬車,花染塵靠在風容初肩上,“你早就知道今日是晴天?容初,這一出安排的好。”
風容初笑道,“你本來就是上天庇佑之人,我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這些流言蜚語很快就會散去。”
“我並沒有在意,而且也是事實,不算中傷。”說着花染塵垂下眼睛,“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
“別再想孩子的事情,染染,若是註定沒有,那麼我們便不勉強,我有你便足矣。”
花染塵沒有說話,她知道現在風容初對孩子並不看重,那麼以後呢?若是她不在了,那麼風容初又該怎麼辦?
“我只是想在我離開以後你不會那麼孤單,容初,你不該逼死臘梅,雖然她有不該,但是她對你是真心的,若是我不在了,我相信她會照顧好你。”
聽到這句話,風容初的臉色沉了下去,他抱緊了花染塵,“不要說這樣的話,你若真的擔心我,那麼就好好活着。臘梅再好,若不是你,我是不會要的,更何況她想害你,我也未曾想到她會如此做,畢竟是母親身邊的人,我並不希望她死。”
花染塵不在多說什麼,她會努力活着,不僅爲了風容初,也爲了她那未完成的事情。
“染染,這樣抱着你,我覺得很幸福。即便給我整個天下,也不及擁有你的幸福。”
正說着,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外面傳來風棋身邊李總管的聲音,“少主,少夫人,莊主想見你們,請少主和少夫人隨老奴去一趟承華殿。”
“老爺子可有說什麼事?”
“少主去了便知。”
風容初甚少去承華殿,父子之間感情如陌生人一般淡漠,這一次他也並不是很想去,剛剛想找個理由推辭,但是花染塵卻握住了他的手。
看出他的不願,花染塵勸道,“畢竟是你的父親,如今他身體也不太好,容初,去看看吧!你們該好好談談了,我總覺得你們之間有誤會,這一次說開了也好。”
花染塵想起道滄之託,之前一直耽擱了,這一次趁着父子都在,她想她應該把這件事說開,好好的替風容初的母親問一問。
說着對李總管說道,“我們換身衣服馬上就去。”
“那老奴先去回稟莊主。”
說完李總管匆忙先走了。
兩人換了一身常服便去了承華殿,風棋躺在牀上,時不時咳嗽幾聲,這幾****上朝也沒有去,風容初發覺他的身子又差了許多,人看起來也越發的蒼老,心中有些動容,但是因爲一直有怨恨,語氣依然很生硬,“李總管,大夫如何說?”
李總管正準備說話,風棋擺手揮退了他,“不要多嘴,下去吧!”
他屏退所有的人,整個殿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容初,你還在恨我?”
風棋嘆息問道。
“你叫我來就是爲了問我這個?父親,這個問題你在多年之前便知道,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告退,你好好養身體。”
說完象徵性的行了一下禮便準備拉上花染塵離開。
風棋一急,叫了一聲容初便劇烈咳嗽起來,他用帕子捂住嘴巴,上面有一大口鮮紅的血。
看到有血,風容初也愣了,他沒有想到他的身子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卻沒有動。
花染塵急忙過去扶住了風棋,“父親,怎麼會有血?我馬上就叫大夫過來。”
說着便要叫人過來。
風棋擺手,“不必,染塵,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怕是已經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之前我與你的那個約定,並非我有意爲難你,只是我知自己時日不多,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有孫兒,如此我也可放心,如今我是等不到了。”
“父親,我一定盡力。”
“你不怪我便好,你與容初之間我看在眼裡面,有你在容初身邊,我也放心。”說着望向風容初,“爲父已是將死之人,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風容初望着風棋,一時之間五味陳雜,雖然風棋有意隱瞞他的身體狀況,但是若是他對風棋多一些關心,那麼風棋是瞞不住他的,此刻風棋眼中有一絲懇求,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但是他們之間的心結已經系的死死的,想起母親,風容初依然沒有說話。
見風容初不說話,風棋坐在牀上,重重嘆息一聲,“是我對不起你的母親,是我讓她孤寂一生,最後含恨而終。容初,只是有些事並非如你所想那般,我並非不愛你的母親,曾經我很愛她。”
聞此風容初冷笑一聲,“自我記事起,幾乎從未見你來看過我母親,即便錦娘刻意爲難母親,你也是默不作聲,母親從未怨恨過你,從未對我說過你的一句不是。聽說當年,是你主動提出要迎娶母親,若說愛,真是可笑,你不必爲你的薄情找藉口。”
“罷了,我便告訴你實情。”風棋說着便咳嗽一聲,“當年我一眼看到你的母親便喜歡她,她是趙家堡的大小姐,我很快便去提了親,這門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我歡天喜地迎你母親過門,卻不知你母親早就有心上人,她對我始終冷若冰霜,我無論做什麼都打動不了你的母親,我心有不甘,便想方設法找到了你母親心中的那個人,只是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並不想殺他,我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後來你母親不知道從哪知道了這件事,她以爲是我做的,她心裡面一直怨恨我,任憑我怎麼努力她都不願意相信我,一直對我避而不見。”
“後來我取了錦娘,我很寵錦娘,不過是想氣你的母親,錦娘對你母親不敬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等着你母親來找我,可惜你母親都忍了下來,她一次也沒有來過,直到後來有了你,她依然對我非常冷淡,多年的努力也得不到她的原諒,我是怨你母親的,所以纔對你們不聞不問。”
風容初沒有想到當年他的母親和他父親還有這樣的過往,在他的記憶中,他的母親從未向他提過他父親,唯一一次便是臨終之前囑咐他不要恨他父親,他一直只當母親對父親情深,是父親辜負了他的母親,對她不聞不問多年,卻不曾想他們之間竟然是如此。
“容初,因爲上一輩的恩怨,這麼多年我忽視了你,讓你自小受了那麼多苦,這一切悲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宏兒的死不能怪你,這一切都怪我。是我因爲怨你母親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如今我也要走了,只希望臨死之前能夠與你好好的做一對父子。”
風棋那雙飽經風霜的眼中滿是期盼,他盼着在最後一刻可以好好與兒子相聚,這一生他已經錯過太多,他與風容初甚至沒有好好的做過一天的父子,兩人相見只有冷漠和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