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辰把我帶回了他在B市的家,是一間小型公寓,沒看見其他人,我就問蘇辰怎麼不見他家人,他只說他高中就搬出來自己住了,很少回去,我便不再追問。我環顧四周,發現,的確是像他的風格,傢俱很少,單桌單椅無沙發。

蘇辰一回來就大喊着,少爺我累了一天了,先洗個澡,曉曉,去做飯吧,少爺我餓了!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一進門就要我做飯,小姐我還累了呢!不過誰讓這小子幫了我呢,我乖乖地去了廚房。

很久沒有人住,當然也沒什麼可吃的,就只下了一把掛麪,連雞蛋都沒有,幸虧蘇少爺是個不怎麼挑剔的孩子,還是吃的很開心。等到我倆都吃完了,想要休息了,我纔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我問,蘇辰,你們家是不是隻有一張牀啊。

蘇辰顯然也纔想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答,哦……

我心裡說你哦個屁啊,你家連個沙發都沒有,你讓我睡地板啊?但表面上我還是不動聲色地說,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你看,我晚上……

聽完我的話,蘇辰居然真的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你是女孩子啊?哦,我知道了,那我晚上把臥室門鎖好,想少爺我沉魚落雁,閉花羞月,省得你一個忍不住就……

說完,他還瞪大眼睛,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跑進屋裡把門咣噹關死了。過了一會兒,從裡邊傳出他的聲音,曉曉,你千萬別客氣,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睡哪就睡哪,就當自己家,少爺我就先睡了哈!

看着被緊緊關死的臥室門,我真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睡哪睡哪,蘇少爺啊,你說你家還有什麼東西能吃,什麼地方能睡嗎?

我無奈地到處轉悠,想找些柔軟些的東西鋪在桌子上,除了一間上鎖的房間進不去,其他地方都搜遍了,也只發現了放在櫥子裡蘇辰的一條毛毯和幾件衣服,然後我就把毛毯鋪在木地板上,蓋着蘇辰的衣服勉強睡去了,因爲實在是太累,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睡夢中,我依稀感覺進入了一個很溫暖的懷抱,帶着沐浴後清爽的味道,接着,就又陷入了一片柔軟。耳邊似有人在嘀嘀咕咕,聽不真切。

第二天早晨,我是在蘇辰房間的牀上醒來的,剛開始還有些驚訝,但很快就釋然了。早就知道,蘇辰,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小孩。

走出房間,蘇辰正坐在地板上樂滋滋地吃油條喝豆腦,看我出來,就招呼我說剛買的,還熱乎着,讓我一起吃。

我坐下來,剛拿起碗,忽然很想逗逗他,就對他說,你不是要我睡外邊嗎,作什麼半夜三更把我抱進去啊?

蘇辰臉有些發紅,但也只是一小下,很快就恢復到委屈的表情說,還不是曉曉你!半夜三更夢遊來敲我房間門,邊敲還邊喊,爺,你就從了妞兒我吧。你說我再不讓你進來,把鄰居都吵醒了聽着這像是什麼話啊!於是,我就勉爲其難打開門,放你這小狼進來嘍!

這個人,每次說話都能把人氣死,我抄起一根油條就想砸他腦袋,又一想,沾了他頭油油條就不能吃了,就收回了手,壓住火氣,不跟這種人計較!

我問他,你那麼嬌貴的大少爺昨晚睡地板上不會很憋屈啊!

他疑惑地看了看我說,我沒睡地板啊!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問,那你在哪睡的啊?

他說,牀上啊!那麼大的牀,一人一半,又不會太擠!

看着蘇辰那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忽然有種想殺了他的衝動。我極力剋制,剋制,再剋制,這可是人家地盤兒,真要滅了他爲民除害,也得等回去啊。

我努力忽略蘇辰笑得都快變形的臉,把油條當作蘇辰狠狠咬下去,邊咬邊想,奶奶個卷兒的看我咬不死你!

我是很想快些回去的,但是蘇辰卻非要拉着我住上幾天再走,說是太久沒回來,想家了。

我心裡想,他想什麼啊,也不見他去見他家裡人,就知道推我出去買零食回來邊吃邊陪他看碟子。

說起碟子,當初蘇辰說要我陪他看的時候,我是無所謂的,就答應了。他從牀底拖出一個紙箱,得意地挑了挑眉跟我說他收藏了好多經典碟片,看什麼隨我挑。我想了想,問,有喜劇片嗎?

蘇辰扁了扁嘴在箱子裡扒拉了一陣兒,然後擡頭問我,貓和老鼠行嗎?

我盯着蘇辰臉看了足足一分鐘,才確定這廝不是跟我開玩笑,我無奈地說,蘇少爺,有講人的故事的嗎?

他又扒拉了一陣說,有灌籃高手,聖鬥士,不過這好像都是男孩子喜歡看的吧……你等等,我再找找,我記得好像有一套美少女戰士的。

我有些遲疑地問,蘇少爺,你家不會只有動畫片吧!

真被他打敗了,看着蘇辰一副那又怎樣的表情,我泄氣地說,隨便你了,你挑着看吧,你看什麼我陪你看!不就是回味童年嗎,將來生了孩子當了媽還不是要陪着娃看!

蘇辰堅持說要尊重我的口味,最後我只好在裡邊挑了一部還能看得下去的名偵探柯南。蘇辰看起動畫片來很入神,表情豐富,我想他要是把課本當作動畫片來看,還用得着復讀嗎?

這片子蘇辰都是看過的,所以每一集到了關鍵時刻,他就叭地按下暫停鍵,饒有興趣地讓我猜誰是兇手。要是我猜對了,他就說這個太簡單了,誰都猜得到;要是我猜錯了,他就得意洋洋地告訴我正確答案,接着按播放鍵,看電視裡的小柯南公佈答案,然後指着電視屏幕對我說看吧看吧,我說就是這個樣子。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陪着這個大男孩看動畫片,而且還看得很開心。

下午的時候,我眼睛實在有些累了,便跟蘇小孩說我要出門去逛街,蘇小孩很爽快地答應了,然後就開始跟我數算說哪家小店的點心好吃,哪家店的糖醋里脊很地道等等。

我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就這點子出息啊,我們去個有點文化氛圍的地方行不行啊!

他頓了一下,晶亮的大眼睛忽得暗了下來,說,哦。

我說的有文化氛圍的地方就是辛言的學校,這是我第一次來B市,我很想,很想看看辛言現在所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子。蘇辰跟着我到了那裡的時候,彷彿早就知道般,一臉瞭然的表情。

辛言的學校有着很久遠的歷史,道路兩邊每一顆粗壯繁茂的大樹似乎都訴說着學校的年齡。剛進入,我心裡就升起一股異樣的感情,說不上來是什麼,那也許是,類似感動的東西。這,就是大學呢。

繞過一棟設計很漂亮的教學樓,就看到了一個籃球場,好多男生正在那打籃球,我在看臺上坐下來,蘇辰也在我身邊坐下。

我說,蘇辰,來這裡,你有沒有很想上大學的感覺?

蘇辰有些不耐煩,說,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不能上大學,又有什麼重要,而且……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繼續說,你想上大學,是真的想上大學呢,還是想天天跟你的辛言情哥哥在一起啊!

我苦笑了一下說,都有吧!

蘇辰睜大眼睛看着我,眼睛裡滿滿都是不屑,說,曾曉曉,你這女人還真是厚臉皮,還真就這麼承認了!

我無所謂地說,有什麼好隱瞞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辛言,很早很早就喜歡了,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承不承認有差嗎?

蘇辰沉默了,過了好久,才說,曾曉曉,你爲什麼喜歡他呢?

我爲什麼會喜歡辛言呢?我想啊想,想起了我們關於掃把星與仙子的約定。想起,他挺起小小的胸膛跟別人介紹我說這是我小媳婦兒時那驕傲的表情。想起,第一次見他時,那串通紅的糖葫蘆,和他凍得同樣通紅的鼻尖。

爲什麼會喜歡呢?是種習慣吧,習慣了他輕輕刮過我的鼻尖,寵溺地叫我傻丫頭時,指尖微熱的溫度,習慣了看他淡淡微笑時,微彎的嘴角,習慣了筆尖劃過紙張,寫他名字時,心中些許的甜蜜。

就這樣。

年復一年地。

習慣着這種習慣。

懶惰的我,從沒有想過改變。

直到蘇辰喊了我一聲,我纔想起,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就堆出一副花癡樣的表情對他說,辛言長得俊,身材好,學習也頂尖,多有前途一大好青年啊,那就是一衆美眉心目中理想的白馬王子,誰不喜歡啊!

聽我說完,蘇辰突然間把臉放大到我眼前說,曾曉曉,你看我也很好看的吧,學習好不好也是可以後天培養的啊,不然,你來喜歡我好了。

他的大眼睛對着我眨啊眨得,眨得我頓時感到有些慌亂,不知說什麼好。

曉曉!

就在這時,聽見有人叫我,我回過頭,發現,是程雅夢。

她跑過來,額頭滲出細微的汗,着急地跟我說,曉曉,你怎麼在這裡?有沒有見過辛言?